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沉沉到了中午時分,浮雪起身坐在梳妝台前。進府已經兩個多月了,鏡子中的自己雖然樣貌沒有改變,但是心境和從前在家時卻大不一樣。
長長歎了一聲以後,一邊梳理頭髮,一邊遠遠看向窗外的水池。
波光澹澹,水鳥悠悠。
梳理完畢,浮雪拿起手中的香囊,向萬愛的寢室走去。
萬愛臨近水池的寢殿,用紫色夾金密紗圍擋。屋中兩處牆角放置兩口黃色鏤空景泰藍魚缸,裡面盛滿了已經開始融化的冰塊。兩個侍女打著風輪不停的轉動,攪動了滿屋的百合香。屋子中涼爽適宜。萬愛正坐梳妝台前,侍女用心的給她勻著香粉。
浮雪看著侍女手中紫色的葵花香粉說:「王爺還是最疼愛母親的。自從母親有了身孕以後,你看這房中的哪一樣不是府裡最好的。」
萬愛示意她禁聲以後說:「不要那麼說,現在已經有很多人盯著咱們了。你是我的義女,更應該注意自己的言行。」
「嗯。」浮雪點了點頭。
萬愛從首飾盒裡拿出一隻睡蓮髮簪說:「你是不是把頭上那隻銀簪弄掉了,這只給你,頭髮都散了也不知道。你過來,我給你帶上。」
浮雪彎腰,萬愛把簪子給她帶好,然後拍了拍她的小臉說:「不論有沒有小弟弟,你都是娘的小寶貝。」
聞到浮雪身上的香氣,萬愛笑著問:「浮雪,你身上有淡淡的香氣,好聞的很。是什麼香。」
浮雪聞了下自己的袖子說:「我的香那有母親這裡席木雲師傅調製的百合香好。我這就是師傅給我泡澡的最不好的香。母親,昨夜做了一個香囊給你,看看喜歡不?」
浮雪把手中的香囊遞給萬愛。
萬愛拿著香囊說:「雖然繡工不是最好,但是難得浮雪的一番心思。」回手遞給身後的侍女說:「掛在王爺新給我的香扇上。我要日日看到我女兒的孝心。」
說了一會話,萬愛到了進補品的時候,浮雪起身告辭了。
浮雪回房間拿了昨天的食物,準備送到那個茅屋去。雖然那個男子討厭,但是浮雪還是不忍心餓著他。
通往茅屋的石子路上鋪滿了凸起的防滑石子。浮雪用衣服包了手裡的食物向著茅屋快步的走去。遠遠看到懷泰王的大女兒,安菀郡主正向著自己的方向走過來。
安菀郡主是懷泰王妃的嫡生女兒,和慕容鳳允一母同胞。雖然王妃不主理家中瑣事。但是這一子一女已經讓她在王府站穩了腳跟。
浮雪進府,安菀是知道的。她曾經聽父王和母妃說起過這個女孩。那天家宴,她遠遠的看到了浮雪,而且聽說還被那個狐狸精萬愛認作女兒。
自從萬愛有孕,王爺日日留宿在她那裡。王妃雖然已經色衰,但是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對自己的感情可以長久一些。本來,王爺一個星期還有一兩日留在王妃那裡過夜。可是現在一天也沒有了。
想起今晨看到母親那有些紅腫的眼睛,安菀就覺得身邊的一切都礙眼。特別是現在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的浮雪。
浮雪遠遠的看到安菀,只是小路邊上種滿芍葯,現在正是開放的時節。浮雪有一種塌花而過的衝動。可是王府中的規矩,侍女大聲說話都不可以,更何況是邁大步踏花。
浮雪側身退後站在路邊,等安菀從自己身邊經過。
因為浮雪起床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在萬愛房中有停留了片刻。現在正式太陽最毒的時候。**辣的陽光鋪蓋在這個沒有樹蔭的狹長石子路上。浮雪低頭恭敬的等著安菀郡主經過。可是,卻看到一雙鑲嵌粉色珊瑚的繡鞋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浮雪心中暗暗吸了一口氣,總覺得萬愛有一些奢華,不想原來是懷泰王府奢華。粉色上好的孩兒面珊瑚居然鑲嵌在鞋上!
