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見楚霽軒始終不說話,也清楚鍾欣的死應該讓他感覺很不舒服,說實話,宋微也不是很舒服。
她沒有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會有活生生的人命在身邊一條又一條的消失。
先是容喬,後是鍾欣刀。
即便她對鍾欣沒有什麼好感,甚至二人之間存在著萬分芥蒂,她也不希望看見這樣的場面發生。
楚霽軒卻在這時候開了口,「鍾欣的事情,的確牽扯不到江墨遠本人,就算找到,恐怕江墨遠手底下多的是人願意抗罪。恍」
楚霽軒的話令顧景遙和宋微、黎曼對視了幾眼,他們不得不意識到一個問題,黑的動不了,可白的卻是個持久戰,而涉及生死的事情,江墨遠還有能替他抗罪的人。
這個男人,真的相當可怕。
宋微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楚霽軒伸手握住她的,「他不會放過我們,我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放心,窮其一生,我也會好好護著你們。這次,絕對不會再出現任何問題。」
宋微看著楚霽軒的眸子,良久後鄭重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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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
南城四合院外的樹埡開滿粉花,蔥翠綠色爬滿紅色的磚牆,一排排嫣紅的燈籠懸掛在四合院外,數十輛豪車在胡同裡連成一條直線,整齊劃一的車型,在陽光下泛著金光。
江嘉言和顧容琛帶著弟弟妹妹在胡同外來回跑著,正撞向迎面走來的楚天凡。
江嘉言甜甜的喊了句,「外公!」
江嘉言今年已經八歲,顧容琛十歲,而江慕炎、江慕錦都已經三歲了。
江慕炎跟著江嘉言喊了句「外公」,江慕錦則抱著顧容琛的胳膊,有些怯怯的伸出頭來。
楚天凡心情好,摸了這個摸那個,「今天你們爸媽的婚禮,別到處亂跑。你們都是花童,但得照顧好妹妹啊。」
「放心好了。外公。」江嘉言搶先回答,雖然好像自己的妹妹更黏著顧容琛,他也只好隔遠了對妹妹笑了笑。
見哥哥對自己笑,江慕錦也跟著笑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粉白色的小花裙子,粉雕玉琢,異常可愛,一雙如黑葡萄般亮亮的眸子看看滿院子忙碌的人,大多喜氣洋洋,便也很奇怪的拽拽顧容琛的胳膊,又扯了扯自己小哥哥江慕炎的手,吃力的說了句,「爸……」
或許是江慕錦的一句開口,讓楚天凡本來非常喜悅的心情,又低落了一點。
三歲了,這一對雙胞兄妹真是命途多舛。
江慕炎腦袋瓜異常聰明,一歲開始認字,兩歲開始學會看小人書,三歲就跟人精一樣,別看他不吭氣,那腦子裡的回路比十歲的顧容琛還要曲折。
可江慕炎的身體不好,動輒便是發燒感冒,所以春暖花開的時節,別的孩子都已經穿上輕薄的衣服,而他卻還裹得嚴嚴實實的。
至於江慕錦,江慕錦的身子骨很結實,小裙子穿著也不會覺著有什麼涼意,但是她的智力水平發展極其緩慢,當她的哥哥會說話的時候,她卻還是咿咿呀呀,三歲了,至今還只會說一些簡單的詞語。
兩個孩子都操碎了宋微和楚霽軒的心,所以當初楚霽軒向宋微求婚的時候,她卻說要等等,等孩子們三歲了,再考慮婚禮的事情。
宋微三十一歲,楚霽軒三十六歲,兩人終於對外公開這場盛大的婚禮。
婚禮舉行地點就在南城廣場後的會所,那是江家在南城的標誌性建築。
這天,不僅有媒體會進行電視轉播,甚至不少市民也可以去現場觀禮。
用楚霽軒的話說,他要用這場婚禮,來彌補宋微這些年來的委屈。
宋微一身潔白婚紗坐在房間裡,她在等著楚霽軒開著車來接她。
