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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章 離心背德 文 / 可我還是想德綱

    林似雪!

    林黛黛遙望著站在殿門口的女子,一時竟也驚了,但還是明才人的反應最激烈,她竟將桌上的杯子打翻在地。()幸而一時眾人都只顧著看那女子,無人留心。

    那女子聽了容景軒的話,緩緩走進大殿中來,林黛黛這時才發現那並不是林似雪,而是托病未來的清美人秦清。林黛黛不由搖頭暗笑,自己竟是瘋了麼?怎麼會以為林似雪會出現。秦清走得近了,容景軒自然也認出來她並不是林似雪,口中「噢」的發出一聲歎息。

    林黛黛細細一端詳,發現了清美人的高明之處。貞嬪與順芬媛在獻壽禮時不可謂不用心,然而與她相比,便輸在了太刻意上。清美人此刻只淡掃蛾眉,孤零零的站在殿中央,既像容景軒初見她,她唱《澤陂》的氣韻,又像極了林似雪舊時的風華。這樣隆重的日子,人人穿紅配紫,最素也是個彤色。只她一人穿著藕色寬衫,頭上也只配了一枝珍珠貝母嵌鎦金的簪子。眼見著竟還有幾分病色,更與林似雪彌留的日子相仿。

    而站在她身邊的順芬媛,頭上高梳著九騎仙髻,發間所配珠翠無數,上身是孔雀翠衣,下著翡翠色長裙。剛才只覺得穠艷明麗,現在卻覺得未免有些妖冶,且登時讓人覺得,順芬媛之前的端華高妙,不過是個笑話。

    清美人從前只有三分像林似雪,現在竟足足有七分!林黛黛看著端坐在上首已經癡了的容景軒,與一旁略蹙娥眉的皇后,與慶妃對視一眼,心中輕輕發笑。清美人想要借林似雪之勢,博得容景軒的憐愛之心昭然若揭,只是即便知道又如何呢?容景軒對著與林似雪這樣肖似的女子,當真能狠得下心麼?

    「嗒。」一聲,順芬媛發間插著的南珠落到了地上,滴溜溜的在地上打轉。她方才跳的舞本就十分激烈,此時珠釵落地並不稀奇,這時只聽從恪妃、宜貴嬪那處爆發出一陣嬌笑。容景軒這才回過神來,對著清美人說:「坐到朕身邊來,讓朕好好看看你。」

    方纔還是眾人焦點的順芬媛便這樣被忽視了,清美人只慢慢搖著頭,微笑著說道:「嬪妾嗽疾未好,雖太醫說不傳染,但要是擾了皇上的興致就不好了。」說著仍堅持坐到角落裡去,容景軒無法,只得依了她。

    清美人坐到自己該坐的偏僻角落之後,林黛黛才發覺她這舉動的精明之處來。她離得近了,到底會被人發覺與林似雪有幾分不同,如此坐的遠了,倒朦朦朧朧讓人覺得更像林似雪。且她旁邊便是與她位分相近的明才人,故而她時不時偏過頭去逗弄蘊靖一二的樣子,更是與林似雪像到了極處。

    是以她人雖未坐在容景軒身邊,卻奪去了容景軒的全副注意,他時不時便側頭望著清美人。清美人見了,只笑著遙敬了容景軒一杯酒,容景軒忙不迭的端起自己的酒杯來便喝了。林黛黛看著皇后的神態是又氣又笑,她心裡與皇后倒驚人的同步了。

    順芬媛再跳了剛剛那舞之後,便無人搭理,她只慢慢又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著,靜芬容與她位分相近,就坐在她旁邊,此時靜芬容的面色好看許多,時不時轉頭與她嬌笑著說話。順芬媛倒不失風度,也微笑著作答。

    正在這時,大皇子席上突然一陣嘈雜,只看見那裡的宮人都團團圍了上去。皇后忙問道:「大皇子怎麼了?」那些宮人忙讓開,又有一個侍女怯怯的開了口:「不是大皇子,是我們主子突然暈了。」

    皇后仔細一看,那侍女大約是大皇子側妃哲妃身邊伺候的人,她聽著這四六不通的回話哭笑不得,忙對著薊春說:「快去宣太醫,莫懷德,快去驗一驗大皇子的飲食。」席上的氛圍一下便緊張起來,容景軒也不再看清美人,只蹙著眉望向大皇子那邊。

    莫懷德忙攜了銀針一樣一樣菜去驗,只是驗了每一道菜,那銀針都是雪白透亮,毫無異常的。不多時太醫便到了,只在哲妃手腕上搭了片刻,便伏地說道:「回皇上的話,哲妃並不是中毒,也不是生病,而是有孕了!恭喜大皇子!」

    林黛黛看去大皇子的面色卻不見得十分喜悅,只略有幾分尷尬。容景軒聽了倒是撫掌大笑,對著宜貴嬪說道:「宜妃你看,一晃眼咱們竟要做祖父母了!」宜貴嬪做宜妃十數年,一時間容景軒竟錯了口。

    宜貴嬪聽了眉心一跳,倒覺這是個復位的好時機,正要開口,皇后卻突然關切著問太醫道:「本宮自己也曾生育過,前陣子和貴姬也才生產過,怎都未見得這樣大的反應,竟生生暈了過去?你再仔細診一診,這是什麼緣故!」容景軒聽了忙收斂了喜色說道:「皇后所說有理,你再仔細診一診!」

    太醫復又為哲妃診脈,又細細問了哲妃身邊侍女一二,才跪地說道:「哲妃暈倒,乃是懷孕四月還用生絹束腹的緣故。」他這話極簡練,容景軒聽了頗有些不解其意,懷孕四月何必用生絹束腹?更還將自己勒的暈了過去?只一細想,眼睛又掃到正坐在角落的清美人,登時便通了。

    懷孕四月,那有孕之時不正是林似雪死的時候?恐怕是自己才追封了林似雪,這個孽畜就同哲妃行房了!珍妃按禮乃是大皇子的庶母,英朝在皇子為庶母守孝上並不是極嚴苛。但再寬鬆,也沒有前腳追封了庶母,後頭就與自己側妃行房的道理!

