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朝陽看著電視,眼神越來越凝重。
凌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看著賀朝陽,等待對方給自己一個解釋。
天氣預報播完,賀朝陽的眉頭已經皺成了川字。
「朝陽,發生什麼事了?」凌未拍了拍他的肩膀。
賀朝陽眼神複雜地看著凌未,沉吟道:「未未,如果有件事,牽涉到幾萬人的性命,你說我該不該管?」
「這麼嚴重?」凌未吃了一驚,道:「到底是什麼事?」
「今天晚上,甘西省靖中縣會發生大規模的泥石流。」
「你怎麼知道?」
賀朝陽苦笑一聲,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是我就是知道。」
凌未眼神一凝,問道:「之前安南地震的事,根本就不是什麼地震局的預測?」
賀朝陽嘴唇動了動,最後頹然垂下頭去。
「回答我!」
「……是。」
「你確定會發生泥石流?」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一定會。」
「靖中在甘西,不在寧北。」縱然心裡有驚濤駭浪,看到賀朝陽忐忑不安的模樣,凌未也沒有追問,更何況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
怎麼辦?凌未背著手在客廳裡踱步,「就算你現在通知靖中,他們不聽怎麼辦?」
聽了他的話,賀朝陽驀地抬起頭來,「你不懷疑我?」
「我懷疑你幹嗎?」凌未瞪了他一眼,道:「反正你又跑不了,我有的是時間等你坦白,既然你說會發生泥石流,那麼還是要早做準備的好。」
愛人身上隱藏著那麼大的秘密,可是凌未卻仍然將靖中即將到來的災難放到了首位。賀朝陽看著他,眼角微濕,沉聲道:「等過了這件事,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係。」兩個人相互扶持著走到現在,凌未的心態已經前所未有的豁達起來,不管發生了什麼,這個人都不會離開自己,這就夠了。「你和靖中那邊能說上話嗎?」
靖中縣隸屬甘西省雲寧市,和安南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賀朝陽就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和一個鄰省的小縣城取得直接的聯繫。
兩個人犯了愁,凌未看了看表,驀地拉著賀朝陽跑上了樓,「先收拾些大衣和雨具,乾坐著不是辦法,咱們去靖中!」
一語驚醒夢中人,賀朝陽麻利地將家裡的雨具和大衣歸攏到一起,又到儲藏間搬了水和食物,惜暮送他們的越野車停在車庫裡,他沒有托大,而是把小譚和凌未的司機小俞叫了過來,幾個人一起出發去靖中。
車子上了路,賀朝陽將電話撥給了所有能和靖中取得聯繫的人,拐彎抹角的讓他們給靖中傳話,防備大規模的山體滑坡和泥石流。
「哥,你找我?」電話中,唐小禮爽朗的聲音傳來。
「小禮,你在哪兒呢?」賀朝陽的聲音有些低沉,聽得唐小禮也跟著緊張起來。
「我在甘西帶隊拉練呢!」唐小禮笑道:「這兩天沒在寧北,要不然我就去找你了。」
「你在甘西?」賀朝陽眉頭一挑,這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了。「報告你的具體位置。」
「哥,這可是秘密。」
「那好吧,你現在離靖中有多遠?」
「靖中……」唐小禮沉吟了下,道:「大約有四個小時的路程。」
「能帶隊去那裡嗎?」
唐小禮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道:「這可真有點困難。」
雖說拉練這事機動性很強,但是跨地區作業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算了。」賀朝陽知道其中的風險,也就不勉強了。
「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賀朝陽將靖中有可能發生大規模山體滑坡的事跟唐小禮一說,唐小禮頓時就呆了,他咬了咬牙,努力找回自己的思緒,「哥,又是一次安南那規模的?」
「沒有安南那麼嚴重。」賀朝陽據實以告,「靖中縣城規模小,所以……」
「哥,你說實話,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最壞的結果就是……」賀朝陽頓了頓,想想那慘烈的後果。「全城盡毀。」
「這,這……」唐小禮結巴了,「哥,你確定?」
賀朝陽沉默了,半晌後,他用一種一往無前的語氣說道:「我正在前往靖中的路上。」
這句話很簡單,卻將賀朝陽與靖中同進退的決心表露無遺。
賀朝陽和凌未,此刻已經不是安南市的市長和書記,他們只是一對希望盡自己的綿薄之力挽救靖中眾生的普通人。
此行結果如何,殊難預料。
天色剛剛擦黑,天上就下起了雨。
車子已經過了寧北省界,正式進入甘西省。
「到了靖中我們要怎麼做?」後座開著小燈,凌未拿著地圖和賀朝陽商量起來。
「我現在也沒頭緒。」賀朝陽揉了揉眉心,下午他通過關係和靖中的縣領導取得了聯繫,那邊雖然聽到了他疏散縣城群眾的建議,卻百般推辭,說是雨勢還小,大規模的疏散群眾簡直就是勞民傷財,沒事找事。
現在雨勢還不大,對方自然不會將他的建議聽進耳去。可是要等到後半夜雨勢加大,大規模的泥石流以滅頂之勢席捲而來,一切就都晚了!
