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朝陽哼著小曲,將手中的小布料搓了又搓。
凌末端著茶杯坐在一張凳子上,臉皮臊得通紅。
「你能不能別唱了?」凌市長窘著一張臉,瞪著賀鎮長。
「我要為你做做飯,我要為你洗洗衣……」賀朝陽猛然收住歌聲,露出個大大的笑容,「怎麼?不好聽嗎?」
好聽個屁!凌未瞅著他,無奈道:「別唱了,那些……」頓了頓才哼道:「那些丁字褲,趕緊扔了!」
「你不喜歡這花色?」
凌市長扭頭。
「不喜歡這布料?」
凌市長喝了口茶,差點嗆出來。
「還是覺得是楚雲舒送的,所以覺得很礙眼?」賀朝陽拎起一塊小小的布料,嬉笑道:「你不喜歡她送的,以後我給你買。」
凌市長起身就走。
「別走啊!」賀朝陽濕著一雙手追了出來,「我還沒洗完呢。」
「你混蛋!」凌市長憋得眼睛都紅了。
「不逗你了不逗你了。」賀朝陽趕忙將人攏在懷裡,「我就是沒想到你會喜歡這些小東西,我還以為你把那兩條小褲都扔了呢,沒想到還在咱家。」
「我往哪裡扔?」除非他把小褲燒了,否則怎麼扔的出去?
「那什麼,」賀朝陽拍了拍他的背,安撫道:「我買了一台帶烘乾功能的洗衣機,以後你不用再辛苦了。」
想到昨晚把凌未壓床上惡意逼供時,丫扛不住自己的進攻,帶著哭腔交代他經常穿著小褲那啥,過後還要辛苦的用吹風機吹乾時,賀朝陽當時一顆心都快從胸腔裡跳出來了!
他怎麼不知道凌未還有這愛好,媽蛋這愛好真是快美死他了!
一想到凌未昨晚穿著豹紋小褲被自己幹的死去活來,賀朝陽那物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滾蛋!」凌未察覺出他身體的變化,一把將人推開。
「我把這些都烘乾,」賀朝陽擠眉弄眼道:「然後把你穿舊的帶走,孤枕難眠時,還可以睹物思人。」
凌市長家的衣櫥裡藏了更多的新鮮玩意,都是賀鎮長通過各種途徑弄來孝敬老領導的。
當然了,最後誰因為這個得益,還很難說。
不過看凌市長越來越滋潤的面容,賀鎮長越來越春風得意的氣度,大約是皆大歡喜吧。
「鎮長,已經有珠民開始外遷了。」牛秋長拿了一份名單給賀朝陽過目。
賀朝陽飛走的心思,仔細地查閱這份名單。
「以嚴氏居民最多?」他皺起了眉頭。
「佔了有三分之一吧。」
牛秋長覷了覷他的面容,心說鎮長這是覺得走的多了還是少了?嚴家的案子馬上就要進入公審程序,很多盼著嚴氏父子回來主持大局的嚴氏族人終於死了心,嚴家犯得案子太大,已經回天乏力。
識時務者為俊傑,雖然嚴氏族人對這個新鎮長各種不滿,但是嚴克己倒了,他的鎮長位子還坐得穩穩的,這其中的奧秘不容人不深思。
在借調來的江海警方的強力打壓下,中江鎮的秩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復,但是強龍不壓地頭蛇,要想徹底將中江鎮導回由政府主導的正途,還需要幾年的時間。
「我看到應江應北的人都有,這些人的去向要在鎮政府做個登記。」賀朝陽沉吟道:「鎮上並沒有將人趕走的意思,別亂了風向。」
嚴家人剛倒台,賀朝陽就對他的族人開始清算,傳出去終究不太好聽。
「好。」牛秋長明白了賀朝陽的意思,收回名單準備將工作交代下去。
「最近鎮上的經營受到影響了嗎?」賀朝陽住在珍珠交易市場附近,每天都會讓肖木去市場裡逛逛,不僅讓他瞭解珍珠行情,還讓他找經營戶聊聊,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變化。
