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眉頭一皺,面生一絲痛苦之情,心下覺得這天棲五行劍陣果然了得,一個急退,收回了八卦圖。
卻是凌剛就此不休,白衣男子剛一落地還未站穩之餘,金麒麟咆哮一聲緊隨而來。
一股凌威之勢迎面掃過,途中金麒麟又由一幻三,各種姿勢,佔據每一個方位,死死堵住了白衣少年的去路。
凌剛嘴角得意的微微翹起,白衣少年一時情急不知如何閃躲,這強橫一擊,自己又怎能抵抗得住。
眼見白衣人無路可退,卻是,一個身影卻挺身而出,他讓所有人都為之動容,就連凌剛也是面露驚訝。
他眼見八卦圖示弱,終究是內心有那麼一絲的失落,他身體瘦弱,毫無修為,但是他卻生生攔在了中間。
為什麼會是他?他彷彿看見了凌剛眼神中閃過的驚訝。
為什麼是他?他彷彿也看見了白衣男子心中的疑惑。
為什麼是……就連吳應天也問著自己。
但是,一瞬間,已不容他再多想。
光芒刺花了他的雙眼,他聞得面部毛髮微微燒焦的氣息,他將眼本能的閉上,腳下有些發涼,本初悔意頓生,卻是一咬牙,依然站立不動。
他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卻實在是於心不忍。
螂臂擋車,就是形容自己這樣吧?
只覺得腦中一片空明,這是要結束了嗎?死在這仙家道法之下,會不會自己也會成仙人?
「嚎!」
只聽得一聲怒吼,決裂無情,金麒麟夾雜著強力的能量波動撞在了吳應天瘦小的身板上,所有人都緊張的閉緊了雙眼,不忍直視接下來的慘狀。
但是,就在此時,天空中突然傳來了陣陣轟鳴,雲層驟疊,早先還陽光明媚的天空瞬間已是烏雲遍佈,雷鳴交加。
五道雷電劃破天際,如利爪般奔向人群,直接劈在了金麒麟頭上,引得金麒麟咆哮之聲更甚,但是又像敵不過這天降神雷,在最後一道天雷劈下之時,金麒麟已是能量耗盡,掙扎了一番後,哀嚎一聲,不甘的消失了。
事態陡然,所有人都出奇的望著天空,很多被餘力傷及的人也忘記了傷痛。
白衣少年躲過一劫,腦筋急轉,趁機一腳踏出,飛離人群,只是隨手一抓將吳應天扯了開來。
凌剛望著天空愣愣出神,許久才反應過神來,待他發覺時為時已晚,心下一捶胸,收起劍轉身便追了出去,空留下這隨即炸開了鍋的人群。
夜晚,一輪孤月還藏在層層薄紗之中。
吳應天獨自一人走在城北一角的街道上,望著冷清的城角,一個人犯著愁。
白天的場景還在腦海中翻騰,他心下有點氣憤,當初被白衣男子救下後,直接被仍在了城外野林不說,還挨得一身臭罵。
說什麼本可以輕鬆應對,倒是自己本事沒有,瞎去逞能,若不是運氣好,早就魂飛湮滅了,還說什麼已經救了他自己兩次了,這命留著,以後必須得還。
吳應天那個鬱悶,自己捨身相救卻不討好,不過再一想便又疑惑起來,自己為何要捨身相救呢?他說的對啊,本事沒有,瞎逞什麼能。
是自己終不忍看見一個生命凋殘?還是這麼多年來,除了小蝶外,他是唯一一個挺身幫助自己的人?
「嗯,對了,快點走吧,小蝶還在等著自己呢」
吳應天微微歎息一聲,想起了還在城裡的小蝶,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他也偶爾挺身,望月歎息,也只有在夜晚,自己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行走。因為在黑暗中,沒有人會看到自己的落魄,自己也不會去再意那些鄙視的眼神。
不經意間,吳應天便走到了一片楓葉林旁,只聽得不遠處的林子裡傳來「吱吱」的響動聲。
他一時興奮,說不定是哪家的小狗小貓什麼的,逮住了還能換幾個小錢。
他直接走了過去,不過越走越覺得四處深幽,這夜晚偶有冷風吹過,吹得自己背心發涼。而且始終找不到聲音的來源,伴著偶爾的一聲鳥叫,他突然想起了白天的事情,「殺人滅口」四個字立即在腦中浮現,一時間心跳陡然加快。
他終是不敢再走了,心中已經開始有些發虛,望了望黑漆漆的四周,拔腿便欲往回走。
不過還沒走到兩步,感覺後背硬是突然被什麼拍了一下,他只覺得背心更加一涼,驚得叫出了聲來,在這黑夜中,遇見此景,怎不叫人害怕。
吳應天轉過身來,哪曉得接下來所看見的差點沒把自己給嚇死,一道青幽的眼神冷冷的盯著自己,反襯著淡淡月華,一光頭和尚,眼角還有血跡流出,這與傳說中的鬼怪又有何異。
他只覺腳下發軟,腦中唯一的念頭便是跑,盡快的離開這裡,但是,沒容他反應片刻,只覺得身子一沉,一隻乾枯的手硬是出奇的卡住他的肋骨,將他舉了起來。
青幽的眼神朝著自己發出陰森的笑意,吳應天想叫喊著,卻是彷彿被抽去了全身力氣一般,只能沙啞的呻吟。
漸而,只見乾枯的手背上佈滿血紋,體內一股股血流從吳應天身子裡流出,他只覺得全身開始發冷,意識漸漸模糊了起來。
……
……
「師父,師父,他醒了,他醒了!」
在一陣興奮的吵鬧聲中,吳應天睜開了眼睛。
幾個人影逐漸清晰,他們身著紫色長袍,異常興奮的關注著自己,而自己則是躺在一刻有八卦圖案的地面。
吳應天環顧一下周圍,映在眼簾中的是一片朱牆摟影,眼前青煙裊裊,再一細看,不遠處還矗立著一尊石像,石像兩丈高許,胸前刻有陰陽八卦圖案,左手捧一半開書卷,右手持一方形石劍,石像前燭光跳動,好一副道家仙閣。
我這是死去了嗎?到了閻羅殿?怎麼會是這般景象?!這,是哪裡?
