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繞過兩條街,就是白天鵝賓館。
中江鎮雖然很富裕,但是也只是一個比較大的鎮甸,佔地並不算太廣。
白天鵝就坐落在鎮中心的位置,因為是鎮上最早的豪華賓館,所以單論建築,並不比後期的高級酒店豪華,但是要論名聲,那些後起之秀加起來都不是個。
主要是因為白天鵝不僅是嚴家的產業,進入的門檻也很高。
就拿被滿街追著打的周姓男子來說,要不是砸了一萬塊錢的入門費,他連參觀競拍的資格都沒有。
這一次,賀朝陽往手包裡揣了兩摞現金,生怕一會兒進不去門。
「在這裡吃?」秦燁抬頭看看眼前的建築,佔地是挺大的,但是也就那樣。作為一個年少時和賀二全趟京城豪華會館的紈褲來說,白天鵝的門面還不夠看。但是今天親二少的重點可不在這裡,人他給賀二送來了,餘下的人情他還等著賀二還呢。
「別挑了,這可是中江最好的館子。」賀朝陽見秦燁皺了眉頭,二話不說拽著人就往裡走。
「我不圖吃得多好,我有事跟你說。」
「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難得你來看看我,怎麼也得喝兩杯吧?」賀朝陽拍著秦燁的肩膀,笑得特別燦爛。
秦燁睨了他一眼,心說你我還不知道?笑成這樣不定打什麼壞主意呢!不過自小長大的交情,秦燁也懶得再追問下去,反正賀二不會害他,這是秦燁認知的底線。
白天鵝分三個部分,酒樓,賓館,夜總會。
酒樓隨便進,賓館也不限客,唯獨夜總會的門檻比較高,沒錢或者沒人介紹是進不去的。
因為它的高消費,反而引得更多人想進去觀摩一番,很多人請客的首選地方也是白天鵝,不為別的,面子上好看。
比如說每天二十個包廂,不早訂位根本就進不去,這說出去有面子吧?哪個包廂每晚不消費個幾萬塊錢的?能請得起包廂的客人,首先就證明了你是個有錢人,生意自然就好談。
賀二請秦燁和小譚吃飯,並沒有吃掉多少錢。
因為他們就開了幾瓶啤酒,點得菜也是剛剛吃完,如果說跟別人吃飯還要講講面子的話,跟秦燁,那就不用見外了。
反正這傢伙就是個飯桶,你給他多少他吃多少。
「吃飽了?」賀朝陽笑嘻嘻地看著兄弟。
「嗯。」秦燁擦擦嘴,淡定道:「接下來幹嗎?」
「咱去跳舞吧?」
秦燁挑了挑眉,這都多少年沒跳過了,賀二還想追尋青春?
「走走走,跟我去隔壁見識見識。」
因為提前買通了酒樓的服務生,賀二花了幾百塊錢弄了三張夜總會的門票。
秦燁不置可否,他知道賀二現在肯定沒心情聽他的計劃,只得冷著臉,跟著賀朝陽去了隔壁的夜總會。
夜總會做的還挺有格調,輕歌曼舞的,服務生各個都很標緻。
「到這裡做什麼?」秦燁問道。
「喝酒,跳舞。」賀朝陽打了個響指,招來一位服務生,甩手給了幾張小費,服務生笑著道謝,把他們帶到了最好的位置。
「一會兒紅姐出來了叫我們一聲啊。」賀二做了個捻錢的動作,服務生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幾個人入了座,秦燁沒有什麼喝酒的心思,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賀朝陽聊著。
聊著聊著,賀朝陽卻聽出了不對,「你說什麼楚女王要跟你結婚?」
他這一嗓子聲量不小,秦燁看了看左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不是,你怎麼會落到被逼婚的的地步?小公主怎麼辦?」
「別提了!」秦燁剛要說什麼,就見那個服務生輕咳一聲,音量不大,但是足以將他們的話題打斷了。
秦燁一記眼風掃過去,凍得那服務生差點要奪路而逃。不過有先前賀朝陽許諾的好處在,他硬生生地挺住了。
「怎麼?」賀朝陽挑了挑眉,眼角眉梢中流露出一絲痞氣。
此刻,他和秦燁的衣著並沒有什麼改變,不過是襯衫扣子開了兩顆,袖子挽了幾折而已,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散發的氣質與剛剛吃飯時已經截然不同,那是一種玩世不恭的頑主才能露出的不羈氣息。
賀朝陽還好,他本身就身處政界,多年前的紈褲氣質已經收斂的差不多了。再說現在可是在中江鎮,縱算現在沒人認出他來,也要稍微保持一下鎮長的形象。
「哪個是?」賀朝陽用眼睛梭巡了下,並沒有發現他口中的目標人物。
服務生藉著給他倒酒的機會,小聲道:「樂隊旁邊,紅衣。」
賀朝陽這才將目光轉了過去,只見一個身材窈窕的紅衣麗人站在樂隊旁邊說著什麼,隨後,她拿了一隻麥克風,站到了小舞台上。
紅衣麗人嗓音有些沙啞,唱起歌來別有韻味。
賀朝陽喝了口酒,看著在台上唱歌的紅姐,眼裡流露出一絲興味。
「你就是來看這女人的?」秦燁冷著臉,道:「不怕你家那誰吃醋?」
「你不懂。」賀朝陽拈了顆花生米,咯吱咯吱地嚼著。
秦燁嫌惡地皺了皺眉,「你能不能吃東西不出聲音?」
被他嫌棄,賀朝陽更來勁了,抓了兩顆,繼續咯吱。
秦燁也看出他對這女人不是那種想法,稍稍放了心,剛想跟賀朝陽說說他的退敵大計,沒想到那女人剛剛把歌唱完了,賀朝陽卻指使服務生上去送了束花,而且點名是這位冷面先生送的。
秦燁眼睜睜看著紅姐衝他笑了笑,臉上更僵了,媽蛋他送花只送李薇薇好不好,賀二在搞什麼鬼?