黎曼、傅雲雙是伴娘,顧景遙、白錦然是伴郎,顧家人都從四九城趕到南城,四合院裡忙的是熱火朝天。
顧佳期雖然已經結了婚,做不了伴娘,但她同樣坐在屋子裡陪宋微。
靜謐端坐的宋微,如一樹梨花白,暗香浮動淡雅如初。
「你也算了了心願了。」顧佳期感慨了句,「他總算是肯給你一場婚禮,這麼些年,沒白等。」
宋微想想自己以前度過的那些日子,下意識的笑了出來。
正如同她之前和楚霽軒說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雖仍有遺憾,可當她經歷過楚懷瀾、顧佳期兩場婚禮的變故,又經歷過容喬與鍾欣之死,她的感觸同樣很多。
下半輩子還不知道有多少變故,如果再不抓住眼前的幸福,恐怕就會從手裡溜走。
「新郎來了。」
楚家是傳統的家庭,楚天凡和江起浩如今又是親戚又是親家,兩個人一合計,便把婚禮辦成中西合璧的。
「別難為他啦,我這就出去。」聽說楚霽軒在門口被難為了半天,宋微笑出了聲,都已經是老夫老妻了,誰還在乎這些繁文縟節。
可惜玩鬧的人是大有人在,平時沒人敢擼楚霽軒的老虎鬚,這次乘著他心情好,一定得多耗點時間。
鞭炮聲響起之後,宋微被簇擁著往外走,剛剛走到門邊,就聽見楚懷瀾爽朗的笑聲,他說:「微微,我背你過去。」
宋微愣了下,正好抬眼觸及到楚懷瀾的眸子。
清亮的。只餘了歡喜。
楚懷瀾前些日子,和周舟暫時分居了,用楚懷瀾的話說,只差那一步,就要領離婚證了。
周舟雖然性格比以前開朗許多,但她心裡頭有很多的芥蒂。
周桐的糾纏不休,彷彿魔咒般,令周舟夜不能寐。
而關於結婚當日,如果不是她而是別人代替周桐的問題;關於她自己配不配得上楚懷瀾的問題,總之,二人之間似乎總有無數的隔閡,在不斷的擴大。
出於對周舟的尊重,楚懷瀾答應她,二人暫時分開。
周舟說,自己想做個能配得上楚懷瀾的女人,而不是始終站在他身後受著保護的那個。
所以這次婚禮,周舟沒有來,楚懷瀾一個人出席的。
宋微看著楚懷瀾,想起當初二人的淵源,最後目光落在不遠處相攜站著的父母身上,她覺著,其實自己還是很幸福的。
從一個孤苦伶仃被很多人欺負的孤女,到上有高堂下有兒女,身邊都是關心自己的朋友,她真的已經很滿足了。
楚懷瀾彎下腰,「想什麼呢,快上來。」
宋微趕緊伏在他的背上,寬厚的臂膀讓人感覺極有安全感,楚懷瀾笑著,「總算有機會背一背自己的妹妹了。」
宋微喉中有些哽咽,她似乎從來沒有認真喊過楚懷瀾哥哥,每次都是「懷瀾大哥」的叫著,她覆在他寬厚的背上,輕聲說:「哥哥,你也會幸福的。」
楚懷瀾的背僵了下,而後點點頭,「謝謝妹妹。」
男人大踏步的朝著外面走去,絲毫沒有覺著背上有什麼重量,伴隨著鞭炮聲,宋微看見站在白色加長車旁,手持鮮花的楚霽軒。
一瞬間,她笑著哭了出來。
眼淚大顆的落在楚懷瀾的肩頭,宋微突然間哭的像個孩子。
四個小寶貝跟在旁邊,滿臉的茫然。
伴娘們都在勸著,「今天是喜事,哭什麼呀。」
宋微心說,她這是笑的哭,她以前沒覺著有什麼,可當現實擺在眼前的時候,她才知道,嫁給他,其實是她一生的願望。
以前也覺著,沒有婚禮沒關係。
可沒想到,她自己,還是被這樣的儀式,打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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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現場,人群攢動,來觀禮的人可以說是非常多。
江家產業旗下和楚霽軒旗下的所有員工都過來參加了,現場擺放了上百桌都不夠放,不少人都想看看到底是誰,收服了南城楚四爺的心。
猶記得曾經江家酒會的紅毯上,楚霽軒曾經對外宣佈過,宋微是他的未婚妻。
而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提過相關的事情。
