初八這日,迎親隊伍早早的來了,沒上村裡,頭天晚上老二便歇在鋪子裡。
老二穿著新郎官的衣裳,紅光滿面,吳氏還打發了婆子隨著迎親隊伍一塊兒,給老二交代了幾句,這一身行頭,便也是婆子理了又理,覺著成了便出發了。
老二迎親騎的馬,原本這老大跟著一塊兒,定是要騎馬跟在後邊,但他不會騎馬,只得另外雇了輛馬車坐著!
村裡人都曉得老二今日成親,吳氏也整的熱鬧,村裡熟道的不熟道了,都是挨個的請了,來不來倒是他們的事兒。
院子就那般寬,擱陳春花院子裡足足擺上了七八桌,後來覺著不夠,便在外邊修整修整,加了十來桌,總的說,今兒這宴食有二十好幾桌。
陳春花和老三他們便是清早回來了村裡,等著那老二迎親回來。
按理說,陳春花是大嫂子,又是老二前邊的共妻,自然得操心宴食的事兒,但吳氏是點兒都沒讓她插手,指派了幾個婆子過來,辦的有聲有色,又擱村裡請了好幾個婦人一塊兒忙活。
陳春花也省得,和老三上了桌該吃吃該喝喝。
來回兩三個時辰的路,老二天沒亮就出發了,擱響午這會子該是要到。提前過來的,便是吳氏,她打發婆子忙活,自然也得先過來瞧瞧,為老二做主了這事兒,她可就是長輩了。
鄉下人沒有拜堂一說,老二出發前。婆子就給他說道了這吳家的規矩,因著老二沒爹娘,這拜堂自然是在吳家拜了再過來。
老二是沒說道啥,等到了吳家大院。瞧著那敞開的大門,裡裡外外佈置的喜慶,他是頭一回瞧著這般陣仗,不覺得有些兒緊張。
瞧著老二發愣,隨著他一塊過來的婆子叫喚了他一聲,這才緩過來下馬進了大門,老大跟在後邊一塊兒進去。
秋兒爹娘前兒沒瞧過這老二,兩人穿戴整齊坐在前院客廳。
老二長的壯實,五官也算一般,是個地地道道的莊稼漢。黝黑的皮膚穿著著紅色的衣裳。顯得更黑。勝在那雙眼睛笑瞇瞇的,帶著憨厚的樣兒,討喜的很。
秋兒爹娘一瞧。心裡便嘀咕了,也不曉得自個閨女咋就瞧上了這般人,但挨不住自個閨女的說道,加上吳氏又一個勁的說好話,這才應了他們的婚事。
老二記著婆子給他說道的,進了院子,瞧著坐在上座的夫婦,便嗑了響頭,道。「女婿見過岳父岳母!」
「起來罷!」秋兒爹發了話,老二這才站了起來。
大戶人家規矩自然多。這都是鄉下人未曾瞧見過的,老大在邊上瞧著老二下跪,這心裡有些不自在,娶媳婦哪有在丈母娘這邊拜堂的?
「今兒是你和俺閨女成親日,雖說這拜堂要拜也是夫家那邊,但俺們就這一個閨女,從小疼的緊,加上你這爹娘又不在,這岳丈岳母也是喊爹娘,沒啥別的意思!」秋兒娘坐著開了口。
老二點了點頭,道。「女婿沒啥意見!」
隨後秋兒娘,便讓婆子去請了秋兒出來,秋兒一身新娘裝紅衣裳,頭上蓋著蓋頭由婆子扶著慢步走了過來,老二走過去接了那婆子遞過來的紅綢。
老大聽著秋兒娘的話,話是這麼個理,但說真了,他們這是瞧著他屋裡沒爹娘,硬的要求著,老二沒個準頭,別人說啥都應著。
這牽了紅綢便是拜堂了,秋兒被婆子扶著,紅蓋頭擋住了她的視線,瞧不清老二是啥表情,隨後喊禮的人便站在邊上扯開了嗓子,第一拜便是拜高堂。
等拜完堂,在大伙的注視下,老二抱著秋兒上了花轎,秋兒這被老二抱著,那心裡可是喜滋滋的,越發的喜歡老二這般有力的勁。
新娘上了轎子,這就差不多了,秋兒爹娘萬般捨不得自個閨女,站在門口瞧著老二道。
「俺閨女可就交給你了,萬不能讓她受了委屈!」秋兒娘說著眼眶就紅了,生怕秋兒跟了這趙老二吃了苦頭。地兒雖說離的不算太遠,來回一趟一個上午也就過去了。
老二點了點頭,道。「爹娘,你們放心,俺會好好對秋兒!」
「那就行了,時候不早了,趕緊的走罷!」秋兒爹說著,揚了揚手,老二上了馬,便回去了。
等迎親隊伍一路回來,那多少人瞧上了熱鬧,擱鎮上這塊,瞧著老二眼熟的很,好些跟他一塊忙活過的人,打眼便瞧了出來。
他們也曉得這趙老二屋裡先前娶了個媳婦,這會子咋又娶了?瞧著這般行頭也氣派,真是發了家人都不一樣了。
村裡還是頭一回有人這般成親這般大氣,挨家挨戶請了不說,吃的零嘴兒都是好的,那請了的人哪有不來的,有的吃能不來嗎?