「你想幹什麼?」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把這女的勾上,條件你開。」
「你是說真的?」秦燁馬上開始計較得失。「老子只勾人不陪床。」
「想陪也得看你的本事,這可是嚴書記的人。」
「老的還是小的?」跟一個老男人搶人太丟份了。
「小的。」
秦燁喝了口酒,站起身來。他一邊走一邊將襯衫扣子又解開了一顆,結實的胸肌若隱若現的露了出來,俊秀的臉上透露出冷漠的禁慾氣息,整個人又危險又引人迷醉。
他邁著不輕不緩的步子,漫步走到了舞池。
手指對著樂隊打了個響指,眼光灼灼地盯住了還站在台上的紅姐。
**的節奏響了起來,秦燁一開始並沒有動,很多人都開始起哄,紅姐也露出個嘲諷的笑容。
可是當他開始了第一個動作的時候,那動感的節奏,那激越的能將所有人的感官都調動起來的**動作,隨著秦燁舞蹈的開始,都像這振奮的鼓點一樣敲擊到了每個人的心裡。
一個臉色這麼冷漠的人,卻可以跳出這麼激狂的舞蹈,不僅是圍觀的人,連站在小舞台上的紅姐也被震懾到了。
如同在大草原上求偶的猛獸一樣,這個男人在向她展示他的力量。隨著舞蹈的節奏,秦燁已經轉到了她的面前,只見這男人用快到讓她無法反應地速度迅速從她手中的花束中抽了一枝紅玫瑰。
就在他抽出紅玫瑰的同時,紅姐也被他拖下了舞場。
再一個響指,音樂換了。
是探戈的節奏。
「這男人是誰?」二樓的欄杆旁,站著一個身材微胖的男人。
男人的手指上帶著一記碩大的玉扳指,人看起來有些陰森森的。
「是今晚新來的客人。」
「誰帶來的?」
一樓的經理還待去找賀朝陽的身影,卻發現對方不見了。
「是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男人。」
「知道這人是什麼路數嗎?」陰森森的男人正是白天鵝賓館的老闆嚴承宗,也是嚴老書記家的二兒子,現任書記嚴敬祖的弟弟。
「不知道,好像是第一次來。」
「難怪這麼大膽。」嚴承宗看著在舞池中與秦燁熱舞的紅衣女子,冷笑道:「紅姐這規矩也該教教了。」
「是,我一定好好訓她。」
這倆人在上邊說話,自然也沒逃過賀朝陽的眼睛。
為了不招人眼目,秦燁下場的時候他就躲開了。就在眾人將目光匯聚到舞台時,賀朝陽已經來到了位於二樓樓梯的陰影處。
估計一會兒秦燁這事也討不了好,他得到上面好好看看。
二樓以上才是白天鵝真正的銷金窟,賀朝陽趁人不注意拿了人家座位上的帽子和外套,準備一會兒混上樓去。
秦燁帶著紅姐舞出的一曲探戈很快就引爆了眾人的熱情。一曲終了,很快就引發了震天的口哨聲。
「你是誰?」紅姐喘著氣,仰頭看著秦燁。
這個男人太棒了!不僅技術絕佳,難得是並沒有在跳舞的過程中沾她的便宜。此刻兩人對視著,在男人深入古井的眼波中,她甚至都看不到波動。
這個男人並沒有對自己動心,女人的直覺在警告她。
但是他太帥了,這種帥氣不是指容貌上,而是從骨子裡沁出的驕傲之感,此刻的他就像是暗夜中的王者,氣勢可以睥睨一切芸芸眾生。
秦燁沒說話,拉著紅姐的手臂就往桌上帶。
紅姐猶豫了下,但是屈服於強者的本能讓她不自覺的邁開了腳步。如果她不願意,只要打個手勢,自然有一班人來對付秦燁,可是不知是怎麼了,看著這個男人,她就是捨不得。
自己是嚴敬祖的禁臠,這在白天鵝並不是秘密。
對於一個半個月都得不到一次臨幸的女人來說,紅姐是寂寞的。但是因為這個身份,縱使她長得再美,也沒人敢招惹。
偏偏,今天就來了個冷臉帥哥,他的力量,他的氣勢,他的舞蹈,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征服了全場的看客。
也讓她春心萌動。
可是,也只能偷偷的萌動而已,那難以逾越的天塹,是她這輩子都無法跨過的。
「喝酒。」秦燁將一杯酒放到紅姐面前。
紅姐抿了抿頭髮,面上帶出了一絲紅暈。
嚴承宗冷臉看了一會兒,轉身走了。一樓經理看到紅姐和秦燁相處的場面,心裡直罵娘,你個小**,怎麼一支舞就讓人勾走了?
