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搖地動般的晃動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或許幾秒鐘,或許十幾秒鐘,但是身處震中的人們已經沒有了時間概念,只覺得大地搖晃的是如此猛烈,那掉落的磚塊,那裂開的牆體,那驟然坍塌的建築都在在告訴他們,鋼筋水泥都抵不過大自然的一聲憤怒的咆哮,何況血肉之軀?
過了不知道多久,至少很多人都覺得時間彷彿停止不動了,他們只聽到了建築坍塌的聲響,還有煙塵瀰漫的嗆咳聲,等一切都歸於寂靜,很多人還抱著頭一動不動。
這就是地震嗎?停止了嗎?還會再來嗎?
沒有人能給出準確的答案,當一些膽大的人悄悄抬起頭時,眼前的景象馬上就讓他們驚呆了。
遠處的樓房整個傾斜了,似乎搖搖欲墜,前方的水泥馬路裂開了寸許寬的口子,這些裂縫像一道道猙獰的傷口遍佈整條馬路。
整個城市,唯一安全的似乎就是他們身處的廣場。人們抬起頭,看到不遠處的防災指揮部前緩緩地升起了一面國旗,那迎風獵獵的旗幟,似乎告訴他們,政府就在這裡,不要怕。
「是賀市長。」有人後怕地拍了拍胸脯,如果不是賀市長強制進行了這次防災演習,恐怕他還在家裡睡大覺,就他們家那老式樓房,在這樣強度的地震中,說不定就會坍塌。
「還會再震嗎?」有女人的聲音叫道:「我的孩子還在學校!」
有人拿出手機撥打,已經打不通了。
「我要回家看看!」
「不行!現在路上是最危險的!」有人阻止道。
「可是我的存折首飾呢?我身上沒帶錢!」
「再等等!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紛亂中,指揮部旁開出了一輛皮卡車,上面架著高音喇叭。
「市民同志們,大家不要慌!現在最大的強震已經過去,請大家留在原地,不要隨意走動!各個街道的居民們,請聽從街道辦防災主任的指揮!」
皮卡車在大馬路的中心行駛,一邊開一邊繼續喊道:「大家請放心,市裡的防災物資中心已經啟動,食品,帳篷等物資在今天晚上九點前會陸續發放到位!」
「由於通信光纜在地震中受損,現在全城只能保證防災應急通信的暢通,請打不通電話的市民朋友不要著急,通信公司已經開始全力搶修,會以最快地速度恢復正常通信!」
「學校是我們最優先保障的地方,孩子們現在很安全,請大家保持克制,不要集中到學校去接學生!」
「地震已經發生,請各級防災辦按防災預案迅速行動起來!另外我們要強調的是,請首先保證市民的人身安全!注意餘震!」
通信中斷的情況下,這些代表政府的聲音無疑給了慌亂的人群一些安慰,孩子們是安全的,這讓很多家長都鬆了口氣。
安南市市區並不是很大,因為這次防災演習已經延伸到每個小區,每個街道辦,經歷了四次演習的各級防災部門,在最初的驚慌之後,終於回過神來,開始了有條不紊地工作。
安南不在震中,大多數建築還是經受住了地震的考驗,可是大家都已經被地震嚇怕了,除了一些住在簡易房屋的人敢進去拿東西外,住在樓房的市民們誰也不敢上樓了。
「李市長,安南市區的情況如何?」賀朝陽看了一眼坐在指揮部後方的李永利副市長。
這位副市長負責整個安南市區的防災工作,賀朝陽對他的工作態度還算滿意。
「已經初步穩定下來了,」李永利正色道:「我正在跟供水供電等部門的負責人聯繫。」
賀朝陽點了點頭,對宣傳部盧部長說道:「盧部長,你馬上把安南地震的消息傳播出去,一個小時後,各地缺乏的物資名單就會上報,這些也需要你來發佈。另外,還要向外公佈,我們目前需要的是專業救援隊伍,請民間救援人士和車輛暫緩進入安南,我們需要保持公路的絕對暢通!」
盧部長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愣愣地看著賀朝陽。這,這人是神仙嗎?怎麼真的就地震了?
