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約的是明天早上,他們先入住了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套房裡,但是讓宋微意外的是,柴君居然已經趕到了昆明,這速度簡直不能不說迅猛。估計柴君送回言言就趕緊往昆市趕,畢竟柴易沒跟著,又不能指望白錦然去忙前忙後,柴君只能自己勞累了些。
柴君在前台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宋微因為無聊,便抱著小白跑到他旁邊,憋了一肚子話白錦然是問不到的,眼下楚霽軒的狀態她也不敢多說,只好找柴君聊天,「柴君,私家飛機為什麼可以進國家機場?」
柴君撲哧笑出了聲,「不進機場難道要隨意停在哪個草坪上麼?這可是違法的啊。只要手續齊全,給國內需要停靠的機場繳納租恁費用,前期把所有的手續都申請好,當然可以進機場。宋小姐難道以為南城不會給楚家開證明麼?」
宋微慌忙搖著頭,她只是不懂而已,但她還是好奇的問了句,「可私家飛機那麼貴……不會有人查楚家……」
畢竟楚家有人從政,她能看出來楚天凡很愛惜自己的羽翼,所以才會有不容楚霽軒的想法,那他難道就不怕這種高價的私人飛機,會引來對手的算計?
柴君好心的解釋了句,「楚家那麼大,這飛機是掛在楚二爺、三爺和四爺聯合名下,這三位從商,多的是證明自己手頭有錢,還需要別人靠這個來打擊大爺?不至於不至於……」
見宋微還在發愣,柴君小聲的說:「所以調私家飛機其實挺麻煩的,至少得讓二爺和三爺知道吧。不過幸好白錦然那傢伙反偵察能力超強,否則四爺怎麼會帶上他。來」
宋微無奈的看了下懷裡的小白,要不是為了方便帶上這傢伙,估計也不會調動私家飛機這麼高端的東西,小白還不自覺的搖著尾巴,一臉無辜的趴在櫃檯上看著後面的鐘錶。
要說這雪獒的珍貴程度,其實也嚇了宋微一跳,楚霽軒後來和南城專門養大型犬的朋友聯繫過,那些人紛紛表示,像小白這種純種雪獒,哪裡是四百萬打的住的,真想擁有一隻純種雪獒,恐怕得開出千萬的價格來,而這雪獒長的好的話,很多富人圈裡的鬥狗大會,都會賺得滿盤彩。
再加上小白那種得天獨厚的能耐,楚霽軒儼然把這小東西當做自己的私有財產了,甚至不惜調動私家飛機來接送,可見他有多喜歡小白。
回了房間以後,柴君和白錦然在客廳裡聊著,小白也在客廳吃完自己的食物開始休息,宋微坐在床邊替楚霽軒按著腰。
按著按著宋微皺起了眉,她以前沒敢多看楚霽軒的身體,這才注意到他腰背部有條很明顯的傷,不覺湊近了細看了眼。
「看什麼?」楚霽軒見宋微動作停了下來,「累了?」
「沒,沒。」宋微搖了搖頭,「四爺你這傷……」
「那時候留下的。」楚霽軒淡淡的回了句,「白錦然身上應該也不少吧。」
這種事情在南城都不算是個秘密,據說一夜之間所有的黑幫被端,後來盡數歸到楚霽軒手底下管,只是那一夜恐怕付出了不少的代價,宋微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可是想到他要因為這樣的事去承受自己大哥的不滿,就覺著有點心酸,手指尖不自覺的在那傷口上輕輕撫摸了下。
「這種事情不想提了。」楚霽軒見宋微還在關注自己腰背上的傷口,隨口說著。
所以楚霽軒恐怕是因為這傷的關係所以才會累到嘛?這也算是舊疾在身了,宋微一下子就愧疚起來,「四爺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自己的言行。」
「嗯。」
「可……可……」宋微有點不解的彎下腰來,「我總覺著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喝酒斷片是很正常的,但她總好像覺著自己不應該忘記昨天晚上的事情,可是無論如何怎麼想都想不起來,這令她非常的鬱悶。
「重要麼?」楚霽軒掃了眼她那漂亮的唇形,倒是蹙起眉尖,「不要記得比較好。」
「是麼……」宋微略有疑惑的歪著頭,即便如此,她還是努力的在想著晚上的細節,到底是什麼事情會被她給忘記,而且甚至她會覺著有點遺憾。
楚霽軒索性直接抓著她的手,將她拉到床上後,低聲說了句,「今天都到雲省了,你就沒有什麼事情要和我交代的。」
宋微愣了下,一雙漂亮的眼睛在楚霽軒的臉上掃了掃,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轉移話題,但還是小聲的回答了句,「什麼事情?」
「雲省是哪裡。」
「我媽媽的……」宋微剛回答就又頓住,難道楚霽軒是想聽她說明自己母親的事情麼?
