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千年輪迴千年劫)
混沌之中,隱約有什麼聲音傳來,卻又異常地模糊不清,像是被放入密閉的容器內一般,一個東西正緊緊地,緊緊地束縛著自己。慢慢地,耳內如同灌滿水般的嘈雜聲開始消逝,可其它的說話聲卻像是踏過了幾個世紀才傳達過來,紫澤費力地睜了睜眼,可眼皮就像是有千斤重,根本張不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房間裡,男子如刀劍雕刻的臉上顯露出一絲不耐煩,他望向手中仍粉粉嫩嫩皺成一團的孩子,只覺得心裡壓了塊石頭,沉重得讓他無法呼吸——這是那個女人生的孩子,卻也是他的兒子!空氣中的溫度彷彿使他的面上凍了一層冰霜,躺在床上的女子吃力地撐起身體,全然不顧剛剛生產後的虛弱。
「孩子,我的孩子……」她囁嚅著,想從男子手中抱回襁褓中的嬰兒。
「伏雅歌,你的孩子已經死了。」男子不由分說地往外走,這個孩子,他不想要,也絕不會留他於世。
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女子踉蹌撲到他面前,死死地拽住他的手臂不放開,他一用力,竟生生地在手上扯開幾道血淋淋的口子。「伏雅歌,你鬧夠了沒有!這孩子他活不了,他在未成形時就有靈脈缺陷了!」
可她似乎沒聽到,只是急著想搶回男人手中的孩子,一雙靈動的眼睛裡充滿了堅決:「我求你,我只要他平安長大,他不會和任何人去爭去搶……」
「夠了!」男子忍無可忍地吼道:「你認為我會接受一個白癡嗎?我怎麼護他一輩子!他要是沒能力,就不配當我白決的兒子!」
空氣中的氣流像是凝固在一個點,女子咬咬唇,一字一句地說:「白決,你若將我兒子置於死地,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好過,我們伏家人也不是好欺負的。」
「你拿伏家壓我?你壓我?我已經受了一次你還想要我一直被伏家壓著?!這孩子,就得死!」男子心煩氣悶,最後幾個字被喊出來時,他的手臂上突顯出一條條青筋,血紅的瞳孔映出他所有的狂躁與不安,他把孩子高高地舉過頭頂,作勢要摔下去。
「不——」女子淒厲的叫聲瀰漫在整個房間。
門被用力地推開,白袍老者環顧了一下四周,又將目光定格在白決手中的孩子身上。他的眼神閃過不樂悅,接著莊重雄厚的聲音傳入兩人耳裡:「你們這是鬧哪出?」
老者身上有著一種嚴肅而又壓迫人的氣質,讓男子的音調一下子降低許多:「父親,這個孩子已經死了。」
襁褓中的某人聽到這裡,心裡大抵明白了七八分。是了,千年之約,輪迴一載的重生,那些紅衣的預言,都真的實現了。
若真如此,這一世,他定不會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轍,這一世,他要將他從前失去的沒得到的通通拿到。
他不顧身體的負荷,艱難地伸出一隻手來。
看著那只從襁褓中伸出的小手,老者不由得臉色一沉。「這就是你口中已經夭折了的孩子?!白決,你好讓我失望!」
男子並沒有答話,他明明已經用靈力封鎖了這個孩子的意識,怎麼會?怎麼會!他的手在下意識之中不由得垂了下來。
紫澤配合地在嘴角勾出一個嘲笑的弧度,笑話!這點小伎倆也想困住他!只不過……剛才動手時,似乎自己的靈力減弱了不少,不,不是減弱,是被封印了!
