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和李虎到得黃榮敏家時,天尚未斷黑,黃府內趕緊置辦酒菜。
恰逢週日,黃榮敏的女兒在上高中的黃蓉在家,上次李虎和王倩過上官集時,黃蓉去親戚家了。黃蓉感念與王雪琴有過一次生死與共的經歷,又知道王雪琴愛李虎愛得入骨,今日見李虎與傳說中的民國第一美女王長官同行來到家中,心中甚是替王雪琴叫屈。黃蓉看一眼王倩,果真冷艷逼人,美得驚心動魄。
王倩的行程安排還與上次去重慶一樣,吃過晚飯後睡一覺至半夜駕車前往懷化芷江機場,再飛重慶。
黃府的晚宴很隆重,邀請了上官集老鎮長於邦國夫婦前來。王倩在席上告訴於老夫婦,說,於鎮長啊,李圓通父子雖然均已伏法,但國民政府姑息養奸這麼年,使得惡人猖狂,我代表國民政府,代表蔣公,向您老一家賠罪來了!國家有罪,政府有罪,這個國家的每個公務員都有罪啊,都應該向您老一家人來賠罪!國家正逢多事之秋,我連夜還得與李大俠趕往芷江,回來時,還得路過這裡,我再登門請罪,還要去慧珍老師黃曉明老師墓前請罪,還要去向慧珍老師的班上向孩子們請罪,國家不賢,貽誤子弟!
於邦國夫婦十分激動,說,王長官,您這樣的好長官千年難逢一遇,您從重慶回來,經過這裡時,先讓黃財主(按:即黃榮敏,軍統站多以財主身份隱蔽)通知我一聲,我要召集全鎮鄉親來聆聽王長官的教誨?
王倩道,於鎮長,我一個後生女,萬萬不可以在父老們面前托大啊!
於邦國道,王長官,你們三人組的事跡我們這裡的人都已經說成評書了,您是千年第一好官,李大俠是千年第一大俠,馬作海、馬作鵬、李凱這幫狗官在上官集作惡多端,在鄉親們心中至今留下很大的陰影,您和李大俠哪怕是各說出三五幾句話,都可以撥雲見日啊!
黃榮敏亦勸道,王長官,於鎮長的話很有道理,民意不可違,到時候,您會知道我所言非虛!
王倩點頭,說,我聽從於鎮長的安排。
於邦國很是興奮,攜夫人起身告辭而去。
李虎已抓緊時間休息去了,王倩也要上樓去睡,卻被黃蓉叫住,王倩讓黃蓉有事到她房間去說。二人入了王倩的休息間,黃蓉關上門,從身上掏出一封書信,對王倩道,王姨,我知道您很忙,說幾句話馬上走。王雪琴愛李虎叔叔愛得很深,她開學以後給我寫了一封信,看得我心驚肉跳,她都是大學生了,還來向我一個高中生求助,我就想,她還不如向您求助!我不打擾您了!黃蓉帶門出去,咚咚咚咚下樓去了。
王倩放倒在床,她的時間安排很精確,本沒有時間看信,卻硬撐著眼皮來看王雪琴寫給黃蓉的信,抽出信紙來,讀那信中寫道:
「蓉妹,你好!
「我今天來到了學校,心中裝著比一條長江水還要沉重的失望和絕望,你才十八歲,我很不應該向你訴說這些,但除了你之外,我實在再沒有可以一訴腸斷的人了。我最好的朋友龍萍,可人家現在愛情甜蜜,她所愛的人對她的愛跟地球一樣牢固,跟月球一樣美麗,跟太陽一樣火熱永久,我這樣一個失魂落魄的愛情乞丐沒有臉也不忍心用自己的悲慘去驚撓她的幸福!
「我的父母兄長都是很傳統死板的市儈,他們認為我應該嫁給一個斯文的都市人,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和相當的經濟收入等等,我跟他們永遠也無法說得清楚,我為什麼會愛上李虎!
「我在千千萬萬個或千篇一律或大同小異的男人中,像發現珍寶一樣發現了李虎,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那麼地鮮明,我在滿天枯萎衰竭不能發光的殘星群中,像發現一顆唯一閃亮的星星一樣發現了李虎,他身上的每一個故事都是平庸之輩永遠遙不可及的人間傳奇。我千辛萬苦我萬分有幸地發現李虎,可是,李虎卻不願意發現我,哪怕我像乞丐一樣去乞求他,都無濟於事!
「我全心裡都是李虎,我全部的血液裡都奔騰著李虎,我全身的細胞裡都深深地擁抱著李虎;可是,我強烈地感覺到李虎正在或者已經離我而去,正在或者已經投入王倩的懷抱!
「蓉妹,王倩若去重慶,必定經過你家,你幫我把這封信給她看到。
「我很清楚,如果沒有王倩出現在李虎的世界中,我一定可以叩開李虎的心扉,讓他接受我。奪我今生唯一所愛者,王倩也!
「蓉妹,萬一我有什麼不測,有此信為憑,有你為證!
「一九四四年九月三日,抗日醫大,王雪琴。」
王倩取了筆,在信的尾行後寫道:
「雪琴,李虎現在還是自由身,我不設任何阻攔,時間會讓你成熟!任務在身,睏倦至極,上眼皮壓下來了!王倩,」
鋼筆落地,王倩深深入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