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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芙蕖池畔 文 / 宮紫菀

    浮雪進入懷泰王府以後,萬愛對她格外憐惜——命管家安排她做了自己的貼身侍女。

    萬愛是懷泰王最寵愛的小妾,入王府的時間雖然只有三年,由於懷泰王妃多數時候身子不適,她已經開始掌管府中事宜。跟著一個有權利的主子,浮雪在王府中的日子倒也清閒。

    小妾萬愛的暖春閣在王府的右側,夏天的時候不喜熱,王爺特意命人在她的寢殿邊上開鑿了人工的池塘,裡面遍種芙蕖。現在正是入夏時節,芙蕖才露尖尖角,在大片荷葉的映襯下,紅白綠三個相間,別有一翻江南風味。

    浮雪每天都在萬愛身邊,她心思細密,總知道說什麼萬愛會喜歡,做什麼符合萬愛當時的心思,到是不用做什麼粗活了。王爺如果在家,一般都會到萬愛的寢殿休息。幾乎每日都有朝廷官員來到懷泰王府。

    這裡面有一些官員,浮雪是認識的。浮雪很多次,都躲在迴廊朱紅的柱子後面。她很想走過去,問問那些曾經經常做客她家的父親仕交,姐姐的情況怎麼樣?但是現在她是待罪之身,是不應該出現在京城的。

    萬愛從她的身後,伸手搭在她的身上說:「你已經不是李浮雪了,你現在不能問任何人任何和李夫人有關係的事情。即使他們認出了你,也你要裝作不認識。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懷泰王府的一名侍女。當然,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認你為義女。」

    萬愛本身是一個小妾,雖然懷泰王寵愛,但是王府中妻妾眾多,也算不上正經的主子。所以浮雪雖是義女,但是在府中也沒有地位,只是一個不用幹活,也沒有人管的小侍女而已。

    入夏以後,京城中天氣炎熱,水池邊雖然涼爽,但是蛙鳴蟲叫也擾人心神。浮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不時的搖一搖手中的團扇。但是,扇動的風撲面以後,覺得更熱了。

    府中入夜的梆子聲已經敲過了,她起身,自己躋著鞋,走到朱紅的木門前,打開一個小門縫,把頭探出去,看看左右沒有,大紅燈籠在廊簷下隨風晃動。

    浮雪側身出門,回手輕輕的把門關上。繞過九曲迴廊,來到了芙蕖池邊。風從池邊吹來,夾在著芙蕖的清香和蓮蓬的清甜,拂在臉上,甚是舒服。池邊有一塊大石頭,上面被工匠磨的平整光滑。浮雪準備趁著夜深無人,到上面躺一會,消散一下暑氣。

    浮雪提高裙子,脫了鞋子,爬上石頭,屈膝坐在石頭上。水面波光粼粼,倒映著皎潔的月光,浮雪的思緒飄到遙遠的漠北。可恨的太子,為什麼要謀反?姐姐怎麼會參與?浮雪拔下頭上的銀簪,用力的擲向眼前成片的荷葉中。

    「唉呀。」一個黑色的身影,濕漉漉的身影叫著從水中躍了出來。

    伴隨著他的叫聲,傳來遠處的護衛向這個方向跑過來的腳步聲。浮雪慌張的準備跳下時候,那個身影已經跳上了石頭,他伸過帶著池泥的手,直接捂在浮雪的臉上。浮雪喉嚨中發出「嗚嗚」的聲音,想掰開那個男子的手。男子拖著她,一躍跳到池中。他把浮雪按在水中。

    浮雪的嘴裡被迅速插上了一節蘆葦的空管。浮雪被按在水中。好在她自幼習水,片刻之後,她適應了水中的環境,慢慢睜開眼睛。仔細觀察這個把自己按在水中的男子,長的雖然算不上俊美,但還算是眉目清秀,緊皺著眉頭,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水面。想必他在水中已經潛伏了很久,他拉著浮雪的手指已經泛白。

    護衛們在水池邊巡視了很久,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就吵嚷著去搜別的地方了。

    看著他們離開,男子眉頭放鬆,他把浮雪拉出水面,向岸邊走去。

    浮雪用力的掙開他的手說:「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拉。」

    男子彷彿沒有聽到一樣,依舊拉著她前行。

    浮雪摸出頭上的插花,用力的刺向男子拉著自己的手臂。

    血順著袖管滴滴答答的流下來。可是男子依舊沒有鬆手。他把浮雪拉到水邊,用手捏住她的下巴,低聲的說:「剛才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說。」

