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輕輕捋了下劉海，訕笑著說了句，「因為你在後頭，走路就沒那麼注意。」
楚霽軒從後頭攬住她的腰，「怎麼，萬一我不管你呢。」
宋微皺了皺鼻子，「不管就不管，大不了就是摔一跤，站起來接著走。薊」
「你摔過幾次跤？」楚霽軒意有所指的問了一句，宋微愣了下。
她幾乎是在瞬間便領會了楚霽軒的意思，訥訥的回答：「摔過一次……但是我爬起來了。來」
「他讓你有安全感麼？讓你那麼信任過麼？」楚霽軒倒不怕小白跑太快，這小東西跑一段路回頭看看見二人沒趕上來還會停下來等著，特別有靈性。
宋微倒是沒想到這個當口楚霽軒會又提到楚未華，不過嫁給他以後她是盡可能的不提這個男人，怕楚霽軒會因此而不高興，猶豫了下後宋微停了下來，轉身看向楚霽軒，滿認真的說著，「四爺當時我在家裡沒什麼說話權，楚未華要娶我的時候，我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婚前他對我也的確挺好，我也不懂什麼叫做.愛情，我只是覺著這輩子能嫁個依靠至少能脫離以前的牢籠，但是婚後他的目的性越來越明確，所以我和他之間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
「那你現在懂什麼叫愛情？」楚霽軒抓住話中險些溜走的重點，反倒不急著去那所謂的小黑屋，而是站在樹下追問了起來。
宋微的臉徹底紅了，她沒想到楚霽軒居然這麼細心，匆忙躲避中險些又滑到在地，不過這次背後有棵樹，她重重的背部磕在樹上，反倒是沉默了下去。
「你現在懂了麼？」楚霽軒不依不饒的又問了遍。
自己懂不懂，他難道還看不出來麼？
如果不是真愛，她何必對他的為所欲為毫不抵抗？她也算是個有氣節的女人吧。這樣追問他想是想聽她的真心麼？可是放進去的心越多，他也不可能有半點回應，到最後還不是自取其辱？
宋微深吸了口氣，「我現在懂了。所以我明知道前方是萬丈懸崖，可我還是義無反顧的站在上面，我甚至不知道身後的人是要推我還是救我，可縱使……縱使粉身碎骨，這回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從頭到尾，她沒有說我愛你三個字，於她看來，說的直白也毫無意義，但她想傳達的，應該已經讓楚霽軒領會到了。
楚霽軒愣在那裡，好半晌沒有說話，她的意思是……
宋微苦笑了下，指了指已經等得不耐煩開始蹲在原地刨土的小白，「四爺，我們還是做正經事吧。」
她也不曉得楚霽軒在想什麼，不過這麼優秀的男人，向他告白的女人恐怕數不勝數，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真不少，他應該不會太驚訝的。
宋微自己倒是忽然間羞澀起來，她這輩子還沒這麼努力的去做一件事，只是為了能和他長久的在一起，甚至大膽告白，這在她人生經歷中簡直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幸好楚霽軒沒有再追問她什麼，否則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小白跑到屋子前，就著屋子門口開始溜躂起來，自從它跟著宋微有肉吃以後，已經非常少會回來。也是它年紀小被丟了下來，若是大一點，恐怕宋微還沒那麼好養這小東西。
楚霽軒上下打量著這已經廢棄許久的屋子，低身走了進去，屋子裡還是上次宋微來的時候的狀態，裡面的設施也很簡單，土炕、火灶還有床板搭成的床，角落裡堆著稻草和柴火，只是蛛網已經結的滿屋子都是，讓宋微不知道該如何落腳。
小白跑進來後，先是如同主人一般巡視了下這屋子，而後似是討好的用鼻子拱了拱楚霽軒的腿。
楚霽軒皺著眉讓宋微去門口撿一根棍子，到那堆稻草旁，伸手用力的一撥，就聽見嘩啦一聲，屋子裡唯一被擋住的地方，已經顯露無疑。
小白「汪汪」兩聲，撲到稻草堆裡打著滾，宋微慌忙跑過去將小白從裡頭拉了出來，「剛洗過的澡，別這麼亂玩。」
小白最聽宋微的話，被這麼一喝立馬乖巧的趴在她心口，反倒是宋微腳頓了頓，似是在腳下發現了什麼。
一個乾涸許久的血字。
「木」——沒有寫完的木字令宋微的雙眸微微一斂，略有點驚訝的踢掉身旁的柴火，將那個字完整的顯露出來。
楚霽軒也看見了這個字，他蹲下來後想了想，「他筆記本裡記載著當初四大家族的事情，說明他是那個年代的人，我之前也猜測他本身就