「大體上沒有受影響。」牛秋長笑道:「鎮長也不要太過於擔心了。」
現在中江的局面大致穩定住了,這其中賀朝陽使出了不少強硬手腕,得罪人是一定的,但是對穩定大局非常重要。
也就是在賀朝陽施政的過程中,牛秋長第一次看清了這位年輕鎮長的魄力。與嚴家大肆謀私利不同,這位賀鎮長才是真正為中江鎮日後的發展殫精籌謀之人,他不僅將應江水產學院的教授們請來為珠民們講課,還積極聯繫了澳洲的詹姆斯等人,請他們提供一定的技術支持。
前幾天,赴浙東省考察東珠產業的考察團剛剛成行,為了保證考察團能學到真東西,賀鎮長直接聯繫了浙東省的副秘書長。
省委副秘書長,那是多高的級別啊!聽到賀鎮長在電話裡和對方談笑風生,他才隱隱地意識到,這位賀鎮長,怕是背景不簡單。
牛秋長的猜測不是沒有道理的,隨著嚴家父子的落馬,中江鎮的鎮委書記一職一直空缺。這個位子現在雖然是燙手山芋,但是也不失為一條登天的捷徑。
可是現在,賀朝陽剛剛擔任鎮長不過半年的時間,往上升自然不夠格,可是既不選舉,上面也不派人來,這個位子就一直這麼空著。
牛秋長皺了皺眉,心中一驚,難道這位子就是給賀朝陽留著的?再拖上幾個月,賀鎮長資格夠了,馬上就上去?
他要是當了書記,那鎮長的位子是誰的?
有沒有可能是自己?
牛秋長是個什麼心思,賀朝陽心裡門清。
關於鎮委書記的人選,他已經和凌未商量過了,最好的辦法還是從上面派人下來。但是這個人必須要有些手腕,畢竟中江的亂局剛剛穩定,有了牛秋長和劉宇等人在,再提拔本地幹部就有些不妥當。
太能幹了會和自己起衝突,不能幹吧,凌未又會落個護短的名聲。
賀朝陽正為這件事發愁,陶寧的一個電話,卻把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了京城。
「你說什麼?」賀朝陽眉頭一皺,道:「孫周搭得是衛家的關係?」
「對,」陶寧道:「我打聽清楚了,孫周走的是衛家老家一個親戚的關係,說起來也真巧了,孫周祖籍是瑞景的,正好能跟那家拉上關係。」
「他倒是能鑽營。」怪不得跑了幾次京城呢。
「再多的也不好打聽了,不過你可得小心點,我聽說陳家現在對你意見很大。」
「保嚴家保不住,拿我當靶子?」賀朝陽嗤笑道:「他們倒是不怕犯忌諱。」
對於政治世家而言,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心裡應該有數。嚴家的事,蔣家就沒出頭,只一個陳家在那裡蹦躂。
當然了,陳家的所作所為也不是不能理解,一個大派系,總有很多依附的官員和小家族,這些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出了事陳家不出面維護,多少會讓這些附庸感到寒心。
可是保人也要看對象,像嚴克己做下的那些事,樁樁件件都有據可查,陳家不選擇劃清界限,還上趕著保他,也不知道是高姿態做樣子,還是有把柄握在嚴家人手裡。
只是,讓嚴家這樣的小角色掐住脖子,看來陳家的氣數也長不了了。
「孫周搭得是衛家那條線?」凌未接到賀朝陽的電話,也有些吃驚。
不過短暫的驚訝過後,凌市長也就釋然了,難怪孫周進來頗有些喧賓奪主的意味,原來是靠上大樹了。
「這麼說,他是想動一動?」凌未沉吟道:「是調走還是把我擠下去?」
「他敢!」賀朝陽眼裡現出一絲冷厲,孫周要敢對凌未動手,可別怪他心狠手辣。還是那句話,有事衝著他來,想動他媳婦,除非踩著他的屍體過去!