有無數人猜測,恐怕那女人也是鏡花水月,竹籃打水一場空。
結果就在幾年後,那個女人再度出現在大家的視野當中,原來楚霽軒的身邊,從來沒有換過人,一直都是她。
她給他生了三個孩子,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長得非常好看;而她並非傾城絕色,卻有非常出脫的氣質,安靜的站在那裡,非常甜美的微笑著,只要看她一眼,彷彿世界都變得安詳起來。
而這場婚禮的意義,最非凡之處在於,這是江家和楚家的一次徹底結合。
司儀慷慨激昂的說著話的時候,楚霽軒忽然間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將話筒遞給他。
楚霽軒接過之後,這時才看向宋微,清了清嗓子以後,才一字一頓的說:「以前讓你受過很多苦,我知道錯在我,你付出那麼多,我卻無法為你做更多的事情。這場婚禮原本就應該是給你的,你是我命定中的那個人,如果說以前的很多挫折,是上天強加在我們身上的枷鎖,它讓我經常認不出自己的心意,以至於傷害了你。而我只是想借這樣的場合,告訴你一件事,宋微,我愛你,我希望你能在我身邊待一輩子。」
在楚霽軒沒有按照顧景遙出的餿主意那樣念肉麻的話的時候,黎曼在台下也聽的是眼淚嘩嘩。
感情這條路上,她和宋微其實有點像。
都是付出很多,期待回報,而回報遲遲沒有到來的那種。
今天看見宋微終於親耳聽見楚霽軒的表白,甚至是當著幾乎全南城人的面說出這句話的,她哭的比宋微還要凶。
她正在交往的男友鍾城見她哭的厲害,左顧右盼找了張餐巾紙遞給她,「宋微的婚禮,你哭成這樣做什麼呀。」
「你別管。我就要哭。」黎曼瞪了鍾成一眼。
這個好好先生就是笑著受了她的眼刀,可黎曼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
她自己都覺著自己犯賤,男人給點臉她反而覺著索然無味,木少寒總是不理她,她卻拼了命的倒貼。
鍾成挺好,是她以前的大學同學,後來聯繫上了就開始不停的追她。
可她有木少寒了,又怎麼會去關注其他人。
直到和木少寒分手,她才挑挑揀揀,最後選中了鍾成。
如果不是他的話,其實誰都可以。
只是每次敷衍對方的時候,黎曼就覺著有些愧疚,一顆心掰不開兩半,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忘記那個人。
鍾成不知道木少寒的事情,她不希望給對方帶來不好的感覺。
可黎曼哪怕是在這嚷嚷人群中走著,都會覺著,似乎會碰到對方。
而赫然間,黎曼停下腳,定定的看著對面身著黑色西服的木少寒。
英姿挺拔,形容俊秀,無論什麼時候都意氣風發的木家二公子,也在看她。
黎曼扁了扁嘴,用力攬住身邊男人的胳膊。
鍾成問:「怎麼了?」
黎曼搖頭,「沒事,沒事……」
她昂著頭和對方擦肩而過,似是人群中一個普通的過客而已。
她等不起,他給不起。
那就這樣吧。
不如相忘於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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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現場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混亂的一次,江慕錦輕輕拉了拉小哥哥江慕炎的袖子,指著外面張了半天的嘴巴,終於說出一個字:「去。」
江慕炎基本上只要妹妹開口,就知道她想表達什麼。
廣場上正在放著煙火,絢爛的天空此刻讓他也非常嚮往。
大人們都在忙碌著自己的事情,江慕炎倨傲的小表情環視一圈後,自己捉住妹妹的手,說:「我帶你去。」
「……嗯!」江慕錦笑了,她緊緊握著自己小哥哥的手,兩個人朝著外面跑去。