tang是這四大家族中的一員。」
宋微看見「木」字，心裡頭便有些慌張，張了張口猶豫了片刻才小聲的問楚霽軒，「所以當年派任務給他的，也許是木家；又也許讓他一夜之間拋棄小白離開的原因，是木家……」
但是看到地上的這個血字，宋微心裡隱隱有著不祥的預感，總覺著小白的主人會不會早就已經過世，否則怎麼會突然間把小白丟下，自己帶著大白離開了景縣。
無論這個推斷的結果如何，雲省木家這一行恐怕是不能少的。
回去的時候宋微一直蹙著眉頭悶悶不樂，楚霽軒隨意沖了個澡走到客廳裡，就見宋微還趴在桌上，看著那本筆記本，「你這是在做什麼？」
宋微直起腰來，望著窗戶外頭正在撒歡追著麻雀的小白，「我擔心，是木家的人對小白的主人下了殺手，那我就……」
「愧疚？」楚霽軒拿著毛巾擦著頭上的水珠，順手就點了下宋微的額頭，「你愧疚什麼，你母親不也是從木家逃走的，說不定她也曾經遭受過迫.害，你母親和小白主人是一個待遇，你有什麼可愧疚的。」
「咦？」宋微被楚霽軒這麼一勸，心裡倒是舒坦了許多，依著他們現在知道的事情，木香應該也是木家的叛逃者，甚至她的名字都是四大家族裡不能提的隱晦，自己的母親尚且如此，何況小白的主人。
外面的門敲了敲，柴易風塵僕僕的拿著幾個紙袋送到楚霽軒手裡，宋微略有點好奇的看著柴易，對他友好的笑了笑。
午後過去，簷外的天空灰雲堆積，已經下了場雨。雨後的竹林，香氣清淺舒適，時不時從風中傳來令人心曠神怡的味道，一大片雨後的竹林被風吹過，沙沙沙沙的聲音，還有水滴沿著葉脈滑落，滴在泥土間迅速隱沒的微響。屋外的池塘同樣是蕩漾著雨後的漣漪，畫面比之往常更要美好幾分。
宋微起身想要出去帶小白散個步，楚霽軒說去雲省明天才能動身，畢竟要帶只「金貴」的雪獒，麻煩可不少，她也就不著急收拾行李。
結果剛要出去，楚霽軒拉住了她，直接進了臥室後，悠閒自在的從紙袋裡取出幾件衣服。
宋微看著鋪在床上的衣服，大多都是帶有古典氣質的復古款式，單僅僅是看布料，就覺著定是價值不菲，她傻愣愣的問了句，「你不會讓柴易特地去城裡買的吧？」
「城裡有這麼好的衣服？」楚霽軒隨手拿起一件墨綠色鎖邊真絲旗袍，傳統的包邊小高領，獨特花型的手工盤扣一直延伸到肩頸處，這純粹的顏色與那竹林倒是相得益彰的很，楚霽軒見宋微還是很困惑，他便隨口解釋了句，「給你定禮服的地方，讓她照著你的尺寸又改了幾件夏天的衣服。」
宋微已經許久沒穿這種衣服，倒不是說她不喜歡，而是覺著自己一直在外奔波，其實能穿出去的機會不多，不過她發覺除卻那墨綠旗袍，還有她很喜歡的款式——珍珠緞的中式外套；改良過的全真絲印花棲麗紗外搭；香雲紗農工緞短旗袍上衣配銅扣鎖腰帶長裙，總之這些裙裝一看就是精心設計，並且量身定做。
宋微哪怕再清淡如常，看見這些專門為她訂做的衣服，還是露出欣喜的表情。
楚霽軒也發覺了這些細微處的變化，他奇怪的嘀咕了句，「還以為會一直不食人間煙火。」
宋微耳朵尖，還真是聽見了，她小臉紅撲撲的拿起一件衣服在鏡子前比畫了下，「女人都是愛美的麼……」
如果楚霽軒今天放在這裡的都是一堆西式小禮服，她也未必會那麼喜歡，只能說這次楚霽軒是押對了寶。
宋微瞥了眼楚霽軒，他在外面的時候一般都不穿唐裝，但其實就喜好而言，她和楚霽軒口味真的非常相似。楚霽軒將手裡的那件墨綠旗袍示意了下，「穿上試試。」
就算沒有楚懷瀾的提醒，楚霽軒也會幫宋微準備這些，且不說去雲省代表的身份大不一樣，這如果是拜訪木家，楚霽軒就更希望宋微能光鮮亮麗的回去。
他撐著額頭斜倚在床上，目光裡宋微已經脫了身上的襯衣長褲，露出骨肉均勻的漂亮身段。
別看她嬌小，這體型比例卻生得極好，所以第一次她穿著素白旗袍搭著楚未華的臂彎進了楚家，才會給他那麼強烈的印象。
宋微將旗袍套在身上，垂眉順目的眉眼間都是害羞的神情，「四爺幫我拉下拉鏈。」
她背過身挪到楚霽軒身旁，兩手還卡在腰間，倒是忽然間感覺到楚霽軒並沒有立刻幫她
拉拉鏈，而是伸手撫摸著她背部的肌膚，瞬間一陣戰慄感讓她下意識的瑟縮了下。
宋微穿好旗袍，又轉過身來，面對著楚霽軒。
那一抹微紅浮上白皙的面頰，她發覺他看著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在欣賞某個古玩。
他平時在北苑家中，偶爾端著某個瓷瓶的時候，也會是這樣的眼神。
「楚未華當初為什麼會讓你穿旗袍。」楚霽軒當然印象深刻，第一次宋微踏進楚家老宅的時候，白色旗袍，格外襯她的膚色，那時候的宋微還是青澀的，不像現在，青澀與成熟不過一線之間。