吳應天最後還是將目光放在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矮胖之人身上,一副迷茫的看著對方,好奇而又驚恐萬分。
「這是哪裡?」吳應天終是開了口。
「天棲派,映月峰!」胖子搶著,乾脆的說道。
「是啊,小兄弟,當日你被妖人所害,生命垂危,幸好被我門紅艷師姐遇見,帶你到這映月峰讓師傅救治,要不然,呵呵,你現下早已一命嗚呼了。」人群中另一個聲音得意的說道。
「是啊,你……」
……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吵得吳應天是一陣頭大,半天才響起當晚的遭遇,正當自己捂著頭埋頭苦惱的時候,一個身影當面走了過來,人群也安靜了下來。
方臉、劍眉,一頭銀髮,一身紫袍筆挺,花白的鬍鬚,吳應天只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倒是又一陣頭痛想不起來,只有愣愣的望著對方。
「呵呵,小兄弟勿驚,雖然你的傷勢很重,但貧道已經為你服下了這本門秘藥『回生丹』,眼下看你這架勢,也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吳應天一聽此話,再見此人氣勢,他頭腦機靈,首先便想到了這映月峰大名鼎鼎的凌方道長。
「凌……掌……」
應該是他吧?吳應天心中想著,這天棲一脈的大人物,在這山下那可是家喻戶曉。不過他神情有些遲疑,還是不敢太肯定。但是沒過片刻,卻見這道長微微的朝自己點了點頭。
吳應天興奮的從地面爬起,雙膝又直接跪地,埋著頭大聲說道:「謝謝凌方掌門救命之恩!」
道長一愣,一瞧吳應天是如此的機靈,當即又哈哈大笑起來,面容之情甚是高興,一抹鬍鬚說道:「不錯,不錯,慧根不錯啊,如此機敏,若能悉心學武,定是可造之材,可造之才啊,哈哈!」
吳應天眼中精光一閃,怎會不知道這其中的言意,這是要收自己為徒啊。
「只是……等等……好像……凌剛!」
吳應天正想拜師學藝,腦海中卻突然想起了一個名字來,一時間,驚得內心發顫。
天下修武,又是各種勢力角逐,你若是家裡沒有什麼背景,要想入映月峰這樣名聲顯赫的門派,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吳應天心知沒有比這更合適的機會了,可是,之前的事又像是一道梗,硬生生將自己堵在了哪裡。
「呵呵,你之前的事,我也聽說過了,孩子家家的,你不必擔心那些!」
這凌方像是會讀心術一般,一句話直接將還在猶豫不定的吳應天說穿了心。
吳應天當即心中釋然,便狠狠的在地上猛磕一陣,念道:「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哈哈哈哈,好!好!好!」
凌方會心一笑,扶起了吳應天,當著眾人這算是默許了。
想想這映月峰又多了一位如此聰慧的弟子,實在是一則幸事,凌方又一抹鬍鬚的望著吳應天一陣點頭讚歎,好不歡喜。
只是不久,這吳應天便是心中恍惚起來,他再望了望這周圍的景物,一晚之差,自己倒從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成了這響噹噹的巨派門徒,這是真的嗎?
