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江起浩的聲音有些滄桑,擲聲在空曠的房間裡帶著些許的迴響,他大概也很不適應自己這種屈尊降貴的行為,說話有些僵硬:「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去做個鑒定。」
關於楚霽軒的身世問題已經不是個秘密,報紙上傳上的滿城風雨,電視廣播各類媒體更是炙熱關注,李雲英也曾登門造訪洽。
目前,已經萬分確定楚霽軒並非楚家人,那麼,是不是江家人,還有待進一步的確定。而這確定的方法,最為簡單的便是dna鑒定了。
江起浩直截了當,心中卻思路萬千,九曲迴環。
寬敞的房間裡乾淨明亮,陽光自窗前的老樹穿過,投射出斑斑駁駁的光點繼續穿透明晃晃的玻璃,照映在他肅穆莊嚴的臉上,歷經滄桑,滿是時光留下的痕跡。
寂靜的點燃一根上等的雪茄,他淡漠的抽著,等待著楚霽軒的回話。
只是這種焦頭爛額的時候,江起浩卻橫插一腳,提出如此要求,楚霽軒只是覺著很麻煩,他眉頭緊鎖,淡漠疏離的話語自單薄的唇瓣中傾吐而出:「不去。」
簡單的兩個字便吐露了他對江家所作所為的憤怒與不滿,冷硬的態度讓江起浩的老臉有些掛不住。
不去,有空也不去!
其實楚霽軒的怨忿也不是無跡可尋的,三十多年的養育之恩,他怎能在楚家分崩離析,風雨飄搖的時候轉身離開鈐?
而江家,憑什麼在對楚家壞事做盡,並且害了他和宋微的兩個寶寶之後還便宜的撿回了一個孫子?
更何況這個孫子還非常的出色!比起江墨遠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電話那頭沉默良久,江老爺子即使面上再掛不住也還是想要爭取幾分。如果楚霽軒真的是江家人,那他丟了幾分的面子算什麼呢?
「霽軒吶,我們在南城也算見過幾次面。或者命裡有緣,才會有現在這樣的發展。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若是尋常人聽到自己可能是江家後人,恐怕早就恨不得衝進江家思考家產的問題了。
而他,不奢求,不渴望,甚至,根本就是不屑一顧!
早知道江家的財富,根本不是日落西山的楚家可以比擬的。
想到這裡,江起浩的眼底劃過欽佩讚許之色,猛吸一口指間的雪茄,吞雲吐霧的剎那便將一切情緒隱沒在點漆如墨的瞳底。
「這是你的心願,我可沒說過有這心願。」楚霽軒的話語中帶著嘲諷,眸底閃爍著倦怠之意。
沒日沒夜的來回奔波在警局與筆跡鑒定中心以及律師中心之間,他好不容易抽個空回去照看下宋微和言言,江起浩竟還打電話說這麼煞風景的事情。
dna?dna又怎樣?也無法改變他和宋微的兩個孩子差點就折在江家人手上這個事實。
楚霽軒的話裡帶刺,冰涼刻薄,江起浩怎能感覺不到?他沉默半晌,就在楚霽軒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才繼續說道:「就江家目前的狀態,能幫你的很多。」
既然親情沒辦法打動楚霽軒,而且就宋微肚子裡的孩子來說,他在親情方面確實理虧。無奈之下,他轉戰利益關係,有句話說得好,沒有永遠的親情,卻又永遠的利益。
楚家目前不就是這個狀況嘛?楚老爺子剛剛去世,楚家子弟便各自為營,分崩離析,昔日影藏在這個百年望族之下的激盪與矛盾,猶如火山噴發一般瞬間洶湧而出。
而這一切,不過是利益作祟罷了。
楚霽軒歸根結底也是個商人,商人便用商人的辦法解決好了……
只是,想想他有可能是自己的孫子,便不禁感覺用這種方式還是有些坑爺爺了。
此刻,楚霽軒坐在車裡,瞟了的遺囑鑒定結果,忽而恍然大悟。
江起浩既然說出這話,必然是早已胸有成竹,若是他能幫忙鑒定出這遺囑的真假,不僅自己能少奔波幾回,還能撫慰老爺子的在天之靈,更斷了老二老三的念想,何樂而不為呢?