「你激動什麼,」凌未笑道:「如果是我想動一動呢?」
「你想動嗎?」賀朝陽馬上轉變了態度,溫聲道:「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賀家的地盤在幾大世家中不是最大的,但是卻是最穩固的,只要凌未有那個意思,他完全有能力將凌未放到他想去的位置。
「沒有,」凌未的神色正經起來,「應州的經濟剛剛有復甦的跡象,這個時候走我不放心。」早前他和衛總理談話時就預言過,應州的經濟沒有個十年八年的是見不到成效的。
就算現在高速公路加班加點的建設,應州港的一期改建工程也漸漸成型,可是要能見到效益,至少還要兩三年的時間。更別提他預想搭建的立體物流網絡了,這些都急不得,只能一步一步走。
孫周想上位的心思他也隱約清楚,只是現在還不是讓位的時候。
再說了,他辛辛苦苦造就的平台,憑什麼要讓孫周撿了這個便宜!
「你別太大意了,我估計那邊最晚年後就會有動作。」賀朝陽囑咐道。
「嗯,我心裡有數。」
賀朝陽一邊致力於中江的發展,一邊頻頻關注衛家的動向。
凌未現在剛剛搭起了應州發展的框架,屁股底下的位子就讓人惦記上了,真他媽的不要臉!
不過政治鬥爭就是這樣,功勞人人搶,麻煩人人嫌,想要出人頭地就要不顧一切地往上爬。像凌未這樣清高的性子,如果不是李均和賀家罩著,估計早就被「高昇」某個閒職養老去了。
「鎮長,忙著呢?」劉宇敲了敲門。
「怎麼了?」賀朝陽停下筆,挑了挑眉。
「那個,有件事……」
「說吧。」難得看劉宇這踟躕的模樣,賀朝陽笑了,「什麼事難住咱們的劉主任了?」
「也沒什麼,」劉宇撓了撓頭,道:「有個外地的客商對白天鵝很感興趣,問能不能接手這個生意。」
「接手白天鵝?」賀朝陽也楞了,「產權是嚴家的吧?」
「這個不是不能商量。」嚴家正變賣家產砸錢撈人呢,有人想買,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白天鵝這地方情況比較特殊,嚴承宗現已歸案,以他的情況,十年二十年的也不好出來了,賣掉白天鵝對嚴家也是個很大的進項,就是不知道賀鎮長願不願意。
畢竟現在,中江鎮的老大可是賀朝陽。
「讓他們按照法律程序走,」賀朝陽擺了擺手,道:「這事只要合乎程序,不用向我報告。」
「是。」劉宇點了點頭,道:「那等案子判了,我就著手處理。」
「判了?」
「鎮長不知道嗎?」劉宇奇怪道:「後天就要公審了。」
嚴家的案子很快就落幕了。
陳家雖然有點勢力,但是架不住牆倒眾人推,嚴克己案終究按照法律程序,公開宣判了。
其中有傳聞說某大佬聽聞了嚴克己案之後,批了四個字:徹辦,嚴辦。
這到底是傳聞還是事實,對賀朝陽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正坐在某大佬面前喝茶。
「爺爺,人家都說你批了條子下去。」賀朝陽給賀老續了茶水,笑道。
「這你也信?」賀老挑了挑眉,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賀朝陽摸了摸鼻子,訕笑。
「中江的情況怎麼樣了?」賀老喝了口茶,問道。
「已經穩定下來了,」賀朝陽恭恭敬敬道:「一個地方的發展不能只顧眼前,要從長遠考慮,我估計中江這三五年的時間不會有大的進步,但是只要將滾動養殖的方式徹底實行下去,中江的前景一定會很可觀。」
賀老點了點頭,道:「這就是你說的可持續發展戰略?」
「對。」賀朝陽笑道:「爺爺也時髦起來了。」
賀老擺了擺手,道:「你做得很好。」
賀朝陽有點小驕傲的挺了挺胸,笑道:「我可是您孫子呢!」
這馬屁拍得,賀老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小二和昱午小三都不同,不像昱午那般沉穩,也不像小三那樣縝密,他是賀家唯一一個肆意飛揚的人。
這樣的人混政壇,有他的不足,但是這種性格別人學不來,用好了,會是任何人都無法企及的。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人格魅力。
「你到南平幾年了?」
「過了年,就滿七年了。」賀朝陽老老實實道。
「差不多了。」賀老沉吟道。
「爺爺?」賀朝陽悚然一驚,爺爺的意思是?