……
……
夜深,繁華深處,掌門閣屋中,依稀有兩個身影對立而語。
一位穿著奢華的少年,白衣飄飄,佩玉鳴環,和面前老者是同樣的臉型,劍眉、方臉,正是映月掌門凌方和他的兒子同樣也是映月大弟子凌剛。
這天棲一脈,自上一任掌門東言真人原配韶華夫人起,才打破門規,峰上女子日常作息不必穿戴紫色道袍,可這凌剛自小天縱英才,更是傳承了這金麒麟,所以平日裡在這山上也是隨意之極。
不過此時的他面容顯得有些嚴肅,他開口對著凌方說道:「爹,你怎會想到收這小子為徒,他只是一地痞而已,你不怕……」
「住口!」凌剛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凌方喝止,他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後,又稍微緩和了一下口氣繼續說道,「我怎麼做,不容你來指指點點,我只想再問一次,那日你所見場景當真屬實?」
「孩兒不敢欺騙父親,那日金麒麟劍魄衝向此人時,確實是引得天降五雷,硬生生化去了麒麟魄不說,而後我與紅艷師妹在城角發現此人時,見他胸口被異物撕裂,竟有紅黑兩團氣芒纏繞止血。」
凌剛一口氣將之前所有重複了一遍,餘光瞟了一眼凌方後繼續說了起來:「父親,此人身份來歷不明,況且我們發現此人後,小葉寺僧眾竟是也趕了過來,說要留下此人,那小葉寺……」
凌方一揮手,直接打斷了凌剛接下來的話語,劍眉一抖,狠狠的說道:「哼,這幾個賊禿驢,平日裡一身慈瑞,背地裡怕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以前倒是罷了,現下要和我搶人,休想!」
凌方話語狠氣十足,說話間竟是一拍手,將堆放茶具的方桌硬生生捏碎一角,倒是凌剛更加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冒著如此風險藏下此人?
「你明日去一趟紫霞峰,將後續的事辦完!還有你之前描述的男子,趕緊追查他的來歷!」
「可是?」
「嗯,怎麼?」
「是,孩兒遵命!」
……
……
第二天,吳應天被帶到映月峰練武場中,這裡平日裡是門下弟子比武切磋之地,只是眼下被用來舉行吳應天的正式拜門儀式。
比武場十分寬闊,百丈開來,都是用石頭砌成,正前方便是主殿「華月殿」,殿前兩座鍍金麒麟,威武挺立。
整個過程打破以往慣例,十分的低調簡單。
一封竹簡也被遞交主峰,上面所言吳應天自小孤苦無助,今又遭不世大難,我道祖師開派以來,更是以胸懷天下,兼濟蒼生為己任,時下定當遵循祖訓,萬萬不可視而不救,更不可將其送往別有用心之人手中……
吳應天送過拜師茶,劃破右手中指面對大殿按照套路一陣宣誓後,便正式成為了這映月峰的弟子。
門派收徒,本是平淡無奇,卻是這東方一千里之外,因此變得聒噪起來。
一黑暗而寬廣的密室之中,一位老人正手拿一塊玉玨,他滿臉褶皺,卻是神態炯然,注視著前方一道看似八卦圖形又夾雜有日月星辰的地面,正中日月光芒抖現,緩緩移動。
「終究是來了,十八年啦!十八年啦!」老人默默念著,眼神是異常的興奮。
「你終究還是不肯放過他?!」話落,又一個聲音從密室的另一端傳來,聞聲而去,則是一中年婦女,她身著華麗綢緞,雖是歲月滄桑,也掩蓋不了她那美麗的輪廓。
「他的命早就不屬於他自己了,這是他的命陣,陣在人在,陣亡人亡,當年你背著我竟然偷偷的放走他,還在他身上佈了隱身訣,不過天意如此,他最終還是逃不過我的手掌心!哈哈哈哈……」
中年婦女聞聲,面容變得十分沮喪,身子一轉,只留下一聲暗歎。
這天下浩土,包羅萬象,倒是所有的事情卻寄生在了這一位落魄少年身上,一場遭遇改變了自己的一生,同樣也開始改變著整個九州世界。
兩天的光景,足以讓所有的恍然變得真實。
這一天清晨,吳應天早早的起了床,他望了望窗外綿延起伏的群山,一陣迷惘,長出了一口氣後便草草收拾了一番,與同住一處的三位師兄一起出發,奔向了映月峰半山中的一處峽谷,碧峰峽。
本來他猶豫著打算先下山去找商小蝶,結果卻被掌門一口否決,說是這上了映月峰就得守這的規矩,努力做好修行方可下山,吳應天只好作罷,這難得的機遇可要珍惜。
不過說來,自己還是掌門親自收的徒弟,照理待遇應該是不會很差,可是當自己住入分配的住房時,就有點納悶了。
同行三人,其中一人個子較高,名叫何三貴,家裡是藥商,說是當初父親花了不少銀兩才讓自己入得了這映月高峰;另一位則叫汪林,和何三貴一比則顯得有些矮胖,臉部稍圓,肉嘟肉嘟的甚是親切,汪林家族中也是非同一般,據說和這映月峰一位主事攀得上一些關係,所以平日裡,混的最是風生水起;只有另一位叫葉楠的,出身書香門第,面容清秀,平日裡少言寡語,放著書卷不讀,倒是不知為何上了這映月峰來。
這三人修行實在是不行,都入峰三年了,還擠身在這偏門不說,連個師弟都沒帶一個,當然吳應天除外。
倒是三人,旁門左道樣樣精通,何三貴人稱「貪吃蛇」,不是說他怎樣貪婪喜色,而是十分的好吃,任何美食只要是看見了,便會不惜一切代價,弄到嘴裡。汪林外號「包打聽」,這天棲山脈中的人情世故,稍有風吹草動,找他一打聽,定是能說個來龍去脈。葉楠就更不用說了,一身書法,號稱「鐵字銀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