想到這裡,他的唇邊不禁劃過幾許的譏諷和無奈,眸中的疲憊一掃而過,神采煥然於俊朗的容顏上,清潤的聲音自嗓間發出:「倒也不是不可以,明日我去拜訪江伯伯詳談。」
謀略的精光在眼底閃爍,他想,是該找個機會見見江墨遠了,這個男人,果斷決絕,狠厲卓絕,早晚是要對上的,先打個招呼也好。
這次,老爺子的死恐怕他江墨遠也有攙和,不然,就木雲深和木逢春那榆木腦袋,根本不足為慮。
江墨遠這招釜底抽薪可真是絕妙,楚老爺子一死,楚家自顧不暇,不僅掌印唾手可得,恐怕他也可以伺機而動。
到目前為止,聞少還不知去向,恐怕這也是江墨遠的安排,他倒是胃口不小,影藏的也夠深。
江起浩端坐於桌前,將手中的煙捻滅在桌上那個古香古色的小型青銅古鼎之中,眸中閃爍憧憬和欣喜,聲音略顯僵硬道:「好。」
而楚霽軒聽到江起浩答應後,甚至連一句禮貌性的再見都沒說便一聲不吭的掛斷了電話。
很快,車子便穩穩的停在了四合院前,楚霽軒剛剛下車便被小白十分熱情的迎接著。他和宋微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搬回到了他們的四合院,老宅危機四伏,暗潮湧動,楚霽軒真是害怕再出現像上次那樣的意外……
那些日子,如今想來還心有餘悸。
眼看著小白圍著他興奮的蹦蹦跳跳,楚霽軒的心情也跟著愉悅了起來,輕快的對柴君吩咐道:「晚上給小白多準備點好吃的。」
柴君滿口答應著,心中卻憤憤不平,楚霽軒一天都悶悶不樂,可是累慘了他。
不過他非常清楚,自己累無非是身體累,何況楚霽軒是他老闆,是衣食父母。可一向待他們寬厚的楚霽軒和宋微,卻面臨著不小的困境。
這時候,說再多也沒有用,柴君帶著笑意答應了後,趕緊離開,把空間留給楚霽軒和宋微兩人。
宋微獨自一人坐在庭院的樹蔭之下,花團錦簇圍繞在她身畔,她眉頭深鎖,巋然不動,甚至連楚霽軒回來都沒察覺。
這些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她一時有些難以釋懷。回憶著楚南將的點點滴滴,那個每次見到都會給人不一樣的感覺的老頭兒,用早已如朽木不堪的身子強撐著楚家百年基業,甚至已經預想到他百年之後的情形……
只是,他去世的時候……器重的兒子不在身邊,不器重的兒子巴不得他死……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毫不客氣的結束了他的生命……
他這一生六任妻子,也許對妻子他不曾手軟留情過,可對於子孫他真的算是仁至義盡了。
可奈人生苦短,世事無常。料得百年身後事,卻不懂人情冷暖。
思及此處,宋微不禁潸然淚下,至少在她這裡,只感受到了老爺子對後人的循循善誘,諄諄教導,甚至可以說慈愛有加。
「別哭。」楚霽軒緩步走進,將宋微圈在懷裡,溫柔的眸子緊緊盯住她依稀憔悴的容顏輕聲道:「就算了為了肚裡的孩子,你也要開心點才好。」
聽得楚霽軒的話語,宋微微微一怔,隨即趕忙垂頭凝望自己已然聳起的肚子,素白的小手忍不住輕柔的拂上去,嘴角劃過幾許的笑意,遲疑的問道:「你說,他們會平安無事的吧?」
近來,宋微覺得事事不順心,抬眼是楚家的分崩離析,楚天凡的停職處理,垂眸是孩子的健康問題,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會的。一定會的。」楚霽軒一本正經的說著,話語沉穩有力,給人無盡的安全感。可誰知,他的心底也是無盡的苦惱,但他畢竟是男人,實在不該在自己女人的面前示弱。