兩個人相對無言,刷刷的雨聲中,越野車以極其彪悍的速度前進,小譚和小俞的神經都繃得很緊,從賀朝陽和凌未的隻言片語中他們已經聽明白了此行的目的,這件事事關萬千人的性命,由不得他們出半點差錯。
當然了,退一萬步說,在雨中的高速上駕駛,本就應該提高十二萬分的警惕,畢竟車上坐的可是賀家的小太子和他的愛人。
「車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凌未握住了賀朝陽的手,安慰道。
賀朝陽轉頭看著他,昏黃的燈光下,凌未眼裡滿滿都是關心和鼓勵。
「你不怕我這次出錯嗎?」賀朝陽啞聲問道。
「錯了又如何?」凌未搖頭笑道:「哪怕是能救一個人,咱們這次跑的就值得。」
話音剛落,他的手已經被賀朝陽緊緊地攥住,賀朝陽力道很大,凌未覺得手指都快被他捏斷了。
雨天難行,一行人直到晚上八點才趕到了靖中縣。
雨越下越大,大街上幾乎人影不見,所有的人都在家裡躲雨。
賀朝陽下了車,按照記憶中的景象觀察了下地形,他前世沒有來過靖中,只在電視中看到過。
沒有靖中當地幹部的支持,沒有當地人的陪同,只憑他和凌未的兩張嘴,實在是沒有辦法施展。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怎麼把消息散播出去。」凌未穿著雨衣,站在他身邊,「你能確定泥石流的方向嗎?」
賀朝陽點了點頭,指著前面的大街說道:「晚上看不清楚,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裡向上,會是最主要的滑坡通道。」
「也就是說,這裡全部都會被泥土掩埋?」
賀朝陽站在大雨中,面色沉重的看著燈光閃耀的大街,再過四個小時,這裡就將被洶湧而下的泥石流掩蓋,不留一絲生機。
「我們去找靖中縣委的同志,就是綁也要把他綁到電視台去。」現在採取任何措施都晚了,只有讓縣委書記在電視裡講話一條路可以走。
兩個人沉默地返回車上,心裡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靖中縣委的領導不聽他們的勸告,那麼就只能動用非常手段了。
「哥,我到靖中了!」越野車剛到靖中縣委常委院門口,唐小禮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賀朝陽精神一震,急道:「你馬上到靖中縣委常委院來!」
問清方位,唐小禮半點沒含糊,只用了十來分鐘就帶著兩卡車兵趕到了。
「賀市長!唐小禮等您指示!」唐小禮刷一下跳下車,對著賀朝陽敬了個軍禮。
「你過來,上面怎麼說?」賀朝陽慎重問道。
「事急從權,我這支隊伍本就是機動拉練,已經跟老頭子報備過了。」
「等這件事過了,我去向唐司令請罪。」
唐小禮跨區作業,一個弄不好前程就沒了,對於他這份深情厚誼,賀朝陽已經無法用感激二字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向門衛遞上證件,門衛覺得很奇怪,但是一個地級市市委書記,市長,外加一個野戰軍副團長聯名要見縣委書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靖中縣委書記劉向南更是奇怪,今天連續接到了幾個暗示他靖中要發生地質災害的電話,他本想置之不理的,但是又怕上面責備,只能草草的傳達了一下上面的精神,私心裡根本就沒當一回事,現在門衛說安南市市委書記和市長要登門拜訪,他就有些搞不明白了,非親非故的,這倆人要幹什麼?
「凌書記好,賀市長好。」劉向南站在大門口迎接二人。
「劉書記好。」
寒暄完畢,凌未和賀朝陽隨著劉向南進了屋。
「兩位夤夜來訪,不知道……」上了茶,劉向南微笑著看著他們。
「劉書記,這次是我們冒昧了,但是我們是為靖中大雨的事來的,昨天我和凌書記到靖中看望在這裡拉練的唐團長,今天雨勢太大就沒有走,不過我聽當地人說這麼大的雨可是多年不見,不知道貴方有沒有做過防災準備?」
「防災?」劉向南的眉頭蹙了起來,難道今天四處打小報告的人就是這倆人?他們雖然是地委書記和市長,可是他們寧北的官,恐怕還管不到他這甘西幹部的頭上吧?
「對,防災。」賀朝陽定定地看著他,「照這樣的雨勢下去,大規模的山體滑坡和泥石流是避免不了的。」
「不可能。」劉向南搖了搖頭,道:「前些天也下過雨,泥石流也有,但是滑到山腳就完了,沒有造成什麼災害。」
「你也說那是前幾天,如果這次大雨造成大規模的泥石流怎麼辦?」賀朝陽看了看表,面露急切。
「賀市長,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這裡是靖中。」劉向南的臉色也不好看了,到底誰是縣委書記?你不覺得自己管太寬了?
「劉書記,這事關萬千條人命,你要慎重!」凌未也有些坐不住了。
「慎重?」劉向南嗤笑一聲,道:「凌書記,賀市長,你們對靖中人民的擔心我很理解,可是現在雨這麼大,怎麼通知群眾?又往哪裡疏散?如果發生了泥石流還好,如果沒發生,這麼多人冒著大雨去躲避所謂的災害,出了大事怎麼辦?」
時間緊迫,根本就來不及制定防災預案,這麼大雨,這麼多人,往哪裡躲?發生踩踏怎麼辦?被淋出病來怎麼辦?
「難道就乾坐著什麼都不辦?」賀朝陽的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
「賀市長,您是安南的幹部。」劉向南的臉上現出一絲桀驁。
看來是講不通了,賀朝陽徐徐地站起身來,給唐小禮使了個眼色。
一直站在賀朝陽身側的唐小禮,如迅猛出籠的豹子,一個箭步就擒住了要將賀朝陽趕出門的劉向南。
「你們要幹什麼!」劉向南慌了,這還是黨的幹部嗎?這他媽土匪吧?
「幹什麼?」賀朝陽冷冷一笑,道:「先跟我走一趟,事情辦完了,自然會放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江小丁親,朝華離顏親,薔薇島嶼親,柚子親,凌雨156親,〞乀_左耳聽見離歌親,亦木親,冼冼824親,la親,oldkin親的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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