見宋微欲言又止,楚霽軒隨意撥弄著她的手指,說話的口氣好似漫不經心,卻沉重的霍然間壓向宋微的心口,「你這心裡頭藏了很多事情,我不問是在等你說,但如果這輩子不問,你是不是一直不打算說。」
宋微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回了句「不」,她沒有隱瞞著楚霽軒的意思,她已經把這筆記本的事情分享給他聽,甚至也說了自己的母親是木香,她如果刻意瞞著就不可能告訴楚霽軒這些事情,她咬著唇有些為難的看著楚霽軒,只是沒想到他會在今天晚上提到這些,這令她措手不及。
天邊已是一鉤淡金的纖月,襯著暗藍半暈黃的天幕。如宋微那纖長的柳眉低垂,表情恭順淡雅。
「你既然希望我幫你。」楚霽軒側目看著她那嫻靜的面龐,「至少讓我有所準備去木家,否則,我該怎麼幫你。」
宋微不是故意要拖延,只是想拖延在楚霽軒身邊的時間,她之前就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沒料想自己開啟的這個開端,會造成事態的急速進展,她深吸口氣坐起身來,楚楚動人的眸子凝視著楚霽軒,「四爺,那四爺如果我告訴你,你能幫我要回言言麼?」
楚霽軒的眉眼暗沉了下,「你在和我談條件?」
「我不是。」宋微搖著頭,「我這輩子就希望能把言言接到自己身邊,我只有這個願望,你們想要什麼其實和我沒太多的關係,我……」
「你只有這個願望?」楚霽軒微微瞇了下眼,「言言?」
宋微怔了怔,雙唇微微一張,楚霽軒就按住她的下巴,冷冷的說:「你應該知道就因為這孩子,我其實不是太舒坦。我對要回他,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
話語未竟,兩行清淚蜿蜒滑過她清秀的臉頰,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淚滴滾燙,直接燙到了他的心底。
其實宋微早該知道,她是不可能拿出公事公辦的態度去和楚霽軒打交道,對於這麼霸道的男人來說,她就是他的,她的一切也都是他的,他甚至覺著這其中沒有什麼可以交換的點。
「為什麼?」宋微很不甘心,她知道自己又一次站在懸崖邊上,下面是罡風烈烈,走一步就驚心動魄,可她還是要爭取一次,「我知道你不願意因為我和楚家兄弟鬧翻,這是因為言言和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假如,我是說假如,言言是你的親生兒子,你也要將他放在別人家裡麼?你知道我這個親生母親的心情麼四爺?」
楚霽軒眼神冷了下來,他緩緩鬆開宋微的手,蹙眉說:「我記得你應該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識時務。」
宋微垂了垂眸子,卻是半晌沒有說話。
「我現在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楚霽軒坐起身,從桌上取出一根煙來,靜靜點燃後沉聲說:「就算是我的親生兒子,我現在也不會管他。」
「……」
楚霽軒自小就不知道什麼叫做親情,對於所謂的母子之情更無法理解,他自己和李雲英之間,一年都難得見上幾次面,甚至南城那一夜他在醫院裡差點死去,自己的母親都姍姍來遲,於他而言,他無法理解宋微的情感。
「我現在被楚老大死死的咬著,做任何事情都會被置喙,就算去幫你要兒子,你覺著會簡單解決?」楚霽軒問了句,「即便我可以不理楚未華的意思,肆意而為,他失去手中最後屏障的時候,會不會如同瘋狗一樣的針對你,我沒辦法保證。兄弟間如果鬧到這個地步,你以為楚家還會平靜下去?」
