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剛剛暖和的神色慢慢的又冷卻了下去,對於覬覦自己男人的女子,她是怎麼都生不起好感來!
崔采薇極善於察言觀色,見她臉上顯出不耐煩的神色,遂恭敬行禮之後,自動跟著一幫宮女太監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半點兒邀功的架勢都沒有!
院子裡面重新恢復了安靜,沐雲歌走到院中涼亭坐下:「今日不忙嗎?」
賀蘭子徹伸手掐了一朵開得極艷的花,本是想要插在她的鬢邊,可她自從臉上被劃下疤痕之後,性子變得敏感多疑,他想了想,將那花扔進了草叢之中。(好看的)
在她的對面坐下之後,賀蘭子徹道:「也不是很忙,宮赫蓮本就把這江山治理得井然有序,我只需要好好維護著,便也能國泰民安的!」
又聽到宮赫蓮的名字了,沐雲歌不由得抖了抖:「對呀,他是難得的賢明君主!」
話題一開始,便陷入僵局。
兩個人都沉默起來,坐在涼亭裡面相對無言,三五隻麻雀還只當這涼亭裡面坐著兩尊泥雕,飛過來落在他們旁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賀蘭子徹輕咳兩聲,驚得這些麻雀紛紛振翅飛走,有些膽小的,還被嚇得發出啾啾的叫聲。
他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沐雲歌,開口說道:「我查清楚了那日闖進寢宮對你行兇之人!是千讓身邊個一小倌,易容成了婢女混進寢宮,那鬧羊草也是千讓從北漠帶過來的……」
他把事情的原委都說了一遍,她卻沒有多大反應,只是垂目看著袖袍上面金線織成的花紋,並沒有多少言語,神色透著蒼涼和無力。
賀蘭子徹的心情莫名的就變得沉重起來:「雲歌,我知道這高位不好坐,我也知道這不是你想過的日子,但是我們現在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萬萬沒有退縮的道理……」
她的手指從袖口伸出來,煩躁的揪扯袖袍上面的繁複花朵,淡淡說道:「我沒有說要退縮!我說過了,只要你一心待我,不管是血淋淋的皇權大道還是萬劫不復的地獄之路,我都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他的聲音放得更加柔軟,攬了她的肩頭讓她靠在他的懷裡,輕聲說道:「雲歌,我們兩人都是錯入這個時空,我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她抿了抿唇,不想兜圈子,直接開口說道:「你是想要對我說,後宮裡面要多些人住進來麼?你是不是想勸我大度一些?你還希望我最好能和她們姐妹相稱?」
賀蘭子徹怔了一下,側過頭在她的額角輕輕吻了一下:「嗯!是要多些人住進來!但是也僅僅是多些人住進來而已!這些人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對你……」
她從他懷裡起身,不知怎的,上下牙齒劇烈的磨嘰了幾下,發出只有她才能聽見的瘆人的聲響:「千讓派過來殺我的那個小倌呢?在哪裡?」
賀蘭子徹有些跟不上她的節奏,起身走到她身後,伸手將她抱在懷裡,下巴輕輕磕在她的肩頭:「生氣啦?別著急上火的好嗎?只不過就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人住進來而已,後宮這麼大,你隨便分兩處宮殿出來給她們住下便是了……」
她的手在袖子裡面出了一手的冷汗,想要緊緊攥起,卻汗濕打滑,骨節之間透著無力和虛弱:「那個小倌呢?你殺了他嗎?」
「你要記住我說過的話,只要你還留在我的身邊,我的眼裡心裡邊容不下別的女人一根頭髮絲……雲歌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我呢?」
他懷裡的身子在微微顫抖,他的心也就慌亂起來,一個勁的想要她相信,可,她真的就會相信嗎?
她無甚情緒的嗯了一聲,又追問:「可以讓我看看那個小倌嗎?」
兩個人不在一個頻道上面,相擁著自說自話了很久,直到她整個身子都輕輕顫抖起來,他才放開她,自己向後面趔趄了一步,伸手撫了旁邊欄杆,帶了倦意道:「我這就讓人帶你去見那小倌……」聲音低了下去,過了須臾,又道:「還不行麼?」
她汗濕的掌心亦抓了那玉石欄杆,嘴裡迸出一個好字!
……
賀蘭子徹心疼她,沒有讓她去監牢那種地方,而是叫人將那小倌帶到了她的鳳儀殿。
小倌已經受過些皮肉之苦,進來的時候滿眼驚惶,目光四下看了看,發現偌大的房間裡面,就只有他和謹太后兩人之後,神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些,跪下行禮道:「罪奴給太后娘娘請安!」
沐雲歌坐在一張獸腿桌面前,對他伸伸手,招了招:「過來陪我喝酒,說說話!」
小倌嚇得急忙磕頭:「罪奴不敢,罪奴不敢,還請太后娘娘恕罪!」
雲歌微醺的呵呵笑了幾聲,將護情啪一聲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想活命的話,就過來陪我喝喝酒,說說話……不然的話,我現在就宰了你!」
小倌充滿懼意的看了過來,她的身上有很重的殺氣,不過,也有很重的怨氣。
小倌是知道她雖然看上去軟弱,其實性子還是很彪悍的,不然的話,她也不能在被鬧羊草迷暈的情況下,還能夠從他的手中逃出一條命去的!
沐雲歌見這小倌傻愣愣看著自己發呆,不耐煩的將面前的椅子用力一踹:「還不過來?真的想死麼?」
小倌急忙連滾帶爬的過來,摸索著在凳子上面坐下來,坐也不敢坐實了,只虛虛的將小半塊屁股擱在上面,僵直著身子說道:「太后娘娘是有話要給罪奴說嗎?罪奴殺你,也是因為欠了千讓公子的情,並,並不是要有意冒犯太后娘娘的……」
雲歌擺擺手,伸手將面前的酒壺推過去:「我只是想要找個人說說話,這皇宮裡面這麼大,可是我連說話的人都找不到,我心裡的話不知道對誰說去……只有你這個將死之人,就算我對你說了,你也不能把我心中所想告訴了旁人去對不對?」
那小倌正擎了酒壺準備給自己倒酒,聽了這話手一抖,酒水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