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一事無成,不僅剋死父母,華老爹也被我剋死,現在就連師傅也被我害的沉睡,沉睡了不知多少年,卻在剛醒來收了我這個徒弟後就被迫再次沉睡。」胸前閃著紫色光芒的封魂石早已經暗淡下去,師傅的聲音並沒有出現,葉玄知道師傅已經陷入沉睡了,冷笑一聲,一臉嘲諷地看著面前的地面,眼角流下一滴淚,慢慢閉上了眼睛,身子滑落。
「華老爹的死,我無能為力,不能替他報仇,被人偷襲,也不能還手,連個護衛都擋不住,甚至連隻豬都殺不了,空負一身血海深仇,卻沒有能力報仇,甚至還在因為自己這點不算本事的本事而驕傲。」
雖然閉上了眼睛,卻並不能阻擋心中聲音的出現,葉玄眼前出現了華老爹的笑臉,華老爹死前痛苦的表情,華老爹的屍體躺在地上的樣子,與師傅的初遇,在劉府大發神威,第一次殺人,在天玄山脈自己受傷師傅擔心的表情,師傅第一次靈魂實體化出現在自己面前不可一世的樣子,師傅以魂力震懾凶獸的英氣。
「嘩啦」一聲,所有畫面粉碎,華老爹痛苦的死去,師傅靈魂受創忍痛的表情,一幅幅畫面在眼前旋轉著,華老爹怨恨的看著自己:「玄兒,為什麼不來陪我?為什麼要丟下我自己逃跑呢?為什麼?好冷啊,來陪我吧,來陪我吧!」
葉玄突然睜開眼,瞪大了眼睛看著前方,滿臉淚水,瘋狂的抱著頭向牆壁上撞著,大喊著:「我不是故意的老爹!我必須跑!我要給你報仇!我不能死!」
「華老爹!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去陪你。」葉玄抱著頭蜷縮在地上,渾身發抖,身上迅速匯聚起一團黑氣,黑氣翻騰著竟然慢慢化成一個人形,黑色的人影漂浮在半空中看著下方蜷縮的葉玄,與葉玄一模一樣的臉上露出一絲帶著嘲諷的冷笑,彷彿看著一隻螞蟻在手下掙扎。
「哈哈哈,掙扎吧!掙扎吧!越掙扎我就越強大!」黑氣聚成的葉玄看著葉玄沉浸在幻境中,仰天狂笑,身上漫出一絲絲黑氣將葉玄包裹在其中,繼而逐漸遍佈整個山洞,湧出山洞,只見黑氣所到之處,花草樹木迅速枯萎,連土地都變成枯黃的沙粒。
「徒兒!醒來!」一聲斷喝在葉玄腦海中響起,熟悉的聲音讓葉玄驚醒過來,意識海中開始消散的靈魂重新凝聚起來,葉玄尋找聲音的來源,卻一無所獲,正在失望之時,眼角瞥見前方一抹紫色光亮,那熟悉的顏色,頓時令葉玄振奮起來。
「徒兒,華老爹之死,非人所願,生死自有天命,強弱豈由人說!你如今才不過二十歲,就已經是氣宗,要知道多少人終其一生都停留在煉氣師沒有寸進!氣宗壽長280,你還有260年可以變強!以你的資質,260年,足以達到氣皇,氣皇壽380,你難道就沒有一點信心?為師相信,你一定可以,可以變強,可以親手為華老爹報仇,甚至可以超越當年的我!」上官的聲音如同一盆冷水,瞬間讓葉玄冷靜下來。
「對,我還有的是時間,我才20歲,我是一個20歲的氣宗,裘連海修煉了一輩子,也不過是個氣皇,不用260年的時間,我一定可以超越裘連海,不是我太弱,而是我太年輕。」
葉玄冷靜下來,就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即便自己再痛恨自己的無能,也不可能放下華老爹的血海深仇自殺,而且靈魂隕滅,就是徹底死亡,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這絕對不是自己的風格。清醒過來的葉玄,很輕易的發現了山洞中的異狀,包括,那個還連在自己身上的另一個葉玄。