    浮雪臉上吃痛,但是依舊傲然的說:「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男子以為這個小女子會驚慌,哭泣。浮雪的反應到是讓他意外。他轉身跳上石頭,向著岸邊的樹林裡跑去。

    浮雪費勁的爬上石頭,身上的衣服和著池泥緊緊的糊在自己的身上。浮雪跳下石頭,才發現,自己放在石頭邊的鞋子不見了。

    肯定是剛才的護衛撿走了,浮雪揉著臉想到:「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壞事,要遭到這個惡果。想必明天護衛會拿著自己的鞋子,挨個問,是那個丫鬟晚上不好好呆在自己的房間,會在晚上把鞋丟在池邊。」

    她提著裙角快步向自己的房間跑去。進門以後,把門插好。一隻手拍著胸,她顧不得用清水擦身子,直接把濕衣服脫到地上,換上乾淨的衣服。髒衣服用一塊白色包裹把濕衣服包起來,又順手拿出一塊紅色的綢布,把正在滴水的頭髮包上。換了一雙乾淨的鞋,再次悄悄的開門出來。

    雖然剛才的事情凶險,但是絕不能讓別人發現剛才在水邊的人是自己。

    浮雪本來是準備把衣服包上石頭沉到水底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湖邊烏壓壓的圍滿了侍衛。

    浮雪悄悄藏到小樹林裡,她緊緊的抱著自己懷裡的濕衣服。如果不在今天晚上把它們處理掉,而是被護衛搜到。明天就會有人拿著她到萬愛面前,說浮雪和男子私會。

    如果搜不到衣服,他們只是憑鞋,是無法斷定是誰的,因為府裡侍女的鞋都是一樣的。但是每個侍女穿的衣服是不一樣的。

    浮雪不知道為什麼護衛會現在聚集在水池邊,剛才不是已經搜查過了嗎?現在除了水池裡,只有廚房可以把衣服燒掉。可是這個時辰,廚房已經上鎖了。唉~!好著急,護衛還在水池邊,不肯離去。

    頭上的水已經透過綢布,低落在浮雪的領子上,她覺到些許涼意。樹林裡的小風呼呼的吹過,樹枝沙沙的搖晃著,好像有人在低聲的走路。浮雪有些害怕。

    她開始詛咒那個讓自己落水的男子,如果沒有他,自己怎麼會落到這險境中。如果認識他,明天被抓住,還可以供出他,可是現在的問題是,自己根本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

    就在浮雪又是害怕又是詛咒的時候,忽然有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浮雪心中一驚,另一隻手大概是怕她喊出來,已經覆在她的嘴上了。

    浮雪慢慢轉過頭,看清身後這個男子。

    說是男子,應該說是一個男孩更準確些。

    林子中樹木透下的斑斑月光,照在他皎潔的臉上,更顯的一雙黑眸份外有神。浮雪認得他,進府那天,跪在門口的男子正是他——慕容鳳允。

    看到浮雪在打量自己,男孩也在打量著浮雪。

    「你在這裡做什麼?」鳳允問道。

    浮雪抱緊懷裡的衣服說:「我……我……」她飛快的在腦子裡想給自己找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是真的很難。

    「跟我走吧。」鳳允沒有等浮雪說完,拉著他穿出樹林,繞到王府後面,向一個幽靜的假山處走去。

    假山由一塊巨大的根抱石從中間雕琢而成。水桶粗的樹根緊緊抱住一塊帶有山水花紋的石頭。月色下,浮雪總覺得石頭在隱隱的冒著白煙。

    浮雪停住腳步,不肯在往前走。

    鳳允轉身對她說:「你是浮雪吧?我聽席木雲說父王從外面帶進來一個美麗的女孩子。而府中的人我都認識,只有你看著臉生的很,而你長得又比她們都好看。」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鳳允**裸的讚美,浮雪好像沒有抵抗力。她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把你想要處理的東西,放在假山後面的山洞裡。過幾天,風頭過了,我給你送回去。」鳳允溫柔的說道。

    浮雪不知道鳳允為什麼會幫自己,不知道他為什麼知道自己要處理手上的東西。但是她還是很聽話的把衣服藏好了。

    鳳允拉著浮雪,繞過假山,走了半盞茶的功夫,到了一處林木環繞的草廬前。

    浮雪從來不知道奢華的懷泰王府,還有這樣一處室外桃園。它似乎和王府不在一個世界中,而是它又在王府的裡面建成。三間草廬的燈還沒有熄滅。房子的主人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鳳允伸手,輕輕的扣擊柴門。門「吱」的打開了,一個道童從裡面探出了頭,他似乎一直在門口,一直在等著鳳允他們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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