江慕錦雖然智商不足,也不會說話,但她牢記著父母教她的話,無論去哪裡都要和哥哥一起行動。
江慕炎的腦子聰明到哪怕三歲,楚霽軒也不會太擔心他在外面吃虧。但他身體不好,才是楚霽軒和宋微最擔憂的。
這兄妹兩個,二人從小就教導的是,要相互幫助,相互扶持,你們是這世界上最難能可貴的一對兄妹。
江慕錦率先爬上廣場的高層台階,這上面看
煙花最漂亮,已經有好幾個女孩子在上頭待著。
這個地方還是江慕炎指的。
可惜他爬了幾樓就開始氣喘吁吁,而江慕錦卻連蹦帶跳的往上跑著,幾乎是一溜煙的速度。
「朝朝!」江慕炎還是喊的自己妹妹的小名。
可惜江慕錦見到煙火,就完全忘記父母的教誨,甚至不記得自己哥哥身體不好,爬樓是非常艱難的一件事情。
江慕炎皺著眉,看著對自己來說,異常艱難的那高樓樓梯。
片刻後,身邊走來一個高大俊朗的男人,他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神情肅然,江慕炎抬聲就喊住了他:「叔叔!」
那男人停下,眸子中劃過一絲詫異,他不過是經過這裡看看楚霽軒和宋微的婚禮,沒想到卻被這小孩子叫住。
男人高傲的看著那小不點。
結果這小不點絲毫不懼怕,而是仰首說道:「叔叔,你能抱我上這廣場中央的天台嗎?」
「為什麼?」應該是憑什麼。
江慕炎回答:「我身體不大好,叔叔如果肯幫這個忙,我爸爸媽媽一定會好好感謝你的。」
這麼小的傢伙,說話非常有條理,而且有憑有據,惹來男人特別的注意,他微微蹙眉,「你父母是誰。」
「就是正在結婚的那兩個咯。」江慕炎指了指婚禮現場,「結果都沒人能管我們兩個,其實我們才那麼小。」
宋微和楚霽軒的兒子?男人的眸子微微一斂,他俯下身子打量著面前的江慕炎。
這個,應該就是當年在宋微肚子裡的雙胞胎之一吧。
算算年歲,應該就是他了。
長得真的很好看,眉清目秀,可臉色卻很蒼白,不過走了兩節樓梯,就已經滿頭大汗,果然如同他所說的,身體非常不好。
男人決定幫他。
抱起江慕炎後,他側頭看了眼江慕炎的眉眼,這小子雖然像楚霽軒,可他卻又有自己的氣質,小小年紀似乎已經能夠hold住全場的冷靜與淡然,甚至還有幾分驕傲。
他很欣賞這小子。
「你妹妹呢?人在哪裡?」對於江慕炎很難的樓梯,男人卻走的非常快。
江慕炎下地,很禮貌的說了聲謝謝,便苦惱的開始左右尋找著。
可惜上面人太多,江慕炎個子又小,怎麼都找不到。
他很困擾的轉頭與那男人說:「叔叔,我妹妹和我年紀差不多,個子比我矮一點,長得很好看,可是話不太會說,你要是能幫我找到她的話,我讓爸爸媽媽重重感謝你。」
江慕炎還是知道自己父母在南城的威望,甚至清楚自己的太爺爺江起浩與外公楚天凡在南城的能耐,這幾個人疊加起來讓南城翻天覆地都有可能,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在外面的安全。
這男人深深地看了眼江慕炎,「你不擔心我是壞人?」
江慕炎歪著頭打量了下這人,「我爸爸除了一個叫做江墨遠的對手,還真沒有別的對手了。」
男人笑了笑。
對不起,小朋友,你還真說對了。
江墨遠卻並沒有說出來,而是掉頭在人群中找了起來。
要找一個三歲的小女孩不難,問幾個人就能問到,很快,江墨遠就在某個角落裡找到了正在流眼淚的江慕錦。
這孩子的確和那小子長得很像。
但她有一雙非常無邪的眼睛,當那雙流著眼淚的大眼睛和江墨遠對視的時候,江墨遠的眸子驟然間暗沉了下來。
太像了,太像一個人了。
江慕錦呀呀的喊了聲,有點害怕的縮了縮。
江墨遠難得聲音溫柔了下來,他彎下腰揉了揉江慕錦的頭,「你是江慕錦?你哥哥讓我來找你。」
「哥!抱抱朝朝——!」江慕錦一聽哥哥,頓時間眼睛亮了,兩手伸出就要讓江墨遠抱。
江墨遠看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洋溢出的可愛笑容,他即便想拒絕也不由自主伸出手來。
說起來,他這輩子只對
一個人無法抗拒,就是他的妹妹。