「盧部長!」賀朝陽一聲斷喝。
盧自芳終於回過神來,大聲道:「是!」
衛星電話通了,但是賀朝陽卻沒有在第一時間把電話打給省政府,他第一個電話,打給了身在章古縣城的劉從建。
「從建,現在情況怎麼樣?」
「市長!章古的地震的強度很高,縣城裡一半的建築已經倒塌了!駐守在外圍的同志告訴我,現在進章古的公路已經被塌方的巨石阻斷,無法通行!」
「人員傷亡情況如何?」
「基本上都撤出來了,因為我們採取了強制措施,百分之九十多的同志是安全的!」
「通知各級防災辦馬上展開工作,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是!」
「你那裡還有別的需要沒有?」
「市長,我們對地震強度估計不足,食品,帳篷,發電機等物資都不夠用!」
「好,我馬上給你調派物資。」賀朝陽沉聲說完,又囑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是!」聽了賀朝陽這一聲囑咐,劉從建的眼眶都濕了,「謝謝市長!」
賀朝陽第二個電話,打給距離章古最近的石川縣。
石川在上一世的地震中雖然不是震中,但是同樣損失慘重,在詢問了留守在那裡的幹部之後,他這才讓通信員將電話撥到省長辦公室。
「你說什麼?」接到賀朝陽的電話,寧北省省長劉韜的聲音都變了,「章古縣發生大地震?現在章古的情況如何?人員傷亡情況怎麼樣?」
「報告省長,地震時我們正在搞防災演習,大部分人員已經撤出了建築物,現在各地都在清點人數和自救,具體的數字現在還沒辦法報告。」
「你們正在搞演習?」劉韜省長的心情簡直就像在做過山車,聽到大部分人員已經撤出建築物時,他簡直就要驚呼上天保佑了!
山崩了不要緊,樓塌了不要緊,可是死的人多了,就真的麻煩了。雖然說天災無情,可是能挽救更多人的生命,比什麼都重要。
「賀朝陽同志,我馬上就動身前往安南,你那邊有什麼急缺的物資,可以馬上報給我。」
「是,劉省長,我已經接到章古和石川兩縣的報告,因為對地震強度估計不足,現在災區需要大量的食品帳篷等救災物資,另外由於塌方阻斷了通往章古和石川的公路,我們需要大型挖掘機械搶通通往這兩個地區的公路!」
「好!這事我來安排!」劉韜頓了頓,道:「這件事必須馬上上報中央!」
「是!」
上報中央這件事賀朝陽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把事情委託給馬躍洪,自己帶人趕赴章古去了。
馬躍洪在剛剛的地震中差點犯了心臟病,賀朝陽將強要起身的馬躍洪按到了椅子上,囑咐他好好休息,就走了。
馬躍洪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怔怔無語。
「書記?」盧部長小聲叫道。
「自芳啊,你說怎麼就真的震了呢?」
盧自芳心情複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地震局的報告他們都看過,沒人拿著百分之幾幾率的報告當回事,只有賀朝陽,也不知道賀市長在想什麼,硬以一人之力強壓安南市各級部門參加演習。
很多人都已經打好了如意算盤,只要第四次演習一結束,告狀信馬上就能投到上級領導的案頭。
哪有兩個月連搞四次演習的?簡直是勞民傷財不務正業嘛!
可是當第四次演習時間結束,地震卻轟然而至的時候,盧自芳相信不少人一定和他一樣,心裡在恐慌,可是也在慶幸,慶幸賀朝陽搞了這次演習,不然以這樣強烈的震度,安南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人命關天啊!錢沒了可以再賺,樓塌了可以再建,人要是沒了……
盧自芳想到自己的家人,終於忍不住長長的舒了口氣。
經過這次地震,賀朝陽將成為安南地區獨一無二的領袖,再也無人能與其爭鋒。
「市長,車子不能再往前開了!」小譚看著前方被坍塌的石塊覆蓋住的路面,一臉憂心。
「下車看看。」賀朝陽打開了車門。
「市長,請您沿著公路外圍走,現在塌方還沒有停止,很危險!」安南軍分區司令員匆忙護到了他跟前。
「沒關係。」賀朝陽看著被塌方阻住的道路,道:「現在章古的情況還不明朗,我要進去看看。」
「市長,等挖掘機到了之後再進去吧!現在太危險了!」
賀朝陽看著眾人擔憂的神色,搖了搖頭,道:「震中在章古,不親眼去看看我不放心。」
說著,對圍著他的眾人說道:「黃副市長和周俊在這裡等待工程隊伍,其餘人隨我步行進山。」
「市長!我跟你一起去!」周俊急了。
「你留在這裡待命!」
「市長!」
「這是命令!」
周俊氣得猛捶了一下車門,他知道賀朝陽這是在保護他,但是大災當前,他願意守在市長周圍,哪怕是為市長遮擋掉下來的石頭呢?
