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小文被釋放。
日本軍隊奉行下級絕對服從上級,這讓小澤手上的權力存在著很大的監督真空,小澤決定先用小文來做一個試驗,一方面看看會不會引起手下監管人員的注意,另一方面他要看看王倩有沒有吹牛皮,是否會有款項從中立國銀行流入日本伊仁惠子的帳戶。
小澤對手下人解釋佐籐防區需要一名中國勞役,因為要參加戶外勞動,選一名攻擊性較小的戰俘過去,小文個子小小的,正合適。為掩人耳目,小澤親自監車,把小文送到佐籐防區與佐籐作了交接手術才返回。佐籐當然明白小澤在幹什麼,念及小澤是好友伊仁的姐夫,只有極力配合作弊。
小澤打定主意要賣戰俘給王倩,辦法就是就把賣出的戰俘標注為死亡匯報給上級,現在新的長官還沒有到任,小澤的上級成了真空,正是發財的好時機。
佐籐待小澤一走,便用摩托車把小文直接送到劉家村村口,指引了進村的路便回防區去了。小文獨自找到江五的家,李虎候在禾場上,引小文進堂屋,桌上已準備好豐盛的早餐,小文如狼似虎飽餐了一頓,李虎又問小文喝不喝酒?
小文說自己從不喝酒,急於把趙天明交待的話向王長官匯報,現於形色。李虎說,你有什麼急事,不妨先告訴我?
小文搖頭,趙天明昨天下午向他交待時非常匆忙,只說了王長官是美女長官,沒來得及提到李虎,小文沒見到王倩心中始終沒底,只是問,王長官是不是住這裡?
李虎見這個小文與以前李浩帶來的那個假小文黑鼠長相天差地別,心中想:這小鬼子也真他媽的膽大,他們都沒有見過小文,隨便找個人就敢冒充小文。這時候,王倩和江五帶著兩個蒙面漢子從後山下了來,王倩和江五看著小文,小文也仔細看著王倩和江五,江五笑著問,原來真正的小文是這個樣子,小文,你是哪裡人?
小文道,我是哪裡人不重要,我有急事向王長官匯報!
王倩道,我是王倩,是不是老趙讓你帶什麼話給我?
小文盯住王倩,說,你是王長官,沒錯了。趙營長讓我告訴您流動營內很多老兵對方將軍組建先和軍十分反感,搞不好,要出事。他說二營這裡有他在不會有問題,可一、三、四營就顧不到了!
王倩一聽大驚,自己千想萬想,竟然沒有想到這個其實完全應該提前想到的情況。江五和李虎也意識到問題嚴重,老兵們一旦公然抗拒,鬼子肯定會大開殺戒,弄得不好,王倩奉蔣介石之命的促成先和軍計劃不但不能收到挽救被俘官兵性命的目的,反而會引發一場無異於自殺的監獄暴動。
王倩吩咐兩個蒙面游擊隊員護送小文進通道,小文卻說還有事,從貼胸口袋裡掏出一張三折的紙片。王倩接過紙片,問小文還有不有事?
小文說,本想匯報李浩的罪行,看來王長官也顧不過來了!
王倩道,我讓這兩位同志直接送你去王縣長家,你把李浩的罪行一點一滴都寫出來,這個事不可以疏忽!
一個蒙人拉開面罩,竟是雷橫,他問江五,五姐,馮司令還沒有回來嗎?
江五道,還要些日子吧。
王倩嚴厲道,雷橫,這裡是敵占區,戴面罩是保護你自己,不可以視為兒戲!
雷橫趕緊戴上面罩,與另蒙面人一道,帶上小文上後山去了。
江五和李虎猜小文帶來的字條是什麼,江五說是老趙寫的什麼,李虎卻說是小澤把他老婆的日本銀行帳號弄來了!
王倩道,李大哥說對了,我們現在去找老黃,看看他有什麼看法?
