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旭日初升。
金黃色的陽光散落在青州城內的每個角落,一支威風凜凜的的隊伍從青州城內緩緩走出來。
旗旛高挑,十六名全身戎裝、佩著腰刀的大明禁軍,騎著十六匹配著華美鞍轡的高頭大馬,護侍著一輛漆得鎧亮的馬車駛進城來。
馬車上坐著的正是谷大用和鍾宇。
今早高婉果然沒有再來送鍾宇,看來她也是受不了離別的那種悲悲切切。
從車窗處,望著那漸漸遠去的、自己生活了四個多月的青州城,鍾宇感概萬千。
在此四個多月的時間雖然不算長,可自己在這裡的生活卻是多姿多彩,鍾宇已經把這裡當作了故鄉,況且這裡還有他牽掛的人,鍾宇不禁有些小小的傷感。
谷大用很識趣的沒有打擾鍾宇的感懷的思緒。
直到那高聳青州城牆再也望不到了,鍾宇才收回自己的感懷的思緒。鍾宇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谷大用說道:「在下有些失態了,還望公公切勿見笑!」
谷大用當下微笑著的道:「鍾公子乃性情中人,咱家怎會見笑。離別之苦、思鄉之痛,誰也不能革除啊。算起來咱家也有三十多年未能回老家了。記得小時候家裡有棵棗樹,那時家裡窮,爹爹摘了棗子要去換點糧食,是以不讓咱家跟大哥吃,記得大哥有一次趁著爹爹不在家,偷偷的摘了一把,我跟大哥偷偷的吃了,那棗子當真是又脆又甜。唉,也不知道家裡那棵棗樹還有沒有?前幾年咱家還能記住那棗子的味道,這幾年越來越記不起來了!」
鍾宇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倒引得谷大用感懷起來。這一個老太監對著自己如此感懷,還說的這麼傷感,鍾宇不禁有些無語。
鍾宇只得安慰谷大用道:「公公也不需傷感,以後必定會有機會回去的!」
谷大用笑道:「借鍾公子吉言,但願有朝一日,能夠回鄉看一眼故土吧!」
這時,鍾宇想起自己帶給谷大用的銀子,忙把自己上車時放在腳下一個包袱拿起,放在谷大用座位旁邊。包袱一碰到車座,發出「巴嗒」一聲響,裡邊的東西著實不輕,鍾宇笑道:「公公來一趟青州,在下也沒什麼好孝敬你的。給你帶的一點兒土特產品,公公拿回去嘗個新鮮吧,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公公笑納。」
鍾宇如今的身家也有兩三千兩銀子了,自然不可能帶著幾百斤的銀子去京城。除了這一小包袱銀子,鍾宇的剩餘的銀子都找高奇換成高家商號的票據了,等到了京師,再拿著票據憑密押去高家在京師的票號提銀子。
鍾宇這次算是出了血了,憑著只進不出的性子,拿出這麼一包袱銀子,可著實是肉痛的不行!自己的銀子還準備買宅子呢!當然現在不用在青州買了,可是到了京師這宅子更貴啊!
可是這銀子鍾宇覺得還是必須送。人家谷大用千里迢迢來傳旨,還是恩旨,自己多少也得表示表示,中了舉報個信兒的還得給點賞錢呢,人家劉瑾這給皇上報訊兒的,鍾宇怎麼能不給點賞錢。況且這谷大用可是太子朱厚照的貼身太監啊,從小看著太子長大的!自己如今也是太子侍讀,進京後也是伺候太子的人了,自然得跟這些太子眼前的老人兒搞好關係。再說這谷大用等到正德登基以後,那也是能呼風喚雨的大權閹啊,萬萬不能得罪啊。
谷大用看著那沉甸甸的包袱,估計至少也有二百兩銀子,頓時滿臉喜色,轉向鍾宇笑道:「鍾公子可太客氣了,唉,皇宮大內什麼都不缺,可就這地方土產吶,還真就不多見,呵呵,難得鍾公子這番心思了!」
鍾宇微微笑道:「哪裡哪裡,一點不上檯面的東西,谷公公喜歡就好」。
谷大用眉開眼笑地道:「喜歡,喜歡,咱家就喜歡吃點兒土特產!」
……
谷大用收了鍾宇的銀子,對鍾宇熱絡了很多,跟鍾宇不斷的找話題閒聊!
