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爺死的時候很恐怖,一雙眼睛似乎快從眼眶裡瞪出來,舌頭往外快伸到下巴的位置,雙手卡在脖子處,整張臉像充血了一般。
自從吳大爺死後,整個村子似乎更加不安寧了,以前只是胖男人家院子裡的水井有臭味,現在整個村子裡的水井都開始發臭,村裡的人不敢再喝井裡的水,紛紛跑到隔壁村挑水喝。
胖男人講完這一系列的事情後不忘歎了口氣,感慨地說:吳大爺除了喜歡喝點小酒,偷偷懶,人還挺好的,怎麼會一時糊塗做出這樣的事情,唉!
胖男人的話我聽得並不十分清楚,大致只知道吳大爺害死了一個人,之後吳大爺也死了,可是既然吳大爺死了,那這件事又是誰傳出來的?
我這樣想著,不自覺也問出了口,胖男人聽後愣了一下說:當然是村子裡面的人傳出來的,有人在那邊的小河裡挖出個胳膊和腿。說完大笑一聲,再道:趙師傅,這個小娃是你什麼人,還挺好耍的。哈哈……
趙叔叔附和著胖男人笑了幾句,下午時分與他告別,到他提過的挖出胳膊和腿的地方走走。
挖出屍體的地方是在一條河邊上,河裡的水還算清澈,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走進了聞又好像沒有。
胳膊是上個月才被挖出來的,河堤上還留有一個很小的坑,趙叔叔在坑前蹲下,將一張紅布撲在地上,將坑裡的土放了小部分在紅布裡,再紅布收起。
我問趙叔叔這是幹嘛,他想了想告訴我:活人住的是假,死人住的叫塚。那個小男孩死後被埋在這裡,這裡的土一定意義上便是他的塚。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趙叔叔臉色更難看了,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吧。聽戶主說房裡晚上有動靜,今晚上我們就住進去看看。
我一聽慌了,不由地說:你是說今晚上我們就住那個『鬼屋』?
趙叔叔看我,反問:那你想住哪?
我一時也想不出還可以住哪,那個胖男人的話一直縈繞在我耳邊,這讓我對那棟房子產生了恐懼,先在還讓我住進去,簡直就是明知道前是懸崖,還叫我跳。
趙叔叔估計是看出我的恐懼,說:你要不住也可以,就在院子外頭打地鋪好了。
這怎麼行?我大叫出聲,誰知道那個死的男孩和趙大爺會不會半夜閒得沒事到院子外溜躂?一面懸崖一面火海,我看還是選擇懸崖吧,今早離家的時候趙叔叔答應過奶奶要要好好照顧我的,他應該不會讓我出事吧?
我們又在河堤上轉了幾圈,想找一找男孩剩下的屍體,但無果。很快天漸漸黑下來,房子的主人,那個胖子請我們吃了晚飯留下一串鑰匙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概八點左右,我和趙叔叔回到那棟三樓小別墅,夜裡的院子比白天陰森許多,走進去我能明顯感覺到一陣冷風襲遍全身,我拽著趙叔叔衣服下擺的手不知不覺緊了緊。
趙叔叔不理我,兀自從隨身攜帶的包裡取出羅盤,在整個院子裡來來回回的走動,隱晦的燈光把我們二人的身影都拉得好長。
在院子裡待了半個小時左右,趙叔叔又挨著到每個房間查看,並且出門時都將門完全打開,最後我們停在三樓最邊上的房間,趙叔叔把包一放,說:今晚我們就睡這。
我朝窗外望望,正好可以看到桃樹的葉子,我想起下午戶主對我們說的話,立馬問:這個房間不會是……不會是死了那個哥哥在死之前呆過的那個房間吧?