或許看見江慕錦令他想起了自己那同樣先天不足的妹妹,江墨遠頗為愛憐的摸了摸小女孩柔軟的頭髮,低聲問:「要去找你哥哥麼?」
江慕錦被抱在溫暖的懷裡,只覺著非常高興,哪裡還記得江慕炎,指著前方的煙火咿咿呀呀了好半天。
「?」
見江墨遠不懂,江慕錦急的快要哭了,拽著他的衣服,又比劃著前面,「去。去……」
江墨遠懂了。
他邁開長腿便將江慕錦抱向天台中央,那裡是看煙花最漂亮的地方。
一朵煙花驟然飛向天空,在墨黑色的天上綻放出最艷麗的色彩,一旦那煙花上天,江慕錦就發出特別愉快的笑聲,銀鈴般的毫無心機的充滿童真的,哪怕是旁側站著的女人們都紛紛側目,以為江慕錦是江墨遠的女兒。
他們站的位置非常醒目,江慕炎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男人抱著自己的妹妹在看煙花。
他鬆了口氣,就在剛才,他以防萬一,還賣萌找了阿姨去和柴君通報去了。
看來這男人還是挺好的。
想到這裡,江慕炎一路小跑,朝著天台中央跑去。
剛到旁側,江墨遠已經放下了江慕錦。
江慕錦頗為依戀的抓著他的褲腿,回身正好看見自己的哥哥氣喘吁吁的站在附近,不覺綻開笑顏,指了指江墨遠說:「哥!喜歡!」
江慕炎溫柔的笑了,伸手握住江慕錦的手,「我知道你喜歡這個叔叔。」
江墨遠只覺著這一幕有點諷刺。
江慕炎仰頭看江墨遠,「這位叔叔,一會柴君叔叔就要過來,我幫你介紹下吧?」
江墨遠勾唇笑了笑,從懷裡取出個精緻的懷表遞給江慕炎。
江慕炎困惑的接過。
「不用了。」江墨遠才不會傻到被楚霽軒的人給抓到,他這次完全是好奇而至,卻又不知為什麼,被這小慕錦觸動了最深的那根神經。
見江慕炎雖然有點困惑,但默不作聲的捏著那懷表,江墨遠直起腰來說:「送給你們的禮物,將來長大,用這懷表做信物,我會歸還你們的東西。順便,轉告你父親,看在朝朝的面子上,我不和他鬥了。」
「我有東西在你那裡嗎?」
江墨遠眸中意味深長而又含著譏諷,「有。沒多少時間,我先走了,祝你們健康成長。」
江墨遠說完以後,轉頭便揚長而去。
江慕炎握著懷表,匪夷所思的看著遠處。
他摳了半天才把懷表打開,那是個精工定制的懷表,鍍金的表皮,背後還有刻著一個小小的墨字。
江慕炎認識這個字,忽然間「啊」了聲,這個人!不就是爸爸口中常說的對手麼!
只是江慕炎再抬起頭來的時候,江墨遠早已經消失不見。
事後許久,江慕炎提起這件事,楚霽軒抱著女兒冷哼了聲,「他不和我鬥,難道我就放過他?」
宋微微笑著搖了搖頭,將做好的蛋羹喂到女兒口中,「但是你忘記了,就在我們婚後沒多久,江墨遠就已經去了國外,恐怕這就是他要暮暮轉告的話吧?」
雖然沒能真的和江墨遠做一個了結,但宋微心裡已經沒有了仇恨。
或許,對於所有人來說,這樣的結局,已經足夠完美。
江慕炎皺著鼻子將那懷表握在手心裡翻來覆去的看,他摸了摸妹妹的頭,說:「爸爸媽媽,你們放心吧,以後,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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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後。
二十一歲的江嘉言,考上四九大學考古系,他說,這是唯一一個能和外婆、媽媽的愛好相匹配的專業,而且他對這些很有興趣。
自小就在父母身邊耳濡目染的江嘉言,始終保持著旺盛的求知慾,尤其是沉迷於那些古物的出土,所以準備考大學的時候,他義不容辭的選擇了這個專業。
暑假到了,江嘉言風塵僕僕的從四九陳返回南城,說起來,考到四九城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顧容琛在。
可惜,顧容琛這混蛋,早早的就跑去英國留學,把江嘉言一個人留在四九城。
好在顧家一直都非常照顧江嘉言。
如今的江嘉言身高一米八一,出落的文質彬彬,氣質高雅,雖然常年與古物打交道,卻並沒有沾惹多少塵土氣,幾步一跨就進了楚家老宅子。