三人收拾一下屋子便往李旺財家來,一路上,王倩告訴李虎,我方駐守寶慶的74軍昨夜遭到突襲,一支敵方三十餘人的野戰分隊異常兇猛,如入無人之境,從寶慶城南突入進來,又從城北攻出去了,我方折損了一個連的士兵,而對方沒有落下一具屍體,揚長而去。早上,你一過劉家村來,74軍就派了聯絡員老陳找到老黃,要請我們過去幫忙對付,老陳現在還等在那裡。
李虎道,這是杏原帶領野戰分隊干的,橫山勇的普通作戰部隊不可能有這樣的戰鬥力,我兄弟殯天之前吩咐杏原離開中國,看來杏原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我們趕緊去找英子,杏原不給我面子,卻一定要給英子面子!
王倩不以為然,說,在日本女人沒有地位,李大哥,如果我和五姐去不了寶慶,你也應該去一趟,說服杏原,不要再在中國動武,我覺得杏原有可能是受到橫山勇的壓力,才有此舉!
李虎道,你們兩個要去闖流動營,危險指數太高,我不能這個時候離開!
王倩道,或許老黃另有高招,我和五姐就可以隨你一道去寶慶!
李虎道,這些老兵圖一個以死殉國的虛名,真是害人,除了潛入流動營說服他們之外,還能有狗屁高招!
三人進入李旺財家後院,李旺財正與那位七十四軍的聯絡員老陳等在後院樓上。李虎告訴李旺財,說,老黃,現在被關在流動營裡的老兵們聽聞組成先和軍,情緒激動,要暴動,王長官向你討要高招,你把這個問題解決,我們三人立馬跟老陳去寶慶!
李旺財低聲道,還去什麼寶慶,鬼子野戰分隊的人已經找上門來了,正在前院跟英子說話,說是要見你,英子央求我來找你哩。
老陳道,野戰隊的這幫鬼子凶悍異常,弄死了我們好多弟兄,這個仇一定要報!王長官三人組的威名在寶慶也是人盡皆知,鬼子既然送上門來,再調集些人手,我們一同把這股敵人消滅!
王倩道,老陳,我們三人組不能吹牛說大話,從人數、武器、凶悍程度都無法同這支野戰分隊相比,再則,這個宅院的正前方十幾分鐘的路程就是鬼子的防區,我們憑什麼去消滅!74軍犧牲了許多兄弟,我跟你一樣心痛,但戰爭的宗旨是從國家的全局上取得最後勝利,而不是簡單的復仇。鬼子軍隊的戰鬥力遠遠在中**隊之上,這支鬼子野戰隊的戰鬥力又十倍於平常的鬼子軍隊,中日兩國打的是一場不對稱戰爭,蔣公領導全國抗戰,用空間來消耗鬼子有限的國力,特別是鬼子的兵源補充,現在鬼子方面,十四五歲的孩子全都當兵來了中國,他們的失敗已經注定,我們更應該抓住鬼子的心理弱點,學會理性的抗戰。
老陳怒道,都是人,我們憑什麼就幹不過小鬼子!
王倩吩咐李虎趕緊去前院,見李虎去了,問老陳道,老陳,你參軍以前做什麼?
老陳道,我是個農民,被抓壯丁來當的兵,自學一點文化,現在混個聯絡員。
王倩又問,老陳,你當兵之前殺過人嗎?
老陳答,殺人可不是鬧著玩,不是當了兵,一輩子想都不敢想這事!
王倩道,這支鬼子野戰隊的鬼子全都是從死牢裡挑選出來的精英級殺人犯,據我所知,日本監獄裡的囚犯差不多全都穿上軍裝來了中國,可是我們中國監獄裡那些強悍的囚犯們仍然在坐監,走上戰場的大都是懦弱慣了的農民和投機取巧貪生怕死的小商人,不能比啊!
老陳道,王長官,經你一說,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王倩道,我們都去前院,見識一下李虎的風采!