「你是誰?!什麼東西!」葉玄看到黑氣所凝的另一個葉玄時陡然一驚,厲喝一聲。
「桀桀桀!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葉玄。」另一個葉玄帶著一臉妖異的怪笑看著葉玄,說話時渾身還在波浪形的抖動著,明明是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偏偏讓葉玄看的噁心。
「胡說八道!我就是我!你還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噁心玩意兒,居然敢變化我的臉來噁心我!簡直是找死!」葉玄積壓了一天的壞心情,在看到一臉妖異的葉玄的時候,徹底爆發了。身形一閃已經出現在另一個葉玄身前,抽刀在手劈向對方。
「啊!好可怕啊!」妖異的葉玄漂浮著,毫不反抗地任由葉玄一刀劈成兩半,奇怪的是,刀過人分,卻沒有一滴鮮血流出,傷口處看起來更像是平滑的石頭。葉玄倒吸一口涼氣,這種刀過血不出的情況,葉玄還是第一次碰到,反手又是一刀,將兩半葉玄攔腰斬斷,然而傷口處依然毫無血跡,葉玄倏地抽刀後退,停止攻擊,站在不遠處,驚疑不定的看著被砍成兩半還能說話的葉玄。
「喲喲喲,好厲害的攻擊呢!居然一下就把我砍成四半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把我砍成八半呢?」妖異的葉玄就保持著上下分開,左右兩節的樣子看著葉玄,兩邊各有一半嘴在說話,右手在右邊脖頸上比劃著,而左手則在左胸位置指指點點,不男不女的聲音,兩邊分開的身體,讓葉玄感到事情開始向自己不能控制的方向發展了。
葉玄瞇起眼,細細露出的打量著對面兩半的葉玄,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詭異的動作,霧化的身體。
「霧化的身體?!」葉玄皺眉,掃視著對面的噁心傢伙,在看到他四半身子後隱隱約約露出身後洞外的情景時,葉玄恍然大悟。
「你根本就不是實體!哼,恐怕,你是因為我的某些原因才會產生意識的吧!你是我的心魔?」葉玄看到對面半透明的身體,沒有效果的攻擊,以及黑色的霧氣,頓時想到了數月前自己產生的那個心魔,那個時候,在自己心中,心魔就是這個樣子。
「喲,被你看穿了呢?我就是你的心魔,唉,自從上次之後,對你甚是想念啊~可是你居然也不讓我出來。」心魔葉玄左右兩節身體緩緩的合攏,嫵媚的盯著葉玄,「這次要不是你重傷,我也不會變的這麼強大,哈哈哈,真的是,非常感謝你。我的本尊。」心魔葉玄伸出舌頭舔著下唇,眼中卻意味不明的閃爍著算計。
「你出來做什麼?想要控制我的身體?還是想殺了我。」葉玄的猜測得到心魔的證實,於是放下心來,敵人,永遠是未知的最可怕。揮手收起了刀,盤坐在地上,輕輕咳嗽一聲,審視著心魔。
心魔默然不語,葉玄盯著心魔,卻眼神飄忽,也不知在想什麼,驀地,兩人同時抬頭看向對方。
「你如果能」
「你如果能」山洞內氣氛一滯,兩人輕笑出聲,葉玄看著心魔,示意心魔先說,心魔點點頭。
「葉玄,如果你能修煉到古聖境界,我就會自行毀滅,助你再上一步。」葉玄聽到心魔這句話,心中一震,驚詫的看著心魔,緊皺著眉頭,一臉不可思議,心魔苦笑搖頭,卻不作任何解釋,葉玄嘴唇抿了抿,放在膝邊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抬頭解脫一般的看著心魔,道:「心魔,若你能幫我為華老爹和師傅報仇,我也願意捨棄軀殼,讓你做人。」
