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瑾諾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自己回到了幾百年前,七個人在一座幽靜的山谷裡蓋起四座房子,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幾個人結伴上山採果子,有時候打些兔子山雞做食物。雖然日子平淡無奇,卻每天過的很快樂。不用擔心自己會不會觸犯仙界的規定,不用每天擔心魔界明天會不會攻打過來。
「瑾諾,你醒了?」一個聲音從她身旁傳來。她艱難的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身上每一處地方都牽扯著疼痛起來。
「不要動,你剛醒,身體還沒恢復,從誅仙台摔下來的時候又撞到了頭。」她的聽覺漸漸恢復,她聽出那個聲音是蘇顏的。她張了張口想問什麼,嗓子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蘇顏看著渾身是傷,法力全無的柒瑾諾,鼻子一酸,差點就哭了出來。段迪歌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再去照料一下也剛醒來不多久的墨瞳。蘇顏點點頭,起身向另一邊走去。
段迪歌歎了口氣,伸手輕輕撫摸著柒瑾諾額前被汗水沾濕的劉海兒,輕輕地問道:「夏憶寒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嗎?」
柒瑾諾咧咧嘴笑了一下,嗓子發出一聲沙啞的回答:「我想要去救他……」
段迪歌撫摸她劉海兒的手頓了一下,臉上幾乎沒有什麼表情道:「你修養好身體,我們就去魔界救他。這次仙界派我們幾個來,就是保護你們,然後去救夏憶寒。」
柒瑾諾開心地笑道:「謝謝你們。」段迪歌看著她這樣的表情,心裡特別難受。他站起身,走向了躺在另一邊的墨瞳。
柒瑾諾的眼前漸漸清晰了起來,想著自己馬上就可以見到夏憶寒並將他救出來,心裡就開心的不得了。你一定要撐到我們來救你……柒瑾諾這樣想著,又陷入了沉睡。
在柒瑾諾他們休息的地方不多遠的地方,有一片大海。整個大海呈現著奇異的淡紫色光芒。風吹過海面,不時還有一兩聲鈴鐺聲自海底深處發出。
往海下潛行幾千米,眼前就會出現一座淡紫色的宮殿。宮殿四周的屋簷上掛著一個個銀鈴。它們在海底慢慢蕩漾,發出一陣一陣的清脆聲響。這裡就是淡月閣。
淡月閣閣主陸婉夢著一身紫色長衣負手立在大殿的門口,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瑟瑟發抖的銀霜,冰冷地道:「誰讓你聯合鬼翰宮和鬼界來算計仙界的?」
銀霜忙磕了一個頭道:「師姐息怒,只是咱們魔界同仙界向來不和,此時仙界又處於內憂外患的時候,我想趁這個時候將仙界守護的六個體內含有封印的人抓到手,然後放出魔神來抵抗仙界。」
「荒謬!」陸婉夢一甩手,大殿的一根柱子應聲而倒:「貞霜師父還沒有救出來,你們就要滅了仙界,豈不是欺師滅祖?貞霜師父此前雖然身為魔界,但一直不願意與仙界為敵,多次和夏雨瀟大打出手,你現在還要聯合夏雨瀟一起對抗仙界,豈不是違抗師命?」
銀霜嚇得直哆嗦,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說服陸婉夢將夏雨瀟留在淡月閣裡。琢磨了半天才道:「師姐,我知道師父在哪裡。」陸婉夢果然不再冷冰冰地看著她。她嘴角揚起一個笑容,克制住抖動的身體道:「師父的去向,柒瑾諾肯定知道。」
陸婉夢皺著眉頭看著她,慢慢陷入了沉思。
淡月閣大殿的門外,夏雨瀟聽著裡面的對話,心裡漸漸有了打算。他念了個口訣便消失了身形。
不一會兒,夏雨瀟就出現在淡月閣大殿的七層。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跟來才一把推開了最左邊的那扇房門。
