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靜相邀姜維尼只能拒絕了和夏橋吃飯,這段時間她確實沒怎麼去找過她,一來很多事情也不想麻煩她,二來。現在她肚子這麼大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呱呱落地,為了避免孩子忽然毫無預兆掉在自己眼前,她沒有那個經驗肯定會被這樣的場景嚇的措不及,所以隔了這麼天她連生孩子了都沒有機會去看看她,說來姜維尼也覺得挺對不起她的,畢竟宋文靜對她就像大姐姐一樣,隔兩天就會打電話問她最近過的好不好,大學期間和高中玩玩游游總有些不一樣,正事一堆使她忙碌了起來就忘了很多很多事情。
排練完成後姜維尼和社團導演組的負責人打了一聲招呼,便將自己手上的道具放到了道具室,提著包匆匆離開。
宋文約的地方又是以前她和她一起去過的小餐館,她到達那裡的時候,生完孩子的宋文靜猛的一下瘦了很多,時隔這麼久姜維尼的記憶還停留在在她圓溜溜的大肚子上。如今坐在那裡身材恢復苗條反而讓姜維尼愣住了。
宋文靜依舊在那裡大快朵頤著,絲毫不顧及自己產後會發胖,手中正拿著一個肥碩的雞腿在啃,看到這段時間一直未見的姜維尼她也是恍惚了好久。
姜維尼穿著一件簡單天藍色及膝的長裙。衣袖處有荷葉。和以前稍微帶點圓潤的臉蛋相比,現在的下巴稍微尖了許多,褪去了當初嬌憨和少女青澀與稚嫩,如今盈盈站在破敗的小餐館門口。小荷才露尖尖角,倒是沒了以前那種頑皮勁了,有股大姑娘的味道。
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外貌更加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心性,宋文靜坐在那裡看著這樣的姜維尼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成長這一詞真是殘忍,要面對很多當初不用面對的,要熟悉以前都不用熟悉的環境。
宋文靜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雞腿,對著姜維尼說了一句:「維尼,你瘦了,是不是學校太苦太累了。」
姜維尼聽到宋文靜那句你瘦的話之時,會有一種悚然淚下的感覺,她鼻子酸了酸。臉上帶著笑意說:「哪有,我一直挺瘦的,只是你生了孩子後倒也沒有像別的孕婦那樣變成皮球。」
宋文靜聽了這句話在那裡哈哈大笑了出來,招呼著姜維尼趕緊坐在,然後指著一大堆的菜讓她多吃一點。
姜維尼有時候挺奇怪的,像宋文靜的老公許深霖身為赫赫有名的許氏集團大總裁,每天出入高檔酒所豪車接送,身為這樣身份的人自己的老婆卻坐在一份菜才幾塊錢的小餐館,她著實有些沒想通,是不是印證了越有錢就越摳的道理。
她把這個想法說給了宋文靜聽,她聽了果然是笑到捧腹,笑完之後停了下來,嘴角的笑意還未完全隱去,她對著姜維尼說:「每一個人無論變成什麼樣,終究不能忘本,維尼,這件小飯店的飯對於吃了五六年的人來說在美味的食物也早已經厭倦了,可這間飯店卻對我意義很大,我和我前夫就是在這裡吃的散伙飯。」
宋文靜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倒讓姜維尼愣住了,她以為自己提起了她的傷心事,本想轉移話題之時,宋文靜卻半點悲傷也沒有反而是眼睛裡散發著柔光,她說:「我的家人,我最好的閨蜜,我的男人,基本上都和我在這餐館吃過飯,可最後在這間餐館吃飯的人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總想著在這裡等一等,雖然明知道等不到什麼人,可習慣了,在這裡坐著的時候總覺得安心無比。」
她說這段話的時候語氣特別的平靜,像是隨口一提,可聲音裡那些淺淺的遺憾姜維尼還是聽了出來,她對於宋文靜以前的事情也聽過一些,但也都是零零碎碎的閒言碎語,根本拼湊不起來。