緩緩的蹲下身子,溫柔的為宋微拭去眼角殘餘的淚水,他心中自責不已。這是多少次了?他又讓她落了淚。
略顯嘶啞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溫柔,他輕柔的將宋微面前的亂髮別於耳後道:「微微,只有你好,孩子才能好,我也才能好。」
楚霽軒並不是一個善於甜言蜜語的男人,可比起說對不起,他更希望選擇表達心中的感情。
他清楚有些事情不是說說就能解決,在眼下這麼複雜的環境下,也幸好宋微不離不棄,否則他做這麼多真的是毫無意義。
宋微怔了怔,面頰不禁飄上兩朵粉紅色的緋紅,一時耳根發燒起來,她微微轉身,一時竟也無法拒絕楚霽軒,緩了一會兒才歎了口氣道:「我們…走吧。」
問世間情為何物,不過是一物降一物。
宋微終究還是沒辦法拒絕楚霽軒的任何要求,拒絕不了他的愛,拒絕不了他的好,拒絕不了他這個人…….
「爸爸媽媽,你們要去哪裡呀?」突然,一個小腦袋從楚霽軒和宋微的中間鑽了出來,閃爍著黑溜溜的大眼睛,撲閃著長長的睫毛,欣喜的問道。
小白也噠噠噠的追過來,肥碩健壯的身軀盎然屹立在言言身旁,好似在尋找存在感一般,同樣眼巴巴的凝望著宋微和楚霽軒。
「媽媽要和弟弟妹妹一起去看醫生呢,言言先和小白玩會兒好不好?」宋微柔聲細語的說著,在言言粉雕玉砌的小臉蛋上啄了一口,隨即笑靨揚起,熠熠生輝的眉宇間是滿滿的寵溺。
「那媽媽會快快回來嗎?言言會乖乖聽話哦~~」言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閃爍,蒲扇般的睫毛搖曳,再過些日子便是他四歲的生日了。這一年,他們一家人一起經歷了太多。
說完,旁邊的小白也好似領會了意思,叼住言言胖乎乎的小胳膊昂頭一甩,便將他順利甩到了自己的背上,昂首挺胸的屹立在宋微面前,似乎再說保證完成任務。
楚霽軒俊朗的容顏上是少有的溫柔,輕輕的摸了下兒子的頭,柔聲道:「放心吧,爸爸會快快把媽媽帶回來的,這是和小男子漢的約定!」
隨即,右手握成拳與言言的粉嫩的小拳頭碰了碰。
這一年的時光改變了許多事,言言也堅強了許多,聰明的他已經到了記事的年紀。
身為父母的他們,可真是沒給孩子多穩定的環境。
眼看著小白托著言言,聽著言言時不時傳來的喧鬧嬉笑聲,楚霽軒心下歎了口氣。
「我們走吧,快去快回。」楚霽軒一本正經的說著,臂膊隨意的搭在宋微的肩頭,將她圈在懷中。
為了宋微肚子裡的孩子,緊跟著楚家就從雲省到了南城,毫無怨言的同時,更是在楚天凡的安排下入住了木香所在的別墅。
住在這裡,一方面來說,能夠為宋微看病,另一方面來說,也能順應為木香瞧瞧。
雖說木香目前的狀態,只記得楚天凡一人,過了近日便好似初生一般從新開始,倒也很是開心,過去對她來說,畢竟是一場噩夢般的等待。也許,現如今正是她曾經朝思暮想的日子,半生流離漂泊與寂寞的守望不過都是為了楚天凡一人而已。只是,這樣不認識女兒,不認識兒子的狀態,看著還是讓人心疼的。
楚天凡也並沒有太多的奢望,不求她能記起過去,但起碼能少忘記一點現在的幸福,這般,便很好。
抱著這樣的心態,楚天凡好似供佛一般將林瀟供在別墅裡。
一面是女兒,一面是妻子,不論是誰,只要他林瀟能夠治好一個,都能讓楚天凡感激涕零吶!
