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許義沒有如眾人一樣早早入睡。而是信步向敦煌莫高窟走去。這裡是他穿越過來第一次見到的地方,從某種程度而言可以算做他在唐朝的出生地和故鄉,這次他路過,正好再次看看。
夜晚的莫高窟一改白天的燦爛,在清幽的月光下,反顯得有些清冷。許義獨自一人漫步在佛堂的大殿內,現在各色羅漢菩薩都還有著完美的顏色,而非千年之後他所見的殘破不堪。只是牆上的壁畫沒了明亮的光線,此時顯得分外猙獰。
許義輕輕一笑,佛魔剎那間。白天,在一切美好的陽光下,壁畫明艷動人。佛像怒目嗔視,為人不喜。夜晚,壁畫卻變的陰森恐怖,佛像卻意外的慈眉善目起來。看來真正的善與惡都是在心間,都是在內心的光芒所找不見的黑暗地方。
他就著昏暗的燈光細細的打量著面前的一副壁畫,他曾經在敦煌考察的時候見過這幅畫,只是那時已經模糊的根本無法看清,現在終於可以看清全貌了!
這畫的是《華嚴經》中故事,大致是說一個人因為在家罵佛毀經,死後在地獄裡面受烈火灼燒的情景。整張牆上,全是用大黃的筆調勾勒出來的火苗,無窮無盡,在壁畫的中央,那個婦人正在熔岩池子裡面受苦。她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音來。身邊的兩個鬼卒正用叉子用力的將她向火海裡面插!
整幅畫充滿了藝術的張力,火焰冉冉欲動,似乎要從牆面裡面焚燒出來,許義呆呆看著,忽然間覺得有些不對了。火焰似乎真的從壁畫裡面滲透出來了。並且似乎想把他拖進去。而那個婦人悲慘的未能出口的嚎叫似乎也真切的喊出來,湧入他的耳朵。
許義大驚,只覺兩眼一黑,再張開,周圍竟然是鋪天蓋地的一片大火。他想動,竟發現自己只能僵立在地,絲毫無法動彈。
這種情況許義曾經在湘西考察春秋時期的土神時也曾遇到過。當時也是靈魂出竅一般。好在他的導師見勢不對,一把拍醒他。現在是靜夜,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他幾乎都能感覺到火苗灼身的痛苦了!就在這時,胸口一熱,一道柔和的白光蔓延出來,彈射出一圈乳白的光波,將許義包裹進去,而這些幻象在聖舍利的光芒面前,瞬間消散不見,就如未曾出現過!
許義猛然睜開眼睛,發現全身上下已經被冷汗濕透了,而面前的壁畫又重新回復灰暗。
「你沒事吧?」他耳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嚇的許義差點再次靈魂出竅,他猛然回首,意外的看見了一個熟人。
居然是曾經救過自己一命的醫女素問。她手拿著油燈立在他旁邊,原本醜陋的面龐在油燈微微光芒照耀下好了許多,給人一種祥和舒服的感覺。
「素問姑娘,竟然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許義欣喜道,素問的眼睛清澈分明,令許義有同類的感覺。
素問微微一笑道
「我本就是敦煌醫女,下山給你治好後,自然要回來。」
許義恍然大悟,怪不得磨延綴立說素問是天上下來的醫女,這個天上就是指敦煌。他指著面前的壁畫向素問道
「素問姑娘,既然你是敦煌醫女,應當對這裡很熟悉吧,這副壁畫我怎麼感覺有些異樣,我本以為是佛教故事,現在看來,卻有些不同!」
素問微微一笑
「很多人都以為這是毀經受苦圖,事實上它畫的是襖教的飼魔圖!」
「襖教?」許義一驚。在佛教聖地敦煌的佛堂大殿裡面怎麼會有襖教的壁畫,這委實有些古怪。
「當年在建造敦煌的時候,有位著名的畫師前來幫忙,沒有想到暗中卻在壁畫裡面加上了襖教的元素。等到發現的時候,幾乎都快完成了。武後要來巡視,修改也來不及。眾人急中生智,在他的這幅畫的周圍密密麻麻的畫上金剛咒文,並且在其關鍵點微微修改了下,這中央的婦人本是襖教的火神,被修改了接受火刑的目連之母!」
「怪不得我覺得這副壁畫有些古怪!」許義點頭道。
「一般人並不會覺得異樣,只有特別有慧根佛性的人才會被吸引到這個地方,然後感受到火刑的痛苦!」素問突然道。
許義哈哈一笑,難道他還有慧根啦!不過他還沒說話,他身後卻響起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
「聖舍利!」
許義大驚,回頭一看,不知何時背後多出了三個老僧人,個個頭頂全禿,鬚眉盡白。此時正呆呆注視著許義胸前之物。
「果然是聖舍利!」另一個老僧也開口道。
「只有聖舍利才能夠克制襖教飼魔圖,沒有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親眼見到聖舍利!」
「你們是?」許義皺眉道,他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貧僧遠海!」
「貧僧遠智!」
「貧僧遠慧!我們的敦煌禪院的護骨僧人!」
三人向許義舉手念道。許義看著他們,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護骨僧人,聽這個名字就來者不善!