一個男人和一個太監共乘一輛馬車,雖然車廂非常大,可鍾宇還是不免覺得有些尷尬。兩人閒聊了一陣,便無話可說了。
這時劉谷大用突然問鍾宇道:「鍾公子可會下棋?不如你我對弈幾局可好!」
「這個……圍棋不會下,象棋倒是會點!」
「哈哈,正好,咱家也是好像棋,不好圍棋的,咱們兩個算是志趣相投了!」
鍾宇不禁暗暗翻翻白眼,我堂堂一個六品侍讀,誰要跟你一個死太監志趣相投?
谷大用從車廂的暗格裡,掏出一副象棋,又把旁邊的的一個小矮几搬過來,示意鍾宇擺棋。谷大用的棋藝不甚高明,但是個棋迷,來時一路無聊,便帶著一副象棋自下,以消磨時光。
鍾宇覺得這一路也是無聊難熬,便與谷大用撿起棋子,各自擺好,對弈起來。
鍾宇本來害怕自己這臭棋簍子的棋藝,會被谷大用這棋迷虐的很慘,沒想到幾局下來,鍾宇發現這谷大用的棋藝,也就跟自己半斤八兩,不禁也來了下棋的興趣。
於是……從青州到京師五天的時間,二人便在對弈中消磨了過去。
……
「臥槽馬!哈哈哈哈,鍾公子,你又輸了」,谷大用撫掌大笑,狀極得意。一路下來,兩人棋逢對手,對這對弈之事也是興趣頗增,兩人也早就熟悉了,倒似老友一般。兩人都經常是為了一局得勝,得瑟良久。
鍾宇哼了一聲道:「這一局不算,我本來能吃你的車的,你賴皮緩了一步,要不然你若是只剩一馬一炮,無論如何不是我的對手,不
行不行,這局不算,重新來過。」
谷大用連忙擋住鍾宇要重新擺棋的手,得意地笑道:「風度,要有風度吶鍾公子,哈哈,今天我是四局三勝了」,谷大用如今還未發跡,為人倒是頗為和氣,得意起來胖胖的身子搖頭晃腦一番,倒頗有喜感,鍾宇與他相處日久,原來的忌憚之心盡去,兩人相處如同老友一般。
谷大用說著掀開窗簾兒往外瞧了瞧,欣然道:「到了,馬上就要進城了」,鍾宇聽了也向窗外望去,眼見夕陽西下,晚霞漫天,前方高大莊嚴的京師城門已在眼前。
鍾宇掀開馬車的門簾兒走了出去,立在車上觀看這座宏偉的城池。
十六名禁軍侍衛開路,城守官根本不敢阻攔,車隊大模大樣駛進城去,谷大用也走出來站在旁邊,雙手攏在袖中笑瞇瞇地道:「鍾公子,這便是咱大明的京師了,你看如何?」
鍾宇打量著這時的北京城。整個京城內雖然房屋鱗立,行人如熾,可是除了遠遠近近的一些酒樓、以及遠處勳臣功將們的府邸,所有的房屋幾乎沒有過兩丈高的。眺目望去,遠處一片夕陽餘輝處那片高大的、金碧輝煌的建築,自然便是皇城了。
看了小半晌兒,鍾宇才悠悠的道:」帝都自有帝都的氣象啊!「
谷大用問道:「今日天色已晚,鍾公子可要先尋一處客棧住下?明日寅時三刻我們午門相會,咱家在午門外引鍾相公見駕」。
鍾宇道:」也好,那就先找家客棧住下吧。只是在下初來京師,不知哪裡有合適的客棧?公公可否給在下推薦一二!「鍾宇後世倒是來過北京,不過這大明朝的京師畢竟還是第一次,還真不熟悉。
谷大用笑道:」這個好辦,澄清坊金魚胡同的吉祥客棧就很不錯,不如咱家就先送鍾公子去吉祥客棧先住下吧!明日從那裡去午門也便宜些。咱家本應該盡一盡地主之誼的,可是今日還要入宮繳旨。明日吧,明日咱家擺酒席給鍾公子接風!「」公公太客氣了,有勞公公了!「
ps:謝謝雪壕、糯米藕煮荷葉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