誰知心魔好像一點也不吃驚,只是靜靜的看著葉玄,眼神複雜,彷彿帶著一點憐憫,一點感激,一點惋惜,還有那麼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愫。讓葉玄感覺好像看到了華老爹,看到了師傅。
搖了搖頭,將之前莫名其妙的搞笑想法甩出腦海,再看心魔的眼神,依舊如之前那麼深沉,只是其中閃爍的卻是冷靜與欣喜。葉玄心道「這才對,心魔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人,掌控我的軀體,怎麼可能露出那種奇奇怪怪的表情。」
「葉玄,你想清楚了嗎?肉身,可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沒了肉身,你就是一個虛弱無力的靈魂體,隨時可能被邪道人氏抓去煉成器魂,哼哼,到時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投胎轉世都是奢侈妄想!」心魔冷哼一聲,緊盯著葉玄的眼睛開口,企圖從葉玄眼中看出什麼,誰知葉玄眼中古井無波,絲毫不透漏出內心的想法,只有在聽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投胎轉世都是奢侈妄想的時候動了一動,證明了葉玄心中並不那麼平靜。
「我知道。」葉玄緩緩開口,聲音有些乾澀,臉色蒼白,配著唇上已乾透的血漬,看起來就像一個將死之人一樣。
「你知道?你知道個屁!就你這個死樣,別說是靈魂體,就是讓你出去你都能讓人把生魂抽出來!你的靈魂體根本沒有任何攻擊力,不論是邪道人氏還是凶獸靈獸,就是一頓美餐!與其給他們吃還不如給我!」心魔突然暴怒,身上竄起一層黑氣,化為一張巨爪抓向葉玄,就在巨爪抓向葉玄的同時,心魔嘴角出現一道黑色的詭異花紋,緊接著就像是燃燒的火焰一樣,從嘴角迅速蔓延到眼角,最後在額頭匯聚成一個黑色的蓮花形狀,並且向外冒著絲絲黑氣,使得葉玄原本俊秀的臉由妖異變為陰森可怖,而心魔此時好像也受到劇烈的痛苦一樣,整張臉都扭曲變形,雙手抱頭倒在地上翻滾著。
葉玄渾身一抖,看著地面上掙扎打滾的心魔,輕輕的動了動下巴,心裡在想那道黑色的花紋究竟是什麼東西,居然可以令心魔痛苦成這個樣子,應該是直接攻擊靈魂的手段,靈魂之道,果然是博大精深,詭異莫測。
「彭」的一聲,洞中一塊巨石漂浮起來,砸向洞壁,碎成粉末,飄散在整個山洞中。整個山洞頓時被沙塵籠罩,葉玄摀住胸口俯身狠狠的咳嗽,依然不斷的有巨大的撞擊聲傳來,塵土不斷的升騰而起,葉玄想扶著牆起身,洞壁一晃,又跌落在地上,暈倒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山洞中安靜下來,騰起的塵土開始向地面回落,洞中場景變得清晰,只見葉玄曾經倚靠的山洞壁,此時整整向後推移了一尺多遠,葉玄昏迷著躺在地上,身上蒙了一層厚厚的塵土,整個山洞比起之前,被拓寬了近一倍。
「咳咳,咳,咳」山洞深處一陣斷斷續續的咳聲傳來,地面上厚厚的塵土和岩石被頂開,一個駝背老人從下面走上來,走兩步就停下來咳幾聲,如此過了好一會兒才走到昏迷的葉玄身邊,俯身看了看葉玄,在看到葉玄胸前封魂石時輕咦了一聲,隨即轉開了視線,嘖嘖兩聲就走向另一面山壁。
「呵呵呵,小子,來歷不小啊,居然連中古時期的附魂咒都會用,還能完整的用出來,利用這小子的心魔化形出來,你這天資,嘖嘖,不比上古人傑差多少。」老人對著山壁念叨著,不時的搖搖頭,又不時地點點頭,隨即伸出右手,如同切豆腐一般,探進了堅硬的山洞石壁中,左右翻找一番後,將手抽了出來,手裡還抓著一個半透明的人的手臂。