    一時間自己即將要為外祖的喜悅之情也少了幾分,面上喜意也淡了。皇后恐怕也想到了此節,正好這時哲妃悠悠轉醒,她緩緩對著哲妃說:「傻孩子,這有什麼可瞞的?何況瞞得了一時瞞得了一世嗎?皇上做了外祖高興還來不及,怎捨得責怪你們?」

    容景軒順著皇后的話一想,面色更是陰沉的欲滴下水來。這樣的事必是瞞不了一世的,那大皇子打算如何料理哲妃腹中之子?有孕四個月了不可能不知道,還用生絹纏著,想是因怕自己責備,打算一瞞到底了,哲妃臨盆時他們又待要如何?將這孩子送走還是殺了?自己這個做外祖的竟然這樣可怖麼,竟要害死自己的孫子?他嚴格對待蘊端的苦心,這畜生竟半點未能領悟麼?

    想到此處,他起手便將桌案上的杯子揮了出去,杯中的葡萄美酒灑了一地,那赤金打成的杯子也在地上溜溜的打轉。大皇子唬的忙跪在地上說道:「父皇恕罪,父皇恕罪!兒臣一時豬油蒙了心了,兒臣不肖,還請父皇饒恕兒臣!」說著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哲妃甫一醒來只聽皇后對自己說了句什麼,就見容景軒龍顏大怒,登時也嚇得隨他一齊跪在地上,梨花帶雨的哭著一同求容景軒恕罪。

    容景軒見了這場景,心中難受的簡直想吼出來——人年紀越大,便越渴望親情,曾寄托了他所有期望的長子,此時視他如畏途,因著害怕自己的責備,連自己的親生孩兒也不顧惜。偏這樣的難受,他是不願說給旁人聽得,只好重重喘著粗氣,眼見著眼睛都赤紅了,只囫圇著說:「這樣沒有、沒有擔當。朕何曾這樣教導……」。

    殿內眾人見容景軒發這樣大的火,無人敢去觸他的霉頭,一時都烏泱泱的跪了一地,口中只說著:「皇上息怒!」

    偏這時有人異軍突起,順芬媛竟抬起頭來對容景軒說道:「皇上恕罪,哲妃是嬪妾族妹,自幼身子便不好,清河郡有種說法,母親懷孕頭幾個月是不能說出去的,不然於胎兒不利。大皇子想來是出於這樣的考量,才未說出來吧?」

    大皇子忙結結巴巴的說:「是是是,正是如此,還請父皇恕罪!」容景軒看著他不成器的樣子心中恨得無法,但見殿下戰戰兢兢跪著的一地人只好忍耐說道:「既如此便罷了,讓哲妃將生絹給取了吧。」說著仍傳了教坊司的歌女來唱曲子,只是殿中氣氛迥異,與之前大不同,之前說要晉順芬媛一事,也無人再提了。

    事後林黛黛與慶妃說起這事時還唬的直拍胸脯:「你說順芬媛怎麼這樣大的膽子呢?觸怒皇上是一回,皇后還在上頭坐著呢。」慶妃嫣然一笑:「順芬媛膽子是大,但和大皇子側妃比起來,膽子又不算大了。」

    慶妃從來冷面剛毅,此時這一笑別有風情,林黛黛見了一愣,過了半晌才問道:「娘娘怎麼這樣說?」慶妃說道:「你想想,哲妃四個月的身子了,大皇子還不上稟,是打算將這孩子怎麼料理?哲妃不暈這一回,她的孩子又待怎樣?」

    林黛黛想了一會才恍然大悟:「只是這樣豈不將大皇子與她婆婆得罪個通透?她膽子是真大。」慶妃說:「大皇子這樣沒擔當的人物,哪個女人真正放心將自己死活放在他手裡呢,左右現在她肚子裡這個皇孫在皇上那已經掛上號了,誰還能拿她怎樣?」

    林黛黛一時心中又佩服哲妃,想了想又說道:「罷了,不管旁人怎麼樣,萬壽宴這場戲倒是教會了我,必要教我的阿丑守規矩。」慶妃嘲道:「我以為你聖眷優渥,必是很通聖心的,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林黛黛越與慶妃來往,慶妃便越不客氣,但卻時常指點她一二,故而林黛黛臉皮越來越厚,仍大大咧咧的問著:「娘娘快說啊!」慶妃說:「面上看著,皇上是氣大皇子不守規矩。可皇上不是在皇后娘娘說了那番話之後才動的真怒麼?他氣的究竟是大皇子防範他、與他離心背德,還是大皇子不受規矩?你自己想去。」

    她細想了一會,不由深深敬服道:「娘娘所言極是。」慶妃只捻起一個葡萄剝皮,邊說道:「你仔細考量該如何管教阿丑,做母妃的,總不要像明才人那樣拖累孩子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新~~~啊~謝謝loveless妹子的地雷,麼麼噠~~~下章甜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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