青澀的20出頭的年華，卻待在楚未華的身邊，讓楚霽軒有點不快。
提到楚未華，宋微搖頭，「沒有，不是他讓我穿的，是我自己定的。」
楚家家宴每年除卻楚南將和李雲英的生日，也就是每年年末的時候會舉行一次。
宋微嫁給楚未華之前，知道楚家其實每個月都要聚會一次，但後來老爺子搬去養老越來越少出現後，這人心散了，聚的便是越來越少。
「其、其實在老宅之前，我還見過四爺的。」宋微轉身坐在楚霽軒身邊，小臉忽然間又有點泛紅。
楚霽軒瞇了下眼睛，「哦？」
宋微擰著兩隻手，像個小麻花一樣，她其實也不知道提這件事靠譜不靠譜，會不會惹楚霽軒生氣，但她還是想告訴他，除卻家宴那次，她和楚霽軒還有過一次來往。
是她和楚未華婚宴的時候。
和楚未華沒拍結婚照，也沒有所謂的求婚環節，婚禮辦的就更是簡陋，像是場隨意應付的流水線作業。
當時楚未華的意思是，家裡頭都反對他們結婚，但他又特別想娶宋微，只要宋微同意，低調有點就是。
宋微當時並沒有什麼想法，她說就照著楚未華的意思來吧。
婚宴當天，化妝師幫宋微化好妝，她穿著一件紅色的禮服款式的旗袍，濃妝艷抹的，真是一點都不自在，看著鏡子都覺著已經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個人了。
宋微和化妝師說了句，「不好意思，我想去下衛生間。」
化妝師點點頭，把位置讓出來，宋微拎著裙子便起了身。
她想去窗邊透透氣，心裡忽上忽下的。
宋微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麼年輕就要嫁人，她可能有一點喜歡楚未華，可那喜歡沒有昇華成足夠的愛，支撐著她成為楚未華的妻子。
但是宋家無權無勢，楚未華就算只是楚家的後輩，他的能耐捏死個宋家也很正常。
宋明點頭答應，宋微也不得不答應。
但她其實並沒有多開心，女人都嚮往能和自己愛的男人一生一世一雙人，但並不是人人都能得償所願。
從窗口剛轉身，宋微就一頭撞在某個人的胸口，那痛感令宋微慌張的摀住腦袋，忙不迭的說了句，「抱歉抱歉，我沒注意。」
「沒事。」來人手上還捏著根煙，宋微一下子被嗆到，還捂著嘴咳嗽了聲。
她這才注意到眼前這人，身高比楚未華還要高出半個頭，因為她就算穿著高跟鞋似乎也只到他的胸口而已。害羞的關係宋微不敢抬頭看他的臉，但有看到他的手。
指甲修剪的很乾淨，修長而骨節分明，尤其是夾著煙的動作，更是優雅的令她有些恍惚。
他雖然只說了兩個字，宋微還覺著聲音也很好聽。
「你是今天的新娘子？」宋微忽然間聽見他問。
她還是埋著頭，「是……」
「呵。」這回應聽起來似是有些譏諷，「想不到未華居然會那麼著急娶一個這樣的新娘子。」
宋微臉一熱，她能聽出來不是什麼好聽的詞，慌張之餘回答道：「見笑了！」
她轉身便回了化妝間，其實她連對方的臉都沒有看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跳的比任何時候都要快。
很長時間以後，宋微再在家宴現場看見楚霽軒，之後便發生了那一晚上的事情。
後來宋微和楚霽軒漸漸熟悉，他身上的味道，他漂亮的手掌，還有他說話的口氣，都讓她確定，自己和楚霽軒並不是在家
宴上第一次見面。
再往前，就是那回。
見宋微說的小心翼翼，楚霽軒似是想起了這件事，「哦對……我有印象了。」
宋微抬頭看楚霽軒，「我那時候很難看麼？」
「我連你的臉都沒看見，怎麼能注意到好看不好看。」楚霽軒皺著眉頭回應了句，他伸出手指來輕輕的撫摸著宋微的長髮，意有所謂的說了句，「不過，我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趕在楚未華之前，找到你。」
感覺是不一樣的。
如果有真正的一見鍾情，那該多好。可宋微清楚，楚霽軒看上自己，不是因為她有多漂亮，也不是因為她的身家背景，只是因為他有多圖謀。
似楚霽軒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真的就相中她。
宋微小聲的回答：「現在找到，晚麼？」
「不晚。」楚霽軒彎下腰來，在宋微的臉頰上烙下一個吻，手也漸漸的向下滑。
一個男人親手買給女人的衣服，再自己剝去，感覺是那麼的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