原來像她這樣的幸福人,也有一些傷心事不能提及,表面上沒有什麼,掩藏在深處的往事還是在某一日在角落隱隱作痛,每個人面對往事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執著,以為忘了,其實都還在。
宋文靜給她把面前一套白瓷一次性碗筷給拆了,又倒了熱水進去,兩個人倒也沒有繼續那個話題。
姜維尼以為她就是來單純找她吃頓飯的,她也敞開肚皮盡情的吃,吃到一半的時候,宋文靜忽然問了一句:「維尼,你和關律師多久沒有見面了。」
她想都沒有想,算都沒算,下意識嘴裡跳出來一句:「半年了。」
宋文靜見她這樣的反應,笑意漸深,她說:「你根本沒有忘。」
姜維尼正低頭吃著一個蝦仁,本來胃口挺好,聽到這句話她也不是什麼適合掩飾自己情緒的人,將手中的筷子放在面前的白瓷碗上,她端著茶杯,細細聞了一下,挺粗陋的茶葉,都是一些茶樹上的茶葉桿,可水卻異樣碧綠。
姜維尼半響才說了一句:「怎麼忘得了。」
「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可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和你說一下,關律師要訂婚了你知道嗎?」
姜維尼手中那杯釵忽然毫無預兆往木製的桌子上狠狠一摔,瓷器裝到木桌發出沉悶又不尖銳的聲響,可那聲音卻像是銅鑼在耳邊敲擊了一下一般,刺耳生疼。
看著掉落在桌上的茶杯姜維尼楞了一下,立即挽了挽耳邊的頭髮,慌忙從手不遠處抽出幾張紙巾,在桌上擦著往桌下淌的茶水。
宋文靜看著她這模樣眼裡有著一層浮光一樣淺的心疼,她伸出手幫她扶正那只倒木桌上的茶杯,繼續開口道:「這半年裡發了好多事情,或許你都不清楚,關律師沒有當律師了,而是接手他外公的公司,就在前幾個月關家再次給他介紹了一個同樣是生意人家的女人,他帶過來看過幾次,我看了,挺好一姑娘,長得秀秀氣氣的,和你倒是有幾分相似,只不過唯一不同的是她說話沒你大嗓門,和她說兩句話就會臉紅。」
宋文靜的話停頓了一下,在腦海裡思索了一下,又道:「聽說年齡也不大,剛大學畢業比你大上兩三歲,關家人喜歡得不得了,大概還過半個月就要訂婚了。」
姜維尼聽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像是陷下去一個檸檬,那汁液在心裡塗上一層一層,她雙手緊握,手心裡吸了茶水的紙巾被不自覺的力道給握成一團,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姜維尼臉上仍舊沒有露出半分失控的情緒,手握緊數秒後又鬆開,她將手心裡那一團早已經不知道被她捏成什麼形狀的濕紙,隨手往腳邊的垃圾一扔,像是隨口道:「是嗎?挺好的,他這年紀再不結婚找個女朋友,估計關母又會罵我是狐媚子,其實這事情半點也不干我什麼事情,我和他住在一起的時候他找了麗莎,我離開後他找了一個比麗莎更年輕的姑娘,我狐媚了他什麼,我至今都不清楚,這麼多年白擔了這個罵名。」
姜維尼似笑非笑的口吻,自以為將這一席話說的極其穩妥與奧妙,可坐在對面一直觀察著她情緒的宋文靜卻不是那樣以為,她何嘗不知道她的倔強,就算過了這大半年,無論時間將她如何改變,她還是一個倔強的姑娘。
宋文靜說:「倔強的話不必說,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維尼,我只是問你一句還喜不喜歡關律師。」
宋文靜的眼睛根本不容姜維尼閃躲,她木訥的看向她,時間過去幾分鐘,外面來了一波客人又走了一波客人,老闆娘熱情招呼客人的聲音在狹小的飯館裡顯得無比的喜慶,面對宋文靜的問題,姜維尼嘴角微微往上挑起,她說:「文靜姐姐,你是明白我的性格,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當初麗莎和關錦庭在一起的時候,我鬧了個天翻地覆最終把他們拆散了,可那是我喜歡他的時候,如今我離開了,他和別的女人訂婚的事情我不是不清楚,為什麼我沒有像當初鬧麗莎一樣鬧他現在,因為如今是不喜歡了,所以不在乎。」