「你是哪裡人?」紅姐呷了口酒,鎮定了神色,慢慢露出一抹嫵媚的笑容。
秦燁不答話,招來服務生換了瓶新酒。
「你不說話我可走了。」不管這男人的目的是什麼,能坐在一起聊聊天對紅姐來說也很滿足了。
「京城。」
「你是京城人?」
秦燁點點頭。
「到中江來幹什麼?」紅姐看了他一眼,道:「你不像是做生意的人。」
「看朋友。」
「待幾天?」紅姐試探道。
「明天走。」
紅姐有些失望,雖然明明知道和這個人不可能,卻不知道這些失望的情緒從何而來,或許,她知道,只是不敢深想而已。
「紅姐,玩得高興?」兩個人正說話間,一樓經理已經走了過來。
紅姐心頭一跳,臉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張總管,坐下來一起喝杯酒?」
「我可沒有紅姐的雅興。」張經理擺了擺頭,道:「走吧。」
「去哪裡?」紅姐臉色變了。
「嚴總說你最近越來越沒規矩了,咱們上去聊聊?」
「哼,嚴總說?」紅姐冷笑一聲,道:「是你假傳聖旨吧?」
「是不是的你跟我上去就知道了。」
「要是我不想呢?」
「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張總管就要伸手拉人,剛剛碰到紅姐的手臂,一隻冰冷的大手橫著劈了過來。
「哎喲!」冷不防被秦燁劈了一掌,張總管的手臂差點廢掉。「你幹嗎你?」
「她不想走就不走。」秦燁冷著臉道。
「你算哪根蔥?」張總管衝著一旁的服務生使了個眼色。「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還容得著你撒野?」
秦燁冷冷一笑,看著他不說話。
那笑容中滲出了刺骨的冷意,張總管覺得哪怕是叫來了幾個幫手,也有些氣勢不足。
秦燁卻沒有盯著他看,他故作不經意地看了看,眾人都以為他在看張總管叫來的打手,其實他是在確定賀朝陽的位置。
賀朝陽讓他勾住紅姐,一定是還有別的事做,兩人間的這種默契還是有的。眼角餘風掃到了賀朝陽偷溜上樓的背影,秦燁知道他得給發小製造一些混亂,以保證賀朝陽有足夠的時間做他想做的事。
「小子,咱們出去聊一聊?」張總管見打手就位,底氣又足了些,他不想在這裡鬧起來影響生意,遂想把秦燁弄出去好好收拾一頓。
「你想幹什麼?」紅姐起身擋到了秦燁面前。
秦燁稍微有些詫異,沒想到這女人還是有些膽色。不過他做這些事只是利用,並沒有跟紅姐怎麼樣的打算,手指輕輕一推,就將人推到了沙發上。
「男人的事,女人少摻和。」
「你!」紅姐還想說什麼,秦燁已經一個酒瓶子砸了下來,酒水混著碎玻璃四濺開來,張總管就是第一個倒霉的人。
「這小子太不識抬舉了!給我上!」一開始樂隊那邊還沒有受影響,可是當不得秦燁刻意將事態擴大,他不僅摔了酒瓶,還跑到台上將表演用的鋼管給拆了下來,這兩米長的鋼管揮舞起來,一時間鬧得舞場大亂,音樂也停了,眾人紛紛尖叫走避。
已經摸到二樓的賀朝陽聽聲音就知道是秦燁干的,他的嘴角抿起一抹賊笑,將帽簷壓低,偷來的外套裹好,一腳踹開了一間包廂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