當然,最讓楚天凡揪心的還是宋微肚子裡的雙胞胎寶寶,在楚家老宅出了事,他楚天凡怎能不自責?
女兒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他也只能怨忿自己無能。特別悔恨當初沒攔下讓宋微接下李雲英的位置,若非如此,她又怎能被推到風口浪尖處,還害苦了未出生的孩子?
這些日子,被撤銷了職務的楚天凡倒也落得清閒,每日陪伴在木香的身邊,樂得其所。
別墅的後花園裡花團錦簇,攀枝錯節的老樹根被各色的花卉圍繞,香氣瀰漫,暗香浮動,令人心曠神怡。木香抬眸淺笑,凝望著園中那旺盛盛開的木蘭花。
時光彷彿再次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時的他年少有為,英俊瀟灑,那時的她精明能幹,驕傲的容顏高高昂起,有自骨子裡流露而出的驕傲與自信。
這幸福來得太晚,卻也最令人眷戀。
「爸…媽……」宋微略顯僵硬的挽住楚霽軒的胳膊走進楚天凡和木香,雖然並沒有跟楚霽軒冷戰,可他們之間有些東西已經莫名其妙的改變了。
女人向來是最缺乏安全感的動物,宋微在最危難的時候沒有守望到楚霽軒,天崩地裂與瀕臨死亡的絕望讓那種長久以來逐漸養成的信任與依賴已經悄然崩裂,在修補起來也唯有看時間的造化了。
她還愛著楚霽軒,只是不向曾經那般信任他了。腦海裡,眸中意識已被潛移默化的改變,怎能再回復曾經的如膠似漆?
看得出來兩人之間隱藏的隔閡,楚天凡不禁低咳兩聲,眉宇間蘊滿了無奈。宋微倒是和木香很像,有著從骨子裡蔓延出來的倔強。
她如此死別著,別人能奈何?這是心結,關鍵還是看她自己呢!
看得明白,楚天凡便也不再多說,只是小心翼翼的攙扶這木香,望著宋微柔聲道:「林醫生在二樓休息,去看看吧。」
楚天凡這不自覺的動作倒是警示了宋微,看著兩位半白歲的老人,小心翼翼的守護著這遲到的幸福,宋微情不自禁的回望一眼楚霽軒。
對上宋微探尋而疑惑的目光,楚霽軒心下一緊,愧疚和悔意不覺縈繞與眸底。
「我先帶宋微上去。」
木香迷茫的眸子亮晶晶的看著宋微日益隆起的肚子,笑得溫柔,有些嬌羞的躲進楚天凡依舊寬闊的懷裡,問道:「我是不是要當外婆了啊?」
「嗯,你已經是外婆了呢,改天啊,我把外孫帶來叫你好好瞧瞧。」楚天凡緊緊的環住木香,柔聲許諾道。
他們錯過了太多,早已學會了珍惜,只是,不知道楚霽軒和宋微是否能夠領悟。
夕陽拖著長長的火紅色的尾巴逐漸落入西邊的地平線,夜幕逐漸籠罩上來,別墅的二樓已經亮起了燈。
寬敞的房間裡,火紅色的光線從落地窗照射進來,林瀟的房間裡擺放著不少醫療設備。
雖然簡易,治療宋微的設備倒是齊全,這裡,儼然就是一個小型的診所。
林瀟先是給宋微做了檢查,期間不僅一次的告誡宋微:「孕婦一定注意要心情舒暢,你也別太擔心了,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嚴重,保證飲食和睡眠。實在不行,就讓言言多陪陪你。」
「好,我會注意的。」宋微如此說著,卻依舊愁眉緊鎖,緊抿雙唇。
林瀟無奈歎息,只得回眸凝望一眼楚霽軒示意他能多多注意。
再次回到四合院的時候,已經是明月高懸,銀河貫空了。言言已經在傅無雙的照料下安然入睡,宋微一時無話,不言不語的洗了個澡,自顧自的躺在寬大的水床上。
楚霽軒知道她心中憋屈,煩悶糟亂,便也不說話,洗了澡之後鑽進被窩,十分自然的摟住宋微,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句「真好」,便默不作聲的閉眼睡覺。
聽到這句話「真好」,宋微的身子驀然一僵,感受著耳畔因為楚霽軒的呼吸而燥熱起來的溫度,淚水再次噙滿雙眸,打濕了枕頭。
她一直是不想哭的,可楚霽軒隨意的一句話便觸動了她因他而脆弱的心。
是啊,真好。
如今,他也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好,多麼簡單而又容易的心願,卻也曾是她唯一的信仰。
不知不覺已經一起經歷了這麼多的歲月,能在一起已經是最好的結局,她還在奢求著什麼?