終究是年輕氣盛,姜維尼說了這一輩子最大的謊話,就連一向比較敏銳的宋文靜也被她騙了過去。
宋文靜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她而惋惜,還是在為這世上不斷重演的往事,許久才說:「不喜歡了才好了,如果還喜歡,姐姐陪你上演一場搶婚記也沒多大關係,只不過多少為你們遺憾,在我心目中你和關律師挺配的,他脾氣好包容你這些小氣性是最好的。」
姜維尼笑著問了一句:「我現在可不一樣了,以前那些壞毛病全都改完了。」
宋文靜笑著說:「我看出來了,確實比以前成熟多了。」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話題早已經沒有涉及到關錦庭身上,只是說著這段時間兩個人的境況,時光飛逝,一轉眼宋文靜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而姜維尼早已經蛻變成一位溫婉少女。
或許誰都沒想到有一天頑劣的少女會蛻變成如此舉止儒雅的模樣,宋文靜還記得就在不久前的冬天,姜維尼蹦蹦跳跳跟在關律師後面來家裡玩,那時候的她雖然調皮,可關錦庭眼睛裡滿滿都是疼愛與無奈,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的就是世事難料。
姜維尼和宋文靜吃完飯後就回去了,她一直強忍了一路,在上了出租車後她躲在後座捂著唇在那裡嗚咽的哭了出來,哭聲不大,可眼淚像是小溪一樣怎麼也止不住。
這半年來姜維尼就算在學校這遇到要獨立解決的事情,再苦再累她一聲不吭也全部撐了過來,因為她明白這個世界上她是一個獨立的存在,關錦庭她不能依賴一輩子,她腦海裡反覆回放著宋文靜的話,她以為自己不會哭,沒想到最終還是哭了出來。
鬧了這麼多年,他還是要訂婚了。
她痛痛快快哭了一場,到家後依舊是按照以前的生活順序,洗澡睡覺。貞木豆才。
之後那幾天姜維尼臉上雖然沒有異樣可明顯不高興,就連夏橋也明白了她的不高興,卻不點破,只是經常說一些笑話給她聽了聽,她不說話的時候,他陪著她同樣不說話。
日子就這樣一成不變的過著,直到宋文靜再次打電話來叫她吃滿歲酒,姜維尼在前一天就和導師請假,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去商場為孩子挑選禮物,宋文靜生的是龍鳳胎,禮物須得準備兩份。
姜維尼在商場找了很久,最終停在一個玩具店前望著門口水池裡一水池五顏六色的小鴨子,她看了許久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笑了出來,走進去轉了很久最終買了兩份禮物,這一切都備好後。
又在商場轉了一圈,買了一件淑女式的裙子,她想讓他知道,在不久後的她終於變成了他喜歡的那種人。
那天一早姜維尼起床就開始洗漱準備,穿好新買的裙子,又去化妝店做了一個頭髮和妝,她本身長得就好,以前的稚嫩長開後比較圓潤的五官也越發精緻了,又加上今天化了一個淡妝,走出去後吸引了大片路人的目光。
她反倒不自知,只是心事重重的提著手中兩份禮物,一切都準備妥當便去赴宴。
許氏集團總裁的兒子與女兒的滿歲酒自然辦得相當熱鬧,來的人都是商場得人,非富即貴,宋文靜一早就出來招呼客人,忙的不亦樂乎,兩個孩子長得乖巧靈氣在奶媽手中時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逗笑了大廳裡面一堆的人。
姜維尼到了的時候,宋文靜正站在門口和賓客回話早已經臉都笑僵了,要不是許深霖在一旁為她擋去不少,估計面對這麼多難纏的賓客她臉必定笑癱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