楚霽軒解釋給她聽的話她好似明白又好似不明白,宋微略有點頹廢的鬆開緊緊抓著楚霽軒的手,她悶不吭氣的擦了險些要落下的淚,一把摀住自己的臉。
當初李雲英警告她不許告訴楚霽軒關於言言真實身份的時候,她就知道言言不是那麼容易要回來的,可沒想到事情進展到這一步,這件事她真的只能如同困獸一般,在這團亂麻中糾纏不清。
她信任楚霽軒,打從心底的願意和他分享自己所有的事情,可是這些建立在她的單方面付出的時候,就顯得那麼的悲哀;她也知道楚懷瀾楚天凡應該不是壞人,可他們卻要和自己深愛的人對敵,這不得不被迫讓她自己選擇站隊,而無法去懇求所謂的楚家老大幫忙。
見宋微露出這麼絕望的表情,楚霽軒彈了下煙灰,聲音也和緩了下來,「只要耐心等待,總有機會。」
宋微無奈的笑了,楚霽軒
真是個談判高手,他對她也這樣步步緊逼,打一棒子最後再喂一枚甜棗,生生掐了她的希望卻又送點亮光,其實到頭來不過是希望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而他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價。
「晚了。你要是不願意說,那就算了。」楚霽軒起身,剛要下床,宋微抓住了他的手腕。
宋微冷靜了下來,聲音卻是虛軟無力,「我和你說。」
正如同楚霽軒不斷的施加感情成本那樣,她並不是毫無依仗,因為她手頭的東西,即便是她自己,也未必能解讀清楚,何況是楚霽軒或者楚未華。
她不清楚楚霽軒那麼急於知道自己母親秘密的緣由,如果不是真的那麼愛他,她根本不可能透露半句。
當年被楚未華逼到那種份上,她寧肯絕然的走進監獄,都死死咬住牙關,最後沒想到,令她鬆口的,終究不過是感情二字。
楚霽軒聽見她的話,略有點意外的挑了下眉,倒是又坐回到她身邊,伸手抱住她的腰,眸光溫柔了下來,「真的?」
宋微委屈的咬著唇,靠在他的肩頭,感覺身體相觸時候的那絲絲溫暖,這才找到了些許安心。
「其實那天我把盒子給你,你沒要。」宋微用這句話開了個頭。
盒子裡裝的,就是宋微的母親木香唯一留給宋微的東西,木盒的底層是她親手寫的一些資料,其中有失傳已久的古玩鑒定的秘法,也有宋微曾經讀過無數次的留言小記。
說是留言小記,真的很少,宋微自己都能背的下來——離開,未嘗不是新生之始。餘生可揮霍愈少,愈加惋惜無能留存更多記憶。木香此生所行無愧於心,縱使背負罵名也無怨無悔。掌印、玉器、珍本,可於四家族中尋找,此非我一人所有。或許木香會湮沒於歷史長河中,望有緣人珍惜留存之事、之物……
木香臨走的時候,將這木盒交給宋微,上面那層,是她的嫁妝,但下面那層,沒有萬分信任的人,不要將這些東西交給她。她不希望木香這個名字再被別人提起,最好被人忘記。
但是可能麼,即便宋微知道了,四大家族刻意將木香的名字抹去,可終究還是會被人惦記。宋微甚至都不知道,楚未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宋微是木香的女兒,讓他有機可乘。所以他娶了宋微,只是宋微連嫁妝都沒有拿出來。
其實那封信,宋微始終沒看懂過,不懂四大家族的歷史,更不懂四大家族之間的恩怨,所以她並不明白母親的意思。
而且木香既然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人發現,卻又為什麼要留下那張紙,那封信。
宋微不懂的太多,可是她到底還是因為自己母親的事情,步步淪陷到了今天。
她甚至覺著,楚未華讓她付出青春和自己的孩子,到頭來是個空,可是楚霽軒呢?他真的能從這封信裡看到多少東西呢?如果說一無所獲,那他在宋微身上下的心血豈不是同樣白費?