「爸,媽,我回來了。」
十五年後的楚霽軒已經五十一歲,宋微也四十六歲,好在歲月似乎並沒有再他們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跡,尤其是宋微,和江嘉言站在一起,就像他的姐姐一樣。
宋微笑著接過江嘉言手中的包,「今年沒跟著教授到處跑?」
「回來看看你們呀。」江嘉言歎了口氣,癱倒在大堂中間的沙發上,「我爸和我弟呢?」
「你爸要是看見你,又得痛罵你一頓。」宋微倒了水放在江嘉言手上,「暮暮正跟著你爸學東西呢,還在公司沒回來。」
江嘉言吐了吐舌頭,所以說這就是要繼承江家集團的可悲,當初楚霽軒要把江家交代給他,他死活不肯,美其名曰,他才不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這種無謂的事情上。
他從小到大見慣了這些大人們之間爭鬥來爭鬥去,他覺著太沒意思了。
江嘉言這麼一撂挑子不幹,楚霽軒就得多干幾年。
當初和江起浩說好,楚霽軒只是個代理,誰能想到他一代理,就代理到了現在。
現在江慕炎也才十八歲而已,幸好江慕炎頭腦天才的程度,幾乎是令人震驚,所以他輕而易舉就學會如何去操控一個集團,甚至剛剛陪著楚霽軒上任,就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
江慕炎幹的好,江嘉言自然樂得清閒,還對自己的老爸說:「爸,你看見了沒,弟弟比我能勝任。」
宋微想到這些往事都不得不搖頭,「你啊,也不為暮暮的身體考慮,他能經得起那麼高強度的工作麼?」
「媽,弟弟都有隨行的醫生,你還擔心什麼。何況弟弟從來沒說自己不行啊。」江嘉言擺了擺手,絲毫沒覺著有什麼。
秦升的兒子秦莫深現在已經成為江慕炎的隨行醫生,秦莫深和江慕炎儼然成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好友。
「暮暮他啊……」宋微看了眼老神在在的江嘉言,只覺著很是無奈。
江慕炎做這些,其實都是為了江慕錦。
江慕炎說,只有自己能走到足夠的位置,才能找到幫江慕錦治病的最好方案。
對於江慕炎而言,他自己的身體不重要,他就是想治好自己的妹妹。
正思忖間,17歲的江慕錦從樓上跑了下來,她一邊跑著一邊喊著「哥哥」,結果剛到沙發旁邊,兩腳趔趄了下,整個人就栽進江嘉言的懷中。
江慕錦嗚嗚了好半天,在江嘉言的懷裡蹭了好久,才抬起頭來嬌滴滴的說了句,「哥哥你才回來!打你啊。」
江嘉言/寵/溺的捏了捏江慕錦的鼻子,「慕錦最近乖不乖啊,我聽慕炎說,你最近都不肯好好吃飯。」
「愛吃肉!」江慕錦撅著嘴喊了句,「哥哥,禮物!」
宋微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
江慕錦十八歲了,生理機能各方面發展的都很好,唯獨智力水平還保持在十歲左右,所以這些年宋微和楚霽軒沒有送她出去上學,而是請了家庭教師在家裡教江慕錦。
至於江慕炎,他身邊是隨時配備著專業醫師秦莫深。
可以說,除了江嘉言,雙胞兄妹還是操碎了宋微和楚霽軒的心。
江嘉言和江慕錦笑鬧間,江慕炎也從外面踏進了大堂,十七歲的少年初長成,卻長得格外漂亮,烏黑的眸子似是黑寶石一般發亮,白皙如玉的膚色略有些蒼白,可這樣反而增添了他身上的陰柔氣質。
他是三個兒女中最像宋微的。
可偏偏江慕炎身上有股他人沒有的氣質,孤傲的如同一頭雪地銀狼,唯有在看向家人的時候方才流露出幾分溫情。
「媽我回來了。」江慕炎先是說了句,而後才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江嘉言,「哥,你回來了?」
他的性格比較內斂,哪怕驚訝也僅僅是淡然的一句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