賀朝陽的作法很冒險,一個市長自然要以全局為重。
但是沒有親身經歷過地震,很難明白地震過後那惶恐的心情,震中在章古,他這個一市之長就必須到章古去。
不親臨一線,不親眼看看大災之後的章古,他不放心。
隨同他前來的,還有市電視台和日報社的記者,賀朝陽不是在為自己歌頌功德,他必須在第一時間將災區的情況傳播出去。他相信,再多的語言也不如一段真實的影像能給人直觀的理解。
讓全國的百姓,官員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情況有多麼嚴重,將災區急需的物資及時的發佈出去,這是他身為一市之長的責任。
在演習開始前,已經有部分物資運抵了章古縣城,但是因為是演習,並沒有按照實際需要來籌備,章古縣現在有的物資賀朝陽心裡有數,是絕對不夠用的。
穿過這個隘口,就是章古縣城,賀朝陽留下黃副市長和周俊,帶著一小隊人馬進山。
賀朝陽年輕,體力好,在行走中還不停地幫助同行的記者提東西。
「市長。」記者的眼圈都紅了。
在搞演習時,他們心裡也是很不情願的,甚至還有人寫了備用的稿件,準備好好抨擊一下這興師動眾的演習。
可是當他們停下手裡的工作,不情不願地來到外面的空地上時,當所有的人都在嘲笑賀愛演走火入魔時,大地驀地開始了震動。
現在,市長不顧自己的安危,步行去地震最嚴重的地區,甚至他一路上囑托的都是怎麼把災區的真實情況反映出來,有記者還想趁機訪問他一下,結果賀市長馬上就繃緊了面皮,「現在是什麼時候?災區的情況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如果要採訪,去採訪那些有需要的群眾!去採訪那些第一時間趕到災區救援的部隊!」
想要藉機拍馬屁的記者羞愧的低下了頭。
能把個人安危置身事外,能在第一時間趕到受災最嚴重地區的市長,怎麼可能是貪戀個人榮譽的政客呢?
如果沒有一次次演習暴露的漏洞,如果沒有一次次演習積累的經驗,哪怕有人告知他們現在就要地震,恐怕很多人都無法逃生。
不論如何,安南人民最應該感謝的人,就是這個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的賀市長。
賀朝陽走到章古縣城的時候,天剛剛擦黑。
而與此同時,省委書記馬維超,省長劉韜也趕到了安南,得知賀朝陽已經徒步進入章古之後,兩個寧北省的最高領導同時一楞,早就聽說賀朝陽性格極為強勢,沒想到這傢伙還有如此膽色!
「這不是胡鬧嗎?」馬維超縝著臉道:「他是這次抗災指揮辦的指揮長,不顧自身安危跑到章古算怎麼回事?!」
見馬維超面帶薄怒,李永利向前一步,大聲道:「報告馬書記,賀市長是安排好安南市區及其他幾個受災不那麼嚴重的幾個縣市之後才去章古的,章古是此次地震的震中,賀市長不放心。」
「是啊,馬書記,」馬躍洪也不得不為賀朝陽說話,「雖然說賀朝陽同志這次行動是欠考慮,但是也是憂心章古災情啊!」
馬維超看了看安南市留守的幹部,他平息了下火氣,正色道:「現在安南市的情況如何?」
「防災預案已經啟動,因為安南市區離章古縣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受災情況並不太嚴重,我們與各個區辦的通信已經恢復,由區辦督促街道辦管理各個轄區的居民,目前已經開放了市體育館,展覽館收留受災群眾,還在市廣場,安南中學及幾個小學的操場上搭建了帳篷,以供居民們就近避災。」
「章古和石川兩地的情況怎麼樣?」
「據賀市長傳回來的情況來看,災區的民心比較穩定,但是兩個縣城和底下的鄉鎮都有不同程度的物資缺乏情況。」
「通往章古和石川的公路搶通沒有?」
說到這個,李永利苦了臉,「下午五點,通往石川的公路搶通了,可是剛通車才半個小時,新滾落的巨石就又阻斷了公路,現在我們正聯繫工兵團實施爆破。」
「章古呢?」
「章古的情況也一樣,五點十二分的一次餘震,讓剛剛展開的清理工作不得不停了下來。」
馬維超聽了李永利的報告後,對劉韜說道:「省長,我想我們有必要到章古看看。」
劉韜點了點頭。
「馬書記,劉省長,通往章古的道路還沒有搶通,而且現在天快黑了,太危險了!」馬躍洪急忙阻攔道。
「賀市長能在這麼艱險的情況下奔赴第一線,我們身為寧北省的領導,自然也能。」馬維超看了看安南的幹部,率先走了出去。
可是就在他走出去的時候,他的秘書卻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書記,請留步!」
「怎麼了?」
「是梁總理!」
馬維超的步伐倏然頓住,他接過電話,用沉肅的語調說道:「總理您好,我是馬維超!」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柚子親,moxuan親,安分守己親,笑與君歌親,liner058425親,冼冼824親的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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