想著,她略顯顫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朝楚霽軒的懷裡靠了靠。心中某處的傷口,暫時不那麼疼了。
許是感受到了宋微的啜泣與那輕微的釋懷,楚霽軒鼓起了勇氣,十分霸道的將背對著自己的她板轉過來,強行使得宋微面對著自己,隨即,不由分說的將她緊緊環繞在懷中。
宋微倒也不反抗,任由他緊緊抱住自己,好似要將她嬌小的身子揉進身體一般,心中愛意流淌,她再也不忍拒絕。
……
江家綠林環繞,別墅深處更是風雅別緻,整個建築絕對稱得上是高端,風雅,閃耀,讓人看一眼就有想住進去的感覺。只是,這感覺除卻楚霽軒。
幽綠叢中幾點紅,楚霽軒沒想到剛一進門就與江墨遠打了個照面。
江墨遠一身筆挺的西裝,面上一副金絲邊眼睛,看起來斯文而又內斂。他眸光深邃,靜默的看了一眼楚霽軒,便若無其事的走了上去。
能在做出那麼多事情後,卻還保持面不改色,這也大概只有江墨遠能做出來,他淡淡的打了個招呼,「楚四爺,啊,不對,現在應該稱呼為江少?好久不見。」
看見楚霽軒的那一刻,江墨遠就已經明白,有些事情已經不是他能夠阻止得了的了。
儘管如此,他的眉宇之間還是閃爍著些許不甘。
楚霽軒黑眸銳利,將江墨遠的一切神情盡收眼底,今兒個過來,可不就是為了掃掃江墨遠的囂張煞氣嘛?
於是,楚霽軒也毫不客氣的回道:「雖然我不屑於做這江家的孫子,可一想到我成了江家的孫子,你的日子就會雪上加霜,就有一種興奮之感油然而生吶!」
楚霽軒將雪上加霜四個字說得極其重,那與江墨遠槓上了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
聽見楚霽軒的話,江墨遠的臉瞬間黑了下來,目不轉睛的看著楚霽軒,好半晌才一字一頓的說道:「可這江家的孫子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江墨遠的面容上已經再也掛不出什麼好臉色了,他沒想到老爺子這麼快已經動手了。
若是如此,那麼他再下手的機會恐怕是微乎其微,再動楚霽軒更是難於上青天。
「孫子?求著給別人當孫子和別人求著你當孫子的感覺可是不一樣的。」
對於江墨遠極為難看的臉色楚霽軒還不滿足,以前二人還可以說是合作關係,甚至有些英雄惜英雄的默契。
可到底。二人最後的分道揚鑣,卻是因為利益。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楚霽軒當然懂。
可江墨遠觸了楚霽軒的底線。
楚霽軒心中憋忿,冷冰冰的瞟了一眼江墨遠便昂首闊步的朝別墅深處而去。
他昨日已經約好見江起浩,也是江起浩的提醒,讓他想起了很多事。既然,江家欠他那麼多,還害了宋微,怎能如此風平浪靜,安然無恙呢?