李旺財走院內去了前院,王倩、江五和老陳出後院窗戶過往前院,老陳出窗時跳過對面紅薯地時較為吃力,卻見王江二人如同飛燕流鷹般穿窗而過,心下更加佩服。
眾人來到前院,看見見香、龍萍、龍海生夫婦甚至膽小的李天厚,都遠遠在禾場的一角站著,禾場的當中立著李虎和英子,野戰隊隊長杏原連同隊員三十二人面向李虎單膝落跪。
杏原道,大哥,我們這一次襲擊駐守寶慶的中**隊完全是被橫山司令官所逼,我們再三請求司令官,說中國是我們野戰隊大哥的地盤,讓我們出中國國境去作戰,可司令官承諾我們說,只要我們去試探一下寶慶城內中國守軍的實力,所以我們只是輕描淡寫地在寶慶城過了一趟,中**隊的防禦能力令人遺憾。這件事還望得到大哥的諒解?
李虎雙手扶起杏原,招呼眾兄弟起身,說,我李虎何德何能,能得各位豪傑叫我一聲大哥,關於寶慶城發生的事情,我只說一句:不再有下一次,我們永遠是兄弟!從此再相見或不再見面,我從中國人的願望請求你們,能夠活著就一定活著,日本不讓你們活就來中國活,中國不讓我們活,我們再一起去別的國家!
杏原眾人轟然叫好!
李旺財上前挽留杏原眾人吃中飯,杏原說佐籐君已備下餞別酒,我們還急著趕去哩!
李虎喊一聲,李財主,借我一罈酒來和一隻碗來!
李旺財搶步入屋抱出一罈酒,遞上一隻碗。
李虎抹破食指往酒罈中滴入三滴血,杏原眾人亦要抹指滴血,卻被李虎阻攔,李虎大聲道,血者,心也。眾兄弟今天能回頭來看我,你們的心意就已經到了,你們也把我的心意帶走,這個地方,以及我李虎所在的地方,永遠是你們的家!
李虎倒酒,英子持碗,遞給眾人,每人飲盡,都說一聲:「英子保重!」
最後剩下半碗,英子一口喝了,說,大哥的心,我也喝到了!
李虎與英子送出院門外,英子淚水漣漣:這些男人身子有著龍澤南永遠的影子……
王倩亦與李旺財送走百感交集的老陳,一眾人迅速匯聚到後院商量流動營的事情。王倩把小文帶來的情況告訴李旺財,問可有好辦法?
李旺財沉思片刻,說道,鬼子籌建先和軍的步伐迫在眉睫,好辦法我一時也想不出,笨辦法卻有一個:要在最短的時間做通各流動營內老兵們的思想工作,又不能公開趙天明的身份,我們不能告訴他們說老趙是我們派進去的臥底,但王長官和方先覺將軍的身份可以公開,我們乾脆直接用傳單的方式,讓流動營內的兄弟們知道:方將軍這次是奉蔣公之命答應讓日方組建先和軍,傳達蔣公命令的人就是王長官,王長官在衡陽擁有很大的人格力量,美女長官婦孺皆知,足以讓流動營內的兄弟們信服。老兵們見多識廣,很容易明白這裡面的玄機!
李虎叫道,老黃,好主意啊!
王倩知道這的確已是最好的辦法了,吩咐老黃立馬起草和印刷傳單,並說,這些傳單,我親自送進去!
李旺財急道,流動營可不比天主堂,那裡重重鐵門,重重哨口,還有獵犬無數,危險指數超高,王長官如果執意這樣做,我的笨主意變成餿主意了!
王倩道,老黃,我一定得去,要盡可能讓流動營的兄弟們親眼看見是我在派發傳單,才更有說服力!王倩又拿出小澤的那一張寫著日本東京某銀行帳號的紙片,告訴老黃,說,你告訴上面,從瑞士銀行往這個帳號先注入五十萬日元!
王倩、江五、李虎立馬準備進入流動營的行頭,只等印刷傳單紙出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