「嘿!」老人一聲低喝,接著整個人都被從岩石中扯了出來,老人一鬆手,就輕飄飄的落到了地上,正是之前突然發狂,差點毀了山洞的心魔。心魔此時已經失去了意識,靜靜的躺著,看起來與旁邊昏迷的葉玄一般無二,這一刻,兩個人才真的像是一個。
「額,這怎麼辦?這倆小子天資都不錯,背景也不小,老夫我是既不忍心抽出心魔毀了他的化形之路,又不忍心這小子因為心魔毀了前程啊,哎哎唉!早知道我就不出來了!」
老人站在原地,看看昏迷的心魔,再看看昏迷的葉玄,自言自語了一會,煩得抓耳撓腮,伸手指指葉玄,指尖冒起一簇藍光,想了想,搖頭,熄了指尖的藍光,又轉身指向心魔,再想一想,又搖搖頭,末了,垂下手,一跺腳,從懷裡掏出一塊古舊的龜甲,摸了摸甲背,臉上猶豫著,一撇嘴,將龜甲扔進葉玄胸前衣服中,轉身一下子消失在原地,不見蹤影,只留下昏迷的兩人,躺在地上仍不知覺。
「師傅,你說這次杻陽山地動,山頂爆發出強大的魔氣,會是真的麼?杻陽山那裡常年樹木叢生,山清水秀,根本不像是有什麼魔器存在的樣子啊。」牛陽鎮上,一個身穿金色道袍的老道士帶著一個小道士正在趕路,小道士一邊趕路一邊轉頭看向自己的師傅,出言詢問。
「傻小子!這叫物極必反!知不知道!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用在玄器上,也一樣適用嘛!這一定是一件頂尖魔器,說不定是一件神器!長年累月吸收靈氣,已經產生了自己的意識,知道魔氣太過於明顯,所以找了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藏自己,以防被別人發現。」老道士偏頭說道,一臉的憧憬。
「如果這個頂尖的神級魔器被我得到了」老道士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山頂,伸手一捋鬍子「我就可以開宗立派!到時候,我黃金道士就是一派之主,雖然我是氣宗,可是有這個神器在,別說是一個氣宗,就是來他十幾二十個,來他十幾二十個氣皇,我也敢說能保住宗門!」
「師傅,師傅」小道士戳戳老道士的胳膊,老道士正在幻想自己開宗立派的場景,突然被自家徒弟推醒,十分不滿,一臉不耐的偏頭道:「幹嘛?!又怎麼了?」
小道士縮縮脖子,伸手指指老道士右邊,老道士拉著臉看向右邊,頓時一個激靈,只見兩人右邊是一個曠闊的平地,平地上足足站著近百人,一邊身穿紅色袈裟,每人手中都拿著一個像輪子一樣的東西,清一色的光頭,另一派則是一群腰間佩劍,著青色衣衫的年輕男子,在平台靠邊緣的位置,還有數十身著甲冑的士兵,以及像黃金道士這樣的邪道魔道散修。
黃金道士之前的豪言壯語,明顯被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有些人面無表情,有些人一臉嘲諷,一道道有如實質的目光看向黃金道士,甚至還有的來回掃視著黃金道士,惡意盡顯。黃金道士心裡一慌,趕緊扯著徒弟鑽到邊緣看起來較為和善的一群散修身邊,這才稍稍放心,眼角打量著四周,小心的提防著身邊的人。
「血魔施主,你過來這裡做什麼?施主不是已經退隱了麼?難道也要來這攪一攪渾水?」平台南邊的光頭中走出來一個胖和尚,對著散修一派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