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呼之欲出
南榮鋒稍微皺了皺眉頭,瞅著這些丫頭的慌張,眼神中有一種嚴厲的納悶一閃而過。
丫頭端著水盆跑過來,還不等阿滿問話,便張嘴低聲哭訴道。
「七爺您可算回來了,夫人發高燒,還不讓尋府醫,這可怎麼是好啊!」
南榮鋒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轉身兩步走上台階去,一掌推開房門,裡面呼的一下撲上來滾滾熱氣,外面本是清冷,這樣一冷一熱,渾身起了一層細細的汗。
阿滿沒有進屋,在門外趕緊又將房門關上,站在門外開始詢問這些丫頭。
南榮鋒走進房裡去,輕輕走到床邊,掀開床幔來看,沈嬋兒嬌小的臉龐瞬間便刻在了他的眼睛裡,只是幾日不見,她便瘦成這個樣子,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太大,但是他知道,她很堅強。
她本身就長的嬌小,這樣一瘦,那小臉似乎只有巴掌大小,整個人嵌在床裡,蓋著被子,竟然看不到太大的起伏。
沈嬋兒本來眠淺,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進來了,久久也沒有別的動靜,支撐起力氣勉強睜開一條縫,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在床前,他高大帥氣的身姿映在晨曦中,就如天神降臨一般,讓她炫目,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女人從來都是為事業讓路,女人對於他來說,只是工具?
或許是病痛的太過厲害,她的眼角漸漸濕潤起來,南榮鋒深深的看著她,那一絲絲的心痛就像是長在身體裡的小蟲子,沿著心脈,一寸寸的遊走,一直走到手指尖,發出微微的顫抖。
他伸出手去,抹去沈嬋兒的眼淚,坐在床角,將她的頭扶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一邊給她捋順頭髮一邊輕輕的道。
「沒事了,我回來了,我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
這一句話竟然像是一陣春風,也像是一直溫柔的手,慢慢的撫摸沈嬋兒的心,撫平她心裡的感覺,撫平她的不安,撫平她的受傷,慢慢的,什麼都輕鬆了,她就像被包裹在一團軟綿綿的棉花之中,不受外界的干擾,只有她自己,她可以安心的休息。
看到沈嬋兒漸漸鬆掉的眼皮,南榮鋒更是心疼的撫摸她的頭髮,慢慢的哄她入睡,有些事情太過沉重,他不想讓她去承受。
早上的陽光慢慢挪到南榮鋒的臉上,他顯得不適起來,開門的聲音雖然很輕,但還是傳進了他的耳朵,他收起臉上的表情,閉著眼睛等著身邊的人走過來。
阿滿走過來低聲道:「主子,今兒的早朝還去嗎?」
南榮鋒睜開眼睛,瞅了瞅懷裡的沈嬋兒,她睡的正酣,很安靜,如不諳世事的嬰兒。
他輕輕的將她放下,沈嬋兒皺了皺眉頭,翻個身又睡了過去。
南榮鋒帶著阿滿走出房門,走到院子裡才低聲道:「跟朝廷告半個月的假,有什麼事情你來處理。」
「是。」
阿滿應了一聲,然後抬起頭瞅了南榮鋒一眼,又低下頭去,深吸口氣,又抬起頭瞅著南榮鋒,見南榮鋒瞅過來,又低下頭去。
南榮鋒道:「有何事?」
阿滿如橫下一條心一般,抬起頭,低聲道:「主子,有句話不知道屬下該不該說。」
南榮鋒疲憊的閉上眼睛:「說。」
阿滿將今早詢問那些丫頭們的話複述了一遍,然後總結道。
「主子,夫人這是自己將自己凍病了,夫人……夫人可能還過不來這個坎。」
