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楚銘宇已經到家了,程墨羽和楚銘宇進去做飯,被楚晟特別的交代了一聲,魚留出一條給他們放在清水的煮,他們要嘗嘗當年的味道。
楚銘宇和程墨羽對視了一眼,應了一聲將魚提了進去,豆豆和瞳瞳陪著老人聊天,有豆豆在,他們的心情總是好的。
程墨羽收拾魚,楚銘宇洗菜做菜,倩進來要幫忙被楚銘宇給請了出去,讓她老人家出去歇著:「奶奶,我這一年到頭也過不來幾次,您就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吧。」
程墨羽點頭,贊成這話,自己才是真的幾年也不會來一次呢,「奶奶,柱子說的對,您就讓我們盡盡孝心吧。」
情看著他們,最後還是笑了:「嗯,你們孝順,奶奶心裡都知道,可是這魚啊,你們不會做,柱子出去給奶奶找點柴木來,小羽,你把魚放在那裡就行,我來弄這個。」他們年輕人,是不會弄出老頭子要吃的那個味道的。
「柴木?」楚銘宇和程墨羽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點頭出去,這周圍應該是有的吧。
程墨羽收拾了魚,開始動手別的飯菜,情接手了那條魚,看著刀工熟練的程墨羽,輕聲開口:「小羽,我家豆豆不是個好妻子吧。」至少自己的孫女會不會做家務她還是知道的,以前莫離也不會,但是楚璽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她不會覺得虧欠,現在對程墨羽就不是這種無所謂的感覺了。
程墨羽手腕沒有停下,繼續切菜,微笑搖頭:「奶奶,豆豆很好,我要娶,就是娶來疼著愛著的,我要是想找一個會洗衣做飯,做家務的女人,我直接去家政找一個不就好了,豆豆,她有她的好。」只要她陪在自己的身邊,就比什麼都重要,只要她站在自己的身邊,就比任何的事無都能讓自己幸福。
聽到程墨羽的這話,情放心了,找了一個大盆將魚放了進去,又加了滿滿的一盆水,程墨羽看著:「奶奶……」
情扶著自己的腰站直了自己的身子:「他們啊,以前在戰場上的時候,就是這麼吃的,一條魚,就用清水那麼煮著,煮爛了,一人一口喝了,這就是開了葷。」情說著,想著當年自己丈夫和自己說的話,沒有心疼,有的只是敬佩。
程墨羽低著頭看著,眼睛微微瞇起,又看了一眼那滿桌的食材,最後全部收拾了起來放到了冰箱裡,在情的好奇目光中,他去了外面,從花壇邊拔了一些野草進來。
豆豆還趴在沙發上逗著自己爺爺和武爺爺笑,看到程墨羽出去又進來,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羽哥哥,你手裡拿了什麼。」
程墨羽側臉看著他們,嘴角微微一勾:「我們該吃的。」說著有進來廚房。
情看到了他手裡的東西,伸手握住了自己泛酸的鼻尖,又抬頭看向了程墨羽:「我現在知道,為什麼當年小璽和離離對你的評價那麼高,你這孩子,生活在太平盛世,可是你這孩子能吃苦,不忘本。」
程墨羽低頭處理著也才,只是用水洗了一遍,等到柱子找了柴火進來,程墨羽想了想,最後將大鍋按在了外面,不然他們走了,家裡還要收拾。
豆豆被他們的動作給吸引了,還有楚晟和武隊,都忍不住看了過來,程墨羽在大院的立了磚塊,楚銘宇將大鍋架上,拍了拍自己的手:「羽哥,突然有一種我們要長征啊。」
程墨羽笑:「我們沒這個榮幸,就當體驗一次吧。」程墨羽說著蹲下身子開始點火,豆豆鬧著要點火,她還沒有玩過呢。
楚晟和武隊對視了一眼,揮手讓他們走開,他們老哥倆來,豆豆不情願的起身,楚銘宇扶了一把差點摔倒的武隊:「武爺爺,小心。」
武隊眼神微微渙散,過了一會兒才緩了過來,拍了拍楚銘宇的手:「爺爺沒事,看爺爺給你們做我們吃過的,那是啊,一輩子都忘不掉的魚。」