趙叔叔笑著說:是啊,怎麼,你怕了?說話的時候端了一碗水放在大門正中的地面上,水和碗是趙叔叔提前叫戶主準備的。
我現在只懷念家裡那張雖然不大又很硬,但卻很溫暖的床,不像這裡的床,雖然又大又軟,卻讓我感覺寒意沁人心脾。
我趴在床上看趙叔叔做事情,心裡發麻地說:趙叔叔,你有沒有什麼能讓鬼看了就害怕的東西,先給我用用。
趙叔叔回頭看我,估計看出我真的在害怕,於是從包裡拿出一張黃紙,數了十二粒米包成個三角形交到我手中,說:你要是害怕就拿著這個,嘴裡可以小聲念:嘿,嘿,拉尤,拔大呀。
我像得了什麼寶貝,將黃紙包拽的緊緊的,嘴裡也重複趙叔叔說的那句咒語。(其實『嘿,嘿,拉尤,拔大呀』是安眠咒,平時大家若是有睡不著的時候,不妨在口中小聲念,平氣養神。)
在胡思亂想中漸漸睡去,夜裡不知道幾點被一連串腳步聲吵醒,我一陣發麻,立馬從床上坐起來,大聲喊:趙叔叔,快起來,那個東西來了。
喊完並沒聲音回答我,我才發現我房間裡除了我哪裡還有半個人影,原本睡在我旁邊的趙叔叔完全不知去向。這時的我猶如站在獨木橋上,底下全是張著大嘴吃人的魚,前也不是,後退也不行。屋外的再次響起腳步聲,我在床的一角找到趙叔叔給我的黃紙包,感覺像是拿到了免死金牌。
奶奶說過,鬼是怕惡人的,所以越是兇惡的人反而越是不易被鬼纏身,所以我現在就要當惡人。我將黃紙包捏在左手裡,右手操起房間裡一根木頭矮凳,緩緩朝門口走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在門口的碗被打翻,裡面的水灑了出來。
我無心計較,繼續往前,不想剛走到門口轉角,趙叔叔卻從門外走了進來,我哪裡料到趙叔叔會突然回來,頭腦一熱,端著凳子就朝趙叔叔砸了過去,不過還好趙叔叔敏銳,躲開了我的攻擊。
我躺回床上,仍舊覺得胸口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我問趙叔叔:你剛剛去哪了?
趙叔叔也不瞞我,說:去看小鬼的鬼魂。
我不覺驚愕:你是說那個哥哥的鬼魂真的來了?
趙叔叔回:已經走了!
我只覺背後一陣發涼,說:他既然來了,你咋不抓了他,我們明天就好回家啊。現在就算爸爸捏著鐵拳頭在家等我,我也寧願回家。
趙叔叔說:這件事沒我們看到的這麼簡單,那個小鬼陰魂不散肯定還有原因。
我不太懂趙叔叔話裡的意思,我只應約感覺出來這件事真的不太容易辦。
第二天一大早趙叔叔找來戶主送我們去城了,趙叔叔說要去買一點東西。說是城,其實並不是很熱鬧,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趙叔叔替我買了幾個肉包子,我吃在嘴裡倒也不覺得什麼無聊。
約莫逛了十幾分鐘,我和趙叔叔停在一家很破舊的鋪子邊上。看鋪子的是一個看起來起碼五六十歲的老人,留一撮鬍子,穿一件長衫,看起來和城市裡的人格格不入。
趙叔叔輕車熟路地走進店裡挑東西,門口的老翁操著一口我完全聽不懂的話和趙叔叔打招呼,我只依稀聽懂了『呀子事』,『重不咯』等幾個字,但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後來趙叔叔告訴我,那個老翁是在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嚴不嚴重等問題。
在老翁的店裡趙叔叔並沒有什麼買東西的意思,他一直都在和老翁講話,偶爾拿起一兩件小玩意擺弄,事後又規規矩矩地放回去,到出門結賬時只選了一對紅燭和一大把香。
這不免有讓我有些好奇,我們不辭辛苦地進城,趙叔叔就只為買一對紅燭和香,這怎麼也說不過去吧?於是我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趙叔叔卻對我笑,故作神秘地說:明天就知道了。
的確第二天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