賀老睿智的眼神看向賀朝陽,他的話沒說明白,但是他相信賀朝陽已經聽懂了。
「中江的事穩定之後,你要為下一步打算了。」
嚴家倒台,賀朝陽名聲大震。但是這名聲對他未必是好事,外人看來,嚴家是自食惡果,但是放在世家大族眼裡,這就是賀家在仗勢欺人。
賀朝陽也不想和嚴家對上,但是他不能放任嚴家繼續作惡下去,再加上中江的珍珠產業已經面臨很大的危機,這種時候,他不能不出手。
得罪嚴家陳家,他是不怕的。但是麻煩就麻煩在,他背後的勢力太大了,人家不會認為他是為了正義出手,只會以為他是得到了家族的授意。
這個黑鍋,賀家得為他背著。
如果不是中江的亂局需要時間穩定,估計在嚴家人被帶走的時候,他也就要挪窩了。
現在中江局面已經穩住,由專家團制定的可持續發展大綱逐步開始實行。
賀朝陽再在中江待下去,就坐實了賀家整垮嚴家,與陳家爭地盤的傳言。
說實話,中江這個地方,賀家看不上。
但是既然到了手裡,也不能放過就是了。
「爺爺,我去南平省委督查室怎麼樣?」督查室是個處級單位,但是據他的記憶,這個督查室以後會升半個級別,由正處上副廳。
他也算間接地撿個便宜。
「我剛剛過問你到南平多久了。」賀老擺了擺手。
賀朝陽臉色一白,這是要把他調回京城的節奏?
「爺爺,我……」
「你的私事我們都沒有插手,與楚家丫頭領證的事,領了就領了吧。」賀老看了他一眼,把賀朝陽看得直發毛。「你不會以為我是贊同和楚家結親的吧?」
昱午愛護弟弟,硬是把這事扛了下來。不然這事,沒這麼容易善了。
小輩們的私事他本不願插手,可是楚家是什麼人家!搞情報出身的家庭那是能輕易結親的嗎?
如果不是楚家家主在兩人領證後,只禮節性的拜會過他一次,他一定會把賀朝陽叫過來抽鞭子。
楚家表示的很清楚,這件事就是兒女們的私事,公事上兩個家族不會有交集。不管別人怎麼看,只要兩個家族不為公事牽扯,就不會招惹上面的忌諱。不然一個政治世家,一個情報世家,兩股勢力凝結在一起,這不是上趕著找死是什麼!
為了這事,賀老幾乎徹夜難眠,幸好這倆人目前還是一對「怨偶」,楚家又是知道規矩的,不然……
「爺爺,對不起,是我莽撞了。」
賀老擺了擺手,道:「也不見得都是壞事。」
一般人想和楚家結親還摸不著門路呢,賀朝陽稀里糊塗就娶了人家的大小姐。就算兩人的婚姻存在很多貓膩,但是楚家看在楚雲舒的面上,能在暗地裡對賀家表示一點善意,那就是賀家的福分了。
「爺爺,您對我的工作有什麼安排?」
「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賀家之所以能成為長盛不衰的家族,第一是家族的向心力強,第二則是賀家人付出的總比索取的少。賀老之所以問他離開京城幾年,其實是在警告他已經遠離政治中心太久了。
偏安一隅固然好,但是難免會失去大局觀。
而且他離開京城日久,威名漸消,現在在四九城恐怕還不如陶寧面子大。此時嚴家被公審,陳家面子大損,正是自己回來立威的好時機。
想到此,賀朝陽咬牙忍下了心裡的萬般不捨。
他也想時時刻刻守在凌未身邊,可是再堅持下去,估計家裡就要對凌未出手了。
「爺爺,我聽您的。」
賀老眼裡閃過一抹欣慰,能將其中的利害想清楚,總算小二還沒有昏了頭。
「你先回去考慮一下,咱們家在京城的佈置你也清楚,等確定了方向,讓你二叔來安排。」
賀朝陽深吸一口氣,恭恭敬敬地對賀老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