南榮鋒的目光一直看著東邊的朝陽,再過一會兒便刺眼的看不得了,現在的朝陽正是好看的時候,就如那日在永定山上。
他淡淡的道:「知道了,你安排好散心的行程,待她好一些便上路。」
阿滿無聲的歎口氣,只能道:「是。」
可沈嬋兒這一病就病了好幾天,持續高燒不斷,府裡也知道了這件事,奶奶那邊派了人過來,現在這種情況很尷尬,若不是沈嬋兒掛著念果公主的身份,又有九親王保著,南榮府不會對沈嬋兒這樣客氣,就算有南榮鋒說話,奶奶也不會容忍給南榮府摸黑的女人留活路。
所以現在前來探望的人要麼就是抱著靜觀其變的態度,要麼就是被逼無奈,不得不來。
南榮鋒這幾日很是煩躁,每次府醫從沈嬋兒的房間出來,報告沒什麼起色的時候,都會遭到他一頓訓斥,連呼廢物。
終於在第五日,阿滿從沈嬋兒的房間走出來,端著一盆枯萎的花出來,交到丫頭的手中,表情凝重的道。
「處理了,不要讓七爺知道。」
丫頭看到那盆花大驚失色,立即接住那盆花摟在懷裡,小步跑了出去。
阿滿想了想,又轉身回到房間,站在床幔之外,男女有別,就算旁邊無人,他也不習慣抬起頭來亂看。
阿滿道:「夫人,若是七爺不在乎您,不在乎您的安危,就不會撇下軍營裡的所有事情回來陪您,您用這種方法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若是被七爺發現您把藥全都倒掉了,七爺可能一怒之下殺了全部府醫。」
沈嬋兒慢慢睜開眼睛,已經燒的糊塗,但是正如阿滿所說,是她自己拒不就醫,她目光直直的看著前方,沒有出聲。
阿滿歎口氣,拱手道:「還有十日就到了七爺跟朝廷告假的截止日子,希望您不要辜負了七爺的一片苦心。」
阿滿說完話推門走了出去,沈嬋兒還是目視前方,一動不動,眼神裡除了空洞,還是空洞。
阿滿走到書房,正看到南榮鋒在處理軍務,身邊有侍衛跟著,他走過去,朝侍衛點點頭,侍衛將手裡的折子放在他的手上,行一禮走了出去。
南榮鋒一直眉頭抬頭,手裡的筆越來越快,到最後已經是草書,只聽「啪」的一聲,他一怒之下將手裡的包金狼毫扔在了地上。
阿滿似乎早就知道他會是這個反應,只是站在一邊不動,眼觀鼻鼻觀心。
南榮鋒道:「既然她想見鄭白羽,就讓她見!」
阿滿無奈道:「原來主子早就知道夫人將藥倒在了花盆裡。」
南榮鋒站起身,屋裡的瑞腦香樟爐裡裊裊的升著白煙,將桌子的一半籠罩在迷濛中,也讓人看不清南榮鋒的眼睛。
他緩緩走到窗口,推開窗子,秋風呼呼的吹進來,吹散了忙碌一天的憋悶,深吸口氣道。
「去找鄭白羽,讓他來見我。」
阿滿瞅了他一眼,猶猶豫豫的道:「主子,請三思。」
南榮鋒知道現在讓鄭白羽跟沈嬋兒單獨在一起很不明智,但是他沒辦法,或許只有讓那個女人知道一些事情,她才肯乖乖的吃藥,好好治療。
他歎道:「去吧。」
阿滿將手裡的書卷放下,無聲的歎口氣,七少夫人是七爺的軟肋,遇到七少夫人的事情,七爺總像是變了一個人。
今夜無風,,天空悶著一層烏雲,看著天色甚是嚇人,不知何時才能見到今年的第一場雪,樹梢沙沙沙一陣輕微響動,巡邏的侍衛警惕起來,抬頭看向頭頂的楊樹,卻什麼都沒見到,有幾個人議論起來。
「你聽到聲音了嗎?」
「什麼聲音?哪有聲音,是你太過緊張了而已。」
兩個侍衛對話之際,一道黑煙迅速躍進院牆,幾個起跳,直奔七爺的院子,在侍衛轉身之際,消失在內院牆裡。
「南榮小子,你還知道找小爺?」
鄭白羽的腔調出現在夜空中,南榮鋒放下倒酒的手,並沒有抬起眼皮,自顧自的小酌起來,一邊仰頭喝掉杯中酒一邊道。
「好久不見,怎麼說也要擺宴張羅一頓。」
鄭白羽向四周望了望這水榭,夜半三更,悄無聲息,確實是一個清靜的好地方,對於他這種遊俠來說,甚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