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將身邊跟著的宮娥侍婢都留在沈秋的屋外,讓她們聽候沈秋姑娘的差遣。
自己呆呆怔怔的沿著腳下曲折小徑,往前面走去,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居然走到了昨夜那片荷蓮湖堤。
雲歌在湖堤邊上席地坐了下來,看著滿眼蓮荷,腦子裡面卻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的樣子。
宮赫蓮過來,走近她身邊的時候,見她還一動不動的沒有反應,繞到她面前,才看見她下頜匯聚著大大一滴淚,顫巍巍懸在那裡,要落不落。
他彎腰,伸手過去將那滴淚抹去:「好好的,怎麼又在這裡哭?」
雲歌將他的手一把抓緊:「宮赫蓮,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你和我搶酒喝,你喝醉了,我卻還保持著清醒……」宮赫蓮含笑溫言道。
雲歌拉著他的手站起身,又追問道:「我是說,我是說昨天晚上,我們可有,我們可有……」
他啞然一笑,神色坦然磊落,語氣卻帶著調笑:「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想要強要了我,可把我嚇壞了……」
「後來呢?後來……我真就要了你?」雲歌紅了臉,卻一定要把話問個清楚。
他被她逗得哈哈直笑,自然的牽了她的手往湖堤上面緩緩而行:「沒有,朕乃一國之主,豈能讓你給強要了去?」
雲歌細細揣摩他話中意思,想著昨天晚上,自己的計劃應該是失敗了,也說不上來這心中是慶幸還是失落,悶悶說了一聲:「宮赫蓮,既然你喜歡我,昨天晚上為什麼不要了我?……我是鼓起好大的勇氣才那樣的,可不敢保證下次還能做得出來!」
宮赫蓮停住腳步,收斂了臉上的嬉笑神色,盯著她道:「你把我宮赫蓮當什麼人呢?……」
雲歌見他後面似乎還有話要說,可是等了等,不見他有下文,只好追問:「你不是很喜歡我的麼?」
「喜歡你,更不能毀了你!我不能為了自己一時痛快,陷你於不清不白之中呀,你以後還怎麼去面對賀蘭子徹,你以後還怎麼面對咱們的衍兒?」
宮赫蓮說著,情不自禁又將她往懷裡攬了攬:「你說是不是?」
雲歌抬頭,看他清瘦得如同工筆畫勾勒而成的下頜,問:「我們的衍兒?」
「對!我早就把你的孩子看成了我的孩子,把你的愛看成了我的愛……,雲歌,安心的在我身邊陪陪我,以後,別再往那些歪門邪道上面想了,好嗎?」
宮赫蓮用手在她的後背上面輕輕撫拍了幾下:「走吧,咱們看看沈秋去!」
……
三更過後,雲歌在心悸中驚醒過來,在軟塌上面輾轉反側良久,依舊是無法入睡。
見窗欞泛白,隱隱透光,也不再勉強入眠,乾脆輕手輕腳從床上穿衣下來,不驚動任何人,經過重重垂簾,推開房門,往院子外面走去。
腳下漫無目的,腦子裡面卻思前想後的雜亂紛絮,一時想著沈秋和宮赫蓮的病情,一時想著遠在西郡的子徹和衍兒,一時,又想著這剛剛穩定下來的江山,若宮赫蓮真的薨逝,天下蒼生又當如何?
胡思亂想沒有幫她理清思路,相反讓她更加變得更加困惑和迷惘。
花廊上寂靜無人,光線朦朦朧朧的,勉強可以看清腳下的路,雲歌無意辨識方向,無意識的順著花廊慢慢往前面走。
直到眼前出現一座別緻的小館,輕紗帷幔之間,可見裡面幽幽燭火,夜風拂過,火光忽明忽暗。
雲歌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這傾雲宮裡面,迷了路了。
正準備尋了來處回去,館前兩個值夜的長衣宮婢挑了宮燈上得前來:「什麼人?」
待得看清楚眼前之人後,兩位宮婢顯出恭敬的神色:「奴婢見過華容夫人!」
華容夫人?
宮赫蓮對外宣稱的身份,是華容夫人?也就是說,他真的對她不再抱著非分的想法和企圖了?
嗯,定是真的了!
雲歌對兩位宮婢微微一頷首,算是應了,然後轉身準備順著原路返回!
兩位宮婢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急忙上前,搶在雲歌的前面,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華容夫人請留步!」
「什,什麼意思?」雲歌頗感意外,見那宮婢面有難色,急忙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有事嗎?我只不過是睡不著,無意散步到這裡來的……」
宮婢半垂著頭,帶著些懼意道:「奴婢斗膽,請華容入內歇息歇息!」
雲歌看了看那隨著夜風輕搖的紗幔,疑惑道:「還是不了吧,我要回去了!」
宮婢再次噗通跪下,伸手將她的裙擺一把抓住,急聲道:「華容夫人,請聽奴婢一言!」
「你說吧!」雲歌又看那裡面忽明忽暗的燭火,這裡面,到底有什麼?這宮婢非要自己進去?
地上的宮婢正要說話,另外一個也急忙上前,並排跪在她面前,悲聲道:「奴婢二人並沒有特別的緣由,只是現在更深露重的,華容夫人既然已經到了這藏雲,不如就進去休息休息,待到天色大亮,奴婢再送夫人回去可好?」
雲歌垂目,見地上兩宮婢正低著頭擠眉弄眼的互相暗示,不由得暢然一笑:「好呀,那我就進去歇歇!」
兩宮婢大喜,起身道:「那實在太好了!華容夫人,這邊請!」
雲歌只當看不見兩宮婢眉眼之間隱藏的欣喜,跟著她們往藏雲的白玉台階上走去。
既然她們有心想要她看清楚裡面的真相,她自然是不好意思一直拒絕,再說了,長夜漫漫,實在也找不到更好的去處,可以消磨天明之前的這段時光。
宮婢只將她帶到門口,便不再陪同:「華容夫人,奴婢還要守在外面,您請自便吧!」
雲歌隨意而行,接連過了幾道垂幔,並不見任何異樣,心中也慢慢的放鬆下來,看來這兩宮婢,是真的只想要自己進來好好歇息歇息的!
又轉了轉,正欲在軟椅上面坐下來,卻見前面輕紗垂曼之間,隱隱綽綽似立了一個人影,看那體態身形,彷彿是一身姿曼的女子。
既然已經進了別人的樓,自是沒有不上前打個招呼的道理,雲歌拂開面前紗幔,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