女子見男子把手放下後,立即將孩子接回自己懷中,那個小小的粉糰子像是累壞了,她暗自思量了一番,將自己的靈力輸送了過去。
像是久旱的甘霖,紫澤貪婪地吸收這一縷縷來自身邊源源不斷的靈力,身體更是為之一顫,打開了困頓他好幾個時辰的枷鎖。他睜開了眼。
面前的女人一臉擔憂和關愛,青色的眸子中映出一個做母親獨有的情懷,讓他的心不由地酥了一塊,這大概就是他這世的母親了吧。
在他睜開眼的瞬間,三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氣——那雙眼睛,那雙眼睛竟是如墨一般的漆黑。若如傳說那般,那麼這個孩子,不是天賦異稟,就是廢柴一個。
一朝為皇一朝奴,夜色如墨瞳深處。
男子在看到這雙眼時,心跳急劇加快,甚至在片刻有過想直接把他掐死了事的衝動,若面前的孩子真的是天賦異稟,那麼他與白昕的孩子就只能被這個jianren踩在腳下!但當他稍稍冷靜下來後,卻發現這個孩子的呼吸和脈搏幾乎弱到了一種境界,他鬆了口氣。
剩下的兩人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眉頭緊鎖地盯著嬰兒安靜的臉龐。
他不敢大意,又偷偷渡出靈力去探索他身上的先天靈脈,得到的結果卻讓他的面部徒然失色。
無!靈力全無!
「哈哈哈哈哈……」待他緩過神來,便不了遏制地張狂大笑起來:「jianren!伏雅歌你個jianren!縱使你逼我娶了你又如何?你是伏家人又如也何?廢人就是廢人,生出來的孩子也是個廢物……」
「住口!」白衣老者被氣得不輕,「不孝子,那是你的兒子!你怎可視之如草芥?」
男子冷哼一聲:「父親,若不是你逼我,白家怎麼會有這麼個廢物存活於世?」他轉身想要離去,而伏雅歌只是輕輕地握住了嬰兒的小手,對剛才的話置之不理。
「逆子!逆子啊!」白衣老者看著他的背影,幾乎被氣得昏厥過去:「白決!無論如何孩子的名字你得起,歷來的祖規不可廢!」
他又回過頭,看到老者發抖的手正指向他時,輕蔑道:「名字?此等廢物還配有名字?真是枉費他在這世間白白行走一遭,不如就叫白行吧!」
「你!」白衣老者氣結,在他大步流雲地離開後,也只得深深地看了伏雅歌一眼,轉身走開。
「公公,」一直沉默的女子突然開口:「沒事,我們伏家一定會助您振興白家在妖族的聲望的。」
老者身形一滯,沒人看見他的神色裡充滿了欣慰——原來,他擔心的也不過這個而已。
待到所有人都走後,紫澤便開始不安分起來,倒不是他不喜歡人抱著,而是就在剛才,在大家都不注意時,面前的女子極寒之物放入了他手中,竟瞬間阻礙了他全身的靈脈流通,以至於現在的他,靈力全無!
「行兒……」伏雅歌的淚終還是流了下來,那短促的一聲中,裹著萬般的無奈與憂愁。
「行兒,娘不是心狠,娘也不希望你日後仰人鼻息過日子,沒有靈力的苦雖多,但那物什也只會封你十年的靈力,待十年後,你便可以重修靈力,我的行兒天資聰穎,自會有番大成就。狐族五年一次大選,孩童都得上場廝殺,你若去,他們便會集中精力對付你一人的……」她哀傷道:「你爹既然能在大婚三日前偷入伏家廢我靈脈,又怎會不對你動手?你唯有一無是處,才能苟活。」說到這,她的眼淚更是簌簌落下。
紫澤,哦,不。白行的心涼了半截,原來這家族之中也會有如此之多的曲折,看著面前憔悴的女子,他的心裡騰升出一股無名之火,那個男人,怎一個賤字得了!
但若讓他十年不能用靈力,叫他如何甘心?甘心浪費十年?這不可能。他再次強行運靈力渡遍全身,暗自一笑。
前世,他先天魂靈,不修便為靈師。
七歲屠城,血洗山河。
十歲靈皇,天下驚狂。
十六靈聖,十九靈帝,放眼瑯嬛,無人能敵。
又怎可讓他人凌辱於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