兩個老頭忙活著,程墨羽過去做了野菜湯,在他們還在忙著的時候,莫離扶著莫雲進了大院,莫雲看著這蹲著的老哥倆,老遠就開口了:「我說你們兩個老東西,吃這麼好的東西都不叫著我啊。」
武隊和楚晟抬頭,看著過來的莫雲,好像是看到了他們年輕的時候,一起執行任務,一起出生入死,他們剛剛當兵的那天,他和老武就是這麼看著最後一個來報道的莫雲進來的,當年的莫雲,是他們之間唯一的大學生兵,還是高才生。
莫雲被莫離扶著到了那邊,伸手將莫離的手給推開,弓著腰過去接了大勺子在鍋裡來回攪著,楚晟背著手監工,武隊在那裡坐著添著柴火。
年輕人被擱置了起來,莫離用手放在了自己的鼻尖,抬頭看天,肩頭被人給握住,她回頭看到了楚璽,埋首在了他的胸口,她知道,爸爸會突然選擇來這裡,也只不過是為了見自己的老兄弟最後一面,有些東西,強求不來是肯定的。
程寧遠和穆天磊伊也各自擁著自己的妻子,看著那一隻在忙活的三個老人,他們好像是自成一格,沒有任何的事物可以打擾到他們,好像是回到了他們年輕的事情,三兄弟一起忙著。
豆豆咬著自己的食指,鼻尖算的厲害,程墨羽摟著她,抬頭看著天,武爺爺不是爺爺,也不是外公,他們下來的找,即使身體被掏空了,修養了這麼多年,畢竟是武隊比不過的,剛剛楚銘宇扶住武隊的時候,他就知道,不是什麼年紀大了才下來,是武隊的身體已經透支完了。
大火還在繼續,莫雲一手背在身後,以後看著慢慢被煮熟的大魚,笑呵呵的開口:「老武啊,你說這魚頭以前就是你吃了,這次留給我吧,你吃魚尾。」
「那不成!」武隊瞬間就急了:「老莫,我和你說,那是我喜歡的,你可不能和我搶。」
看著他們三個老人鬥嘴,楚璽好像是看到了他第一年進特種大隊的時候被武隊給踢了幾腳,還說自己什麼都不是,別拿著學歷當個事,那個東西,屁都不是。
後來,武隊時不時的給自己找麻煩,那時候他是真的恨武隊啊,晚上做夢都在夢裡揍他。
進大隊的第三年,他第一次在現實中將武隊給撂倒了,可是卻沒有預想中的開心,武隊拍著他的肩膀說:「臭小子,好樣的。」那是第一次,武隊對他認可。
這幾年,他們三個和武隊在不同的軍區,卻一直都把他氣到跳腳,可是他們都明白,這樣做只是因為不想讓武隊將他們忘掉。
魚湯終於做好了,情拿了碗筷給他們,給他們盛魚湯:「要是和之和李芸還在啊,她們肯定不會讓你們兩個這麼折騰自己。」
莫雲和武隊的身體都是自己折騰壞的,就是因為家裡沒有女人,莫雲低頭笑笑沒有說話,他比老武要好很多,他還有兩個女兒可以看著自己,可是老武,唯一的兒子也不在身邊,這人啊,才是真的不會照顧自己。
武隊雙手打顫的接了碗過去,呵呵笑著,抬頭看著遠方,沒有人知道他在看什麼,突然武隊伸著自己的手舉了起來,看著遠處的天空。
「武爺爺……」
「武叔……」
驚呼聲響了起來,豆豆和瞳瞳先跑了過去,扶住了倒下去的武隊,莫雲和楚晟卻還在抵著頭,喝著自己碗裡帶著腥氣的魚湯,在人看不到的地方,雙手卻在打顫。
武隊被送到了醫院,主治醫生已經在那裡等著了,送武隊進去,瞳瞳和豆豆卻明白,這一進去,可能就再也出不來了。
楚璽一手打在了牆上,程寧遠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穆天磊雙手緊握,筆直的看著手術室的門,一動都沒有動。
莫離和葉羽菲對視了一眼,眼眶泛著紅圈,相對比葉羽菲,莫離更加的難受,她小時候幾乎都是在武家度過的,和武隊的感情雖然沒有楚璽他們三個還要濃重,可是武隊也算是她的一個父親。
武隊的兒子趕到的時候搶救還沒有結束,他看了一下四周,將自己手裡的磁盤交給了程寧遠:「我父親前幾天就說過了,要放棄治療,這個是,他這些年收集的你們所有的演習錄像。」他沒有當兵,就是不想變成父親這個樣子,他對父親是敬佩,但是卻沒有勇氣走到父親的那條道路上。