不說這趙家村,就是擱方圓十里的村子,也是難得遇上一回。不曉得這趙老二走了啥狗屎運,娶上了大戶人家的閨女,這辦的熱熱鬧鬧不說,那大戶人家的閨女長的摸樣也好,這等好事誰不羨慕的緊!
想歸想,但這事兒說起來,不少瞧著陳春花好的,也忍不住扯道啥,陳春花嫁過來時,那趙老二屋裡窮的啥都沒有,哪有今兒這般過活的好。
這些話自然不能說道出來,若是說了,得惹嫌,也緊不著他們屋裡。
瞧著陳春花就擱桌上坐著吃零嘴兒,幾個婦人瞧了她好幾遍。在一邊細聲道。「你說這陳春花咋瞧著點兒都不難受呢?」
其他的婦人一聽,道。「啥難受,人家這大好日子的,你讓人家折騰給你看呢?」
「難受總歸是有的,人嫁處了大半年多,忙活屋裡鋪子,修屋子,別的不說,光是這點兒都得說聲好,倒是這趙老二就給娶上了,雖說沒啥,也正兒八經的很,但這陳春花的確是瞧著可憐的緊!」
幾個婦人在邊上說道,陳春花那裡能聽不見,聽了這些話,忍不住嘴角一勾,她難受做啥?要難受也難受過了,若是僑情的還能坐在這兒呢?
等快到響午那會,老二便迎親回來了,進了村裡,那吹著鎖啦敲著鼓好不熱鬧,村裡一群娃兒瞧著迎親隊伍,便跟在後邊瞎鬧。
聽著這聲音,大伙都曉得老二迎親回來了,吃也不吃了,趕忙出來瞧熱鬧,只見那老二騎著馬,一身紅色衣裳,好氣派。
後邊跟著是一定轎子,還是八人抬的,走起來穩當的很。
老二到院子門口下了馬,跟著一道來的婆子便遞給了挑轎子簾的桿子給他,隨後便挑開了轎子簾,婆子說道一聲。「請新娘下轎呢!」
秋兒一路過來,折騰的眼皮子打架,聽了這話,趕忙整了整衣裳,扶著轎子門走了出來,老二伸手扶住了她,隨後婆子說道。「新郎送新娘進洞房呢!」
老二聽完,便毫不猶豫的蹲下了身,將秋兒背起進了院子。若不是婆子先前的交代,老二也懂不得這般多的門道。
老二背著秋兒進了新房,新房由吳氏一手安排的,炕頭上鋪上了紅色的被褥,屋裡還放了新打的傢俱櫃子,連著還有個梳妝台,梳妝台上還放了一塊銅鏡,胭脂盒啥的。
新娘送進新房,老二自然得出來陪酒,跟大伙喝上一喝!
見著老二磨蹭半響才出來,大伙不由得打趣道。「老二哥,你這般著急做啥,等了晚上有的是空兒,莫不是你怕折騰不夠呢!」
「哈哈,說的是,瞧著老二哥摸樣老實,這心思比起俺們那可有的說!」
老二聽著幾個大老爺們的打趣,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道。「成了成了,你們又不是沒媳婦,要打趣跟你們自個媳婦打趣去!」
這新娘進了房,宴食的菜便要上桌了,吳氏給婆子說道了一聲,便讓人陸陸續續的將飯菜上了桌子。
大戶人家就是不一樣,一般人宴食有個十道菜那是頂好的,今兒這菜上的大氣。成親宴食自然有份子菜,第一道菜上來便是雞,用大盆端上來的,裡邊全是整好了的雞邊腿。
陳春花瞧著這上桌的菜,撇了撇嘴,怕是這吳氏想要辦大氣點,難怪瞧不上她整的,能顯擺自然要顯擺,本是可以省著,想了想,也成,又不是她掏錢。
大伙平日裡別說買斤肉,就是吃個雞蛋三五天吃上一回還心疼的打緊。這連續上來的雞鴨魚肉,都是大份的。
老二這回也不管事,幾個說的上話的,一人一圈過來,喝了個滿臉通紅。
成親宴食,這也講究,響午那頓便是拿份子菜,晚上才是大伙吃吃喝喝也不拿走。
響午宴食過後,老二還不能進新屋,瞧不到自個媳婦,秋兒在屋裡也沒餓著,吳氏交代婆子送了吃食進去。
大伙吃了拿了,心滿意足,晚上宴食來的人少了許多,許是響午拿了份子菜,擱自個屋裡吃去了。
陳春花這也鬧著無聊,老二咋樣她是瞧都沒瞧上一眼,她現兒心裡是點兒都不難過了,為啥?她又不是傻的,老二娶媳婦高高興興的,憑啥讓她在這邊獨自為他難受?
想開了自然是好的,擱自個院子裡歇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