這次,不是江家出點錢,就一定要他江墨遠出點血!
心中暗想,楚霽軒的腳步更加堅定了,他身後的柴君鄙夷的看了一眼江墨遠,嘲諷的笑笑便緊隨楚霽軒身後朝裡走去。
江墨遠紋絲不動的屹立於江家別墅前院,眸子緊緊盯住楚霽軒挺拔的背影,鮮少有表情的臉上已是陰鬱萬分。
「少爺,該走了,木容情小姐已經在等了。」身邊的司機小心翼翼的提醒著,不敢抬頭看江墨遠那張臭極了,黑爆了的臉。
聽到木容情三個字,江墨遠的眼底瞬間湧現出別樣的溫柔,只是,很快便被金絲邊眼睛巧妙的隱藏了起來。
楚霽軒昂首闊步的走進別院深處的涼亭,便看見了斜靠在躺椅上閉目養神的江起浩。
比起楚南將,他明顯要年輕許多,身子骨也硬朗不少,只是幾乎白完了的頭髮和滿臉時光留下的痕跡昭示著他也已歷經滄桑,力不從心。
「江伯伯好。」楚霽軒十分禮貌的問候著,若不是江墨遠幹出的那一檔子破事,他與江起浩的關係倒也不算差,畢竟江家與楚家世代交好,楚南將和江起浩還是最好的哥們。
聽到問候聲,江起浩霎時睜開了眼睛,迷茫的看了一眼楚霽軒,眼底瞬間如泉眼一般湧現出諸多欣喜。
想不到這麼優秀的男人居然有可能是他江起浩的孫子。
「快坐,快坐。」江起浩高興的站起身來,上下打量著楚霽軒,面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雖說現在還只是猜測楚霽軒是他的孫子,可沒有空穴來風的事,更何況是李雲英說出口的,他想這件事大概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旁邊的保姆趕忙攙扶著江起浩起身,並且迅速的為楚霽軒準備了靠椅。
而楚霽軒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個「好」字,便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不言不語的坐到一旁的靠椅上去了。
江起浩笑笑,重新坐回到躺椅上,卻不再躺下去了,只是欣喜的一遍遍的打量著楚霽軒,真是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希望這就是自己流失在外的孫兒。
以前不是沒有見過楚霽軒,只是換了一種角度看他,如今的感覺,那真是……太不一樣了。
半晌沒有聽到江起浩的言語,楚霽軒詫異的抬眸,有些尷尬的對上江起浩對著自己打量的眸子,不急不緩的說著:「你們江家連還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所以,是不是江家人這件事對我來說並不是很重要。」
楚霽軒一上來先不急著提出條件,而是表態。他是聰明人,表明了自己並不希望做什麼江家人的態度,才有更多的籌碼和江起浩談條件。
然而,這也確實是他心裡的想法。
即使,他能夠無所顧慮的做江家的子孫,可宋微呢?江家害得她曾那樣絕望和痛苦,害得他們兩人差點分離,她到現在甚至還未放下心結接受自己……
江起浩微微一愣,被楚霽軒這一盆子涼水潑得瞬間從欣喜中清醒過來,他正了正面容,在保姆的伺候下點燃一根上等的雪茄,抽了一口後吐出一圈圈朦朧的煙霧,緩言道:「說吧,只要你肯和江伯伯一起去驗dna。」
江起浩倒是很快就進入了角色,他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只要能認回這個孫子,再大的損失也不足為過。
聽到江老爺子的許諾,楚霽軒的面上閃過一絲不著痕跡的喜色。
做江起浩的孫子這件事他還沒打算,可提得要求他可是早就已經銘記在心了。於是,他也不再推脫,十分乾脆的說道:「首先,我希望您能找國際知名筆跡鑒定師對楚南將的遺囑進行鑒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