「請施主將聖舍利留下!」遠海開口道,他第一句話就讓許義一驚。在他所接觸的小說還有電影中,這些某個神秘地方的神秘守護者,向來都扮演著最麻煩的角色。看來此次也不能例外。
「大師,你眼花了吧,這周圍那有什麼聖舍利?」許義一面後退,一面乾笑道。
「施主,聖舍利是我教聖物,流落多年。只有它才能克制襖教凶圖,保護聖舍利乃是我師兄弟三人職責所在。施主若是不允,只有得罪了。事後要殺要罵,任憑施主處置,我師兄弟三人絕無怨言!」遠智道。
「這麼說你們是認定我身上有聖舍利啦!」許義冷笑著看著三人,看來現在時是難免一戰了。他偏過頭去向旁邊的素問道,
「素問姑娘,請你退後!」。不想素問微微一笑,卻是上前一步,向三位老僧道
「三位師叔,我佛隨緣,既然許施主不願留下,你們何必一位強求!」
「聖舍利事關佛教教運,聖唐國運。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遠海歎道。他們本在禪院休息,不想又感覺到佛殿襖教壁畫魔氣湧動,趕過來時卻正發現聖舍利在震懾魔魂。敦煌禪院苦苦尋求聖舍利已經數十年,這次發現他們絕不能讓它再次流落。
「既然素問師侄你有心相助,就一起上吧,我們師兄弟三人強行搶奪也是犯了貪戒,殺戒我們不願再犯。只要你二人能夠在天亮之前走出佛堂,我們便不再強留!」遠慧歎道。其實攻與守對於他們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只是誠如所說,不願犯戒出手而已。說罷,三人在門口坐了下去。
「素問姑娘,你不說你是敦煌醫女嗎,原來不是和他們一夥的呀?」許義上前到素問旁邊,笑道。
素問臉色平靜,道
「我是敦煌醫女,可敦煌又不是只有敦煌禪院。我三位師伯內勁玄功早達化境,已經多年未出手,三人一起。恐怕九品高手也未必可以走出,待會我們一定要出其不意才有機會!」
「嗯,我有一個辦法,待會你看我眼色行事!」許義點了點頭,然後悄聲給素問講了自己的策略。
三位老僧坐在門口,給了他三座大山一般的感覺,周圍的氣勢也越來越強,現在是越快行動越好,要是待會三人氣勁鎖定整個佛堂,估計不用打二人就可以認輸了。
「上!」許義一聲斷喝,全身兩個丹田瞬間運轉到極致。整個人如同離弦快箭般筆直插過去。不想身邊的素問卻是一點沒拉下。許義一驚。自己是有聖舍利支持,如果素問單憑自身功夫的話,豈不是已經達到七品?自己這招除卻想試試老僧功力外,也想摸摸素問的底。
三位老僧巍坐不動。許義只感一面巨大的氣牆鋪天蓋地的推過來。再無法前行一步,轉頭一看,素問手中卻多出了幾枚銀針,兩手飛速的面前紮著,每當扎出一個圈來,左掌一拍,頓時擊散一小塊氣牆,又向前挪動半步。這招逐步瓦解很厲害!
老僧毫不動容,愈近大門,氣牆的密度便欲顯堅實,素問還沒完全紮好,前面的氣穴又被填充了,前行一段,也是不能動了!
「撤!」許義忽再一聲大喝。身上的兩個丹田反向運轉起來,急速後退的速度讓老僧也是一驚。就在這錯愕剎那,終於在密實的氣牆中找到一個微小的縫隙,許義轉一個身,就向側面的牆壁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