屋子很暗,窗戶都關著,只有床上靜靜地躺著一身黑色長袍的夏憶寒。他走過去心疼地撫摸了一下夏憶寒的額頭道:「寒兒,雖然你並不是我親生的,但我自你出生時就撫養你,實在不忍心看你被其他的人牽扯進去。」夏雨瀟說著念了句口訣,夏憶寒的身子周圍便散發出了黑色的光芒。
「但願你能所向無敵。」夏雨瀟說著走出了房間,將房門重重地關上了。
夏憶寒掙扎著想要醒過來,卻感覺身體再急劇地向下墜。他想伸出手抓住什麼的時候,一雙有力的手抓住了他。他抬起頭來,恰好看到南風正滿臉愁容地望著他。
「南風?」夏憶寒驚訝地道。見南風點頭,他又問:「這是哪裡?」
南風一揮手,黑暗的四周漸漸出現了美麗的景色。兩人的身形在一片竹林落下,南風再一揮手,一把古琴出現在兩人之間,他笑著看向夏憶寒道:「今天,我來教你《回眸三生》的最後一章。」
說著將琴立於左手手掌之間,右手撥弄琴弦。頓時四周雲朵散去,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有幾隻花色的神鳥徘徊古琴四周,繞著南風上下翩飛,如同在琴聲中翩翩起舞。
夏憶寒有些看呆了,自從南風死後,再也沒有人教自己那本《回眸三生》琴譜的最後一章。自己也從來沒有彈奏出來過。如今看來,正本琴譜的玄妙之處就集中在最後一章。
一曲彈罷,南風微笑地看著夏憶寒道:「還想與我一同去飲酒嗎?」
夏憶寒卻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你錯了,如今在我心中最想念的並不是南風,而是瑾諾。南風同琴音投胎入了人間,也算是了卻了他的一樁心事。他現在很幸福。」
「南風」依舊保持著微笑道:「那如果我這次化作瑾諾是不是就完全不會露餡了?」
「不是。」夏憶寒道,「夢就是夢,幻術就是幻術,永遠不會是真的。即使你再像她,也不會是她。」夏憶寒說著,腦子裡漸漸浮現出柒瑾諾的笑容,原來自己早在不知不覺間就喜歡上了她。他笑了一下,覺得自己居然真的喜歡上了別人。
「南風」晃了幾下,就連同著手中的古琴要一起消失了。
夏憶寒感覺身子周圍空氣漸漸流通起來,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都暗了下來。
他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頭,心裡閃現著奇怪的滋味。只是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快點見到柒瑾諾。
他一個翻身嚇了床,摸了一下腰封,確認佩劍還在,便默念口訣,提起劍將房門一劈兩半。他匆匆地走出房門,卻看到夏雨瀟一直站在離他房間不遠處的地方,他的腳邊落著剛才被夏憶寒劈開的房門。
夏憶寒忙作了一個揖道:「師父。」
夏雨瀟忽然就笑了開來,一步一步走過來,抬起夏憶寒的臉道:「寒兒,我帶你不薄,你為什麼一直幫助仙界的人呢?」
「徒兒不敢。」夏憶寒道,「徒兒只是想去救回鬼翰宮的人。」
「不敢?」夏雨瀟挑起了一根眉毛道,「那你就為我表表忠心,殺了柒瑾諾,提著她的項上人頭來見我!」
夏憶寒手有點顫抖道:「徒兒做不到。」
夏雨瀟捏著夏憶寒下巴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他憤怒怒地看著夏憶寒道:「我就是不能原諒你為了別人葬送了自己!你自己做不到,我就幫你做到!」說著念了一個定身咒,將夏憶寒的身體定在原地,然後從懷裡掏出一顆藥塞進他的嘴裡,逼著他嚥了下去。
夏憶寒頓時感覺大腦一片空白,一段一段的畫面在腦子裡交織打結,最後混作一團。
他聽到夏雨瀟冷笑著在他耳邊道:「在你殺死柒瑾諾之前,你不會記得任何和她有關的事,也不會對任何人有感情。」
夏憶寒神智漸漸消失,最後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眼睛閃現著紅色的光芒。他目光呆滯地望著夏雨瀟,慢慢說出:「徒兒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