宋微抬頭怔怔的看著楚霽軒,見他雙眉緊鎖,握著自己的手問了句,「東西你帶了麼?」
宋微點點頭,她養成了不管去哪裡,都會把信帶在身邊的習慣,走到自己的行李包裡,將裝著那疊紙的信交給了楚霽軒。
楚霽軒始終沒有說話,抽出裡面的部分後,果然如同宋微所說,有一些她獨門見解的鑒定知識,但是這不是他關注的,所以放到了一邊,至於那封信,他的關鍵點也在那一行字上,掌印、玉器、珍本,可與四家族中尋找,非我一人所有。
「她真的沒把這些東西留給你?」楚霽軒淡淡的問了句。
宋微苦笑了,「如果我真的有,我還會這麼窮麼?」
木香留給她的鐲子等東西都是女人的尋常物件,她信裡說的恐怕價值不菲,真要是坐擁別人覬覦的寶山,她何必過的這麼戰戰兢兢。
楚霽軒仔仔細細的看了半天,倒是發現這信中的兩張紙背上,每一張都寫了個木字。
宋微倒是「咦」了聲,她倒是沒有注意到這紙背後面的信息,「這個木字和之前景縣那個人留的,都是說木家麼?」
宋微奇怪的問了句。
木香當年逃離木家,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幫忙,那她把東西留給那個人,也是有可能的。但是那個人會是誰?木香就不會再多交代一些給宋微麼?
如果僅僅留下這封信,關於木香在宋微身上的價值其實基本為零。
這個邏輯其實非常不通,宋微可是木香唯一的女兒,她為什麼不留給自己的女兒,卻去給四大家族的人。
楚霽軒直覺這信裡還有信息,只是他一時半會想不通,放下手中的信又妥善收好後,他才又問了句,「還有其他麼。」
「當年母親是被逼離開木家的。」宋微皺了皺眉,柔聲說:「她帶著我在宋家的這些年,過的其實非常的小心翼翼,可能是怕自己的行蹤被人發現,也可能是害怕自己的身份被人識破,總之她過的很不開心,常年足不出戶,和父親之間的感情也不好,兩個人基本上形同陌路。」
所以當時木香離世後,宋微知道宋明大概是鬆了一口氣的狀態,沒過幾天就娶了莊靜,而且莊靜還帶著一個女兒,這個就是她的姐姐。
宋微後來和宋明的關係越來越不佳,也是因為她發覺,莊靜是宋明在外面的女人,宋嵐是宋明的親生女兒,而木香走後,宋明很快就把這母女兩接了過來,讓她的日子反而一天比一天難過。
「你母親是個才女。」楚霽軒看著紙面上那娟秀而又精緻的字體,他甚至知道這是個比宋微身上才華還要出眾的女人,他其實比宋微還要瞭解的一點是,木香當初被四大家族驅逐的真實原因,還是來自於四大家族的那場內鬥。木香離開的時候帶著的掌印、珍本以及玉器,都不翼而飛。這也是楚霽軒要尋找這些東西的根本原因,只是他原本以為宋微應該知道點蛛絲馬跡,但看她現在這個模樣,恐怕除卻這封信,還真是一無所知。
楚霽軒將信放下後,斟酌片刻後說:「這封信我先留著。」
宋微點了點頭,「那我那玉金剛……什麼時候能還我。」
「那東西,我又送回到市場上去了。換回錢來會給你。」楚霽軒淡淡的回答著,「很明顯,有人在用這玉金剛釣魚,不是釣木香就是釣你這條魚。」
宋微的心一驚,「容喬?」
「容喬是個模糊的角色,我現在無法確定他是有心還是無意。」楚霽軒冷笑了下,「但為了不讓那些人知道玉金剛的最終下落,我還是放回到市場上,讓它繼續運作,渾水摸魚。」
宋微深吸了口氣,「我現在只是想知道,那玉金剛是不是那些玉器中的一枚。如果是,母親的這些東西恐怕就在那個人手上,那這個人恐怕不是惡意,容喬也就不是惡意。」
當然,如果玉金剛不在其中,只是拿著當年木香刻過的東西,想釣出宋微來,其想法恐怕就和楚未華一樣,以為宋微手上有更多的線索。如果是這樣,那容喬現在叫做按兵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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