程寧遠起身,卻突然沒有了接過來的勇氣,武隊的兒子將東西放在了他的手裡:「我爸爸今天臨走之前就說,如果他回不來,讓我,一定要把這個交到你們手裡,你們三個是他一輩子的驕傲。」他說著,眼淚已經滑了下來,看向了手術室的方向。
豆豆看向了程墨羽,瞳瞳也在看楚銘宇,相對卻無言,他們不知道還能說著什麼,現在說什麼,好像都是錯的。
醫生出來,什麼都沒有說,甚至連那句在葉羽菲看來很經典的我們盡力了都沒有說。
所有人起身,對著被推出來的人敬了軍禮,帶著血淚的軍禮,他是累死在自己的崗位上,他是一聲都奉獻給了這個工作崗位,太累,太痛,可是他一直自己扛著。
事情處理完已經是後半夜,所有人的心情都低沉的厲害,家裡還有孩子,葉羽菲不能不回去,喬喬也跟著回去了,他們留在這邊。
回到家裡,楚晟和莫雲也在陽台,身邊放著一護茶水,可是誰都沒有喝,而是在籐椅上坐著,看著遠處,聊著他們以前的事情。
楚璽進來的時候就聽到了他們聊天的內容,將毛毯蓋在了他們的雙腿上:「爸,武叔,沒了!」
楚晟和莫雲的手微微一頓,同時揮手讓他出去,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現在聽到了答案,卻覺得,心裡酸疼的厲害。
楚璽點頭,慢慢的退了出去,莫離還在外面站著,楚璽在她肩頭拍了拍,看到了下樓的情。
情看著他們:「去休息吧。」看了看陽台的方向,去廚房倒了水出來,這件事,她也只能說死者已矣,不然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楚璽點頭,帶著莫離回了房間,回到了房間坐到了床上有些發呆,莫離過去雙手壓在他的肩頭,武隊與楚璽,那是父親一般的存在。
楚璽伸手摟住了莫離的腰,將腦袋埋在了她的小腹上,一句話都沒有說,莫離卻明白,他的週身,幾乎都被悲哀所包圍,如果自己可以給他一絲一毫的溫暖,那麼她願意成為他此時唯一的救贖。
一個晚上,整個京城好像是在悲慼的環境籠罩下度過的。
第二天,楚璽他們穿了正裝,莫離也是第一次見到爸爸穿上了他們的上將衣服,她知道,今天武爺爺要出殯了,按照遺願,沒有大辦,可是他們這些人確實必須到場的,送他最後一程。
豆豆和葉羽菲視頻,看著裡面的三個孩子,躺著床上,看著他們玩鬧,心裡難受到發疼,葉羽菲看著,卻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麼:「豆豆,生死有命,我們也會走到那一天的。」
聽著三個孩子咯咯的笑聲,豆豆咬著自己的唇,她知道,可是她這會兒真的很難受,也許到了明天,她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小豆豆,可是這一刻,她不想壓抑自己。
「媽媽,你說,我們活著是為了什麼?」她突然變得有些迷茫,死亡在她身邊還不常見,可是現在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了自己的面前,這不是自己無無力施救的病人,而是自己身邊,自己身邊一直存在的活生生的人。
葉羽菲看著孩子,靠在沙發上:「豆豆,武老的一生都是輝煌,他比任何人的一生都要精彩,可是這種輝煌,這種精彩,代價就是自己的生命,值不值,也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豆豆不在說話,值不值,只有自己才知道。可是,值不值,在她看來,沒有任何人知道,人的一生,不走到最後一步我們都感覺不到它的匆匆,匆匆到到了最後一刻,我們甚至來不及去想自己的這一輩子,值,還是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