「把頭抬起來。」安菀冷冷的說。
浮雪只得慢慢的抬頭。
這是安菀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浮雪。只見雪白小臉上俏生生一雙烏黑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包裹中,烏黑的大眼珠鑲嵌其中。懸直的鼻子小巧的鑲嵌在粉臉正中。白膩的皮膚中透出健康的粉紅色。一張櫻桃小嘴色澤紅艷還微微上翹,怎麼看都帶著笑意。雖然現在浮雪還是小孩子氣,但是眉宇間竟也流露出一股人見人憐的愛人神色。
安菀喜歡太子,太子將是一國儲君,而相士居然說浮雪將要命主中宮。安菀心中生起無名之火。尤其是浮雪現在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安菀更是生氣。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浮雪的眼睛中有什麼東西,可以勾取人的魂魄,讓人看了她以後,就不想把自己的眼光從她的臉上移開。
安菀伸手抬起浮雪的下巴說道:「你就是那個萬愛的義女啊?長的果真有幾分姿色。你這個時候要去哪裡啊?你不是義女嗎?怎麼身邊也沒有個侍女跟著。」
浮雪馬上跪在路邊說:「奴婢不過是一個灑掃傭人,怎麼會有侍女跟著。到時郡主,在這個大熱天還要停在這裡和奴婢說話,真是奴婢的不是。」
「嗯,你說的也是。」安菀揮手狠狠的抽了跟在身邊的小侍女說:「你不知道給我搬個椅子?」
「那奴婢去取椅子。」小侍女屈身行禮,準備離開。
安菀狠狠的踢了她一腳說:「蠢死得了,你跪著,把手放地上,我坐你身上不就得了,我得等你到什麼時候。」
浮雪不想自己一言,安菀會如此對待自己的貼身侍女。她眼看著剛才的那個小侍女眼淚在眼眶打轉,慢慢跪在地上,以手撐地。
安菀傲氣的坐在她的身上。
石子路面凸起本是為了防滑,不想也是懲罰人最好的利器,跪在上面,坑凹不平,堅硬如刀。
安菀郡主也不在問話,她一邊擺弄著手中的香包,一邊看著跪在身邊的浮雪。
浮雪的膝蓋隱隱疼痛,汗珠從額上流了下來。想必跪在地上的那個侍女更疼,她的手已經開始微微發抖了。
浮雪苦思給自己解脫困境的方法。但是一時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姐姐,你在做什麼?」鳳允的聲音遠遠的傳過來。
浮雪看到身穿一襲白衣,遠遠的向小路跑來。可能是大太陽低下跪的太久,浮雪竟然眼花的覺得鳳允的衣服也發出耀眼的白光,他想一個俠士一樣向自己跑過來。
安菀很是疼愛自己的弟弟。她起身問道:「怎麼了?這麼熱的天?也不怕熱壞了。」她迎著鳳允走過去,起身給他擦汗。鳳允笑著拉著姐姐的手說:「姐,陪我去池邊可好。」
安菀從沒有拒絕過自己的弟弟,她點頭走在前面,理都沒理跪在地上的浮雪,鳳允跟在她身後,向池邊走去。
路過跪在路邊的浮雪時,鳳允低聲說:「快起來。」
浮雪慢慢站起來,看著走遠的姐弟二人,心中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應該是什麼心情。
剛才當椅子的小侍女倒在路邊,她默默留著眼淚揉著自己的膝蓋。
浮雪起身扶她說道:「對不起啊,不想連累到你。我那裡有活血化瘀的藥,晚點送到你那裡。你叫什麼,我怎麼找到你。」
小侍女低聲的說:「我叫春平,是新調到郡主身邊的侍女。」
浮雪點頭說:「嗯,晚點我去找你。你現在還是跟在郡主身邊吧,省的她有尋你不是。」
「嗯」小侍女一瘸一拐的向池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