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確定在林安肆無忌憚的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些克制不住了。他們在一起四年,她離開他兩年。他們的生活和身-體都曾經貼近到不分彼此,他愛她愛到不記得自己是誰,也恨她入骨。他記得她的味道,她的習慣,她的一切。榆林終於無奈的承認。
林安說的也都是對的,夏語藍只是他一個關於平靜生活的念想,他累了,他想找個人安定下來,他想結婚了,他不想再這樣荒廢下去。他想過正常人的生活,他不想在想她,不想在等她,他要給自己的生活構建一個安實的未來。
夏語藍剛好就是那個合適的人。可是林安一回來,他就發現了自己的想法有多麼的不堪一擊,用了兩年才扭轉的生活就這麼再次毀於一旦。好像只有這種激烈的方式,只有林安才能提醒他自己活著,自己愛過,不是行屍走肉。至少他從來沒有想過要佔有夏語藍。
而當攀到頂點的那一刻,榆林發現自己竟然有了流淚的衝動。他知道,自己這次一定不會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了,哪怕要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孩。榆林記得以前看過一句話,戀愛就是一種被社會所認可的精神錯亂,他現在沒法不同意這句話的真實性。
而現在城市的另一端,夏語藍正一個人站在陽台走來走去,這天晚上是徐護工當班,所以她在家裡。她真的快要為錢的事情想破了腦袋。
手機震動,「明天御風集團的案子你需要隨行。」來自於冷墨天,她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裡微動。卻也很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因著王紅院長的事情,夏語藍幾乎又是睜著眼睛一夜到天亮,直到黎明時分,天邊出現一抹魚肚白的時候,才感覺到微微睏意。這是她從王紅院長住院之後不知道第幾次失眠了,那種孤獨和無助就像是海一般洶湧著淹沒她所有的感官。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多次,明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很困很累了,但就是睡不著。哪怕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也是睡不著。她瞪著自己眼前的一片黑暗,唯有窗簾上因為月光透出一片剪影。奇異的是,她此時竟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什麼都不想想了。
早晨起床的時候,看到自己眼圈下泛出的一片青黑。夏語藍對著鏡子良久,才想起來給自己化了個淡妝。外面的天氣依舊炙熱如火,從衣櫃裡挑了一條墨綠色的束腰長裙穿上了,夏語藍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不由自嘲,看來最近越發有心情收拾自己了。就是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到公司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猶疑間忘了什麼東西,但是總是想不起來。指針走過表盤上的四分之一的時候夏語藍疑惑著一向不遲到的冷墨天怎麼還沒來。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大事,今天御風集團的談判自己需要隨行,但是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想起來。
夏語藍一想到冷墨天最近陰晴不定的那張臉,頓時一身冷汗。本來想發個信息給他問問情況,但是依照商業慣例會議、談判必得準時開始。現在他們應該已經面對面坐在一起,若是自己現在發了信息,冷墨天更加會覺得自己唐突。
一上午夏語藍就這麼在坐立不安中過去了,直到中午的時候眼看著到了飯點。夏語藍才敢給冷墨天發了條短信。「總裁,對不起。下次必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夏語藍並不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忘記,也沒必要解釋。
事實上,像冷墨天這樣的人是不需要解釋和道歉的。他只需要你以後不會再犯的保證,可是夏語藍也掐不准冷墨天現在的心思,光猜肯定是沒多大用的。不過讓夏語藍沒想到的是,沒多久她就收到了冷墨天的回復,一貫的冷氏風格。「你最好不會再有下次。」
夏語藍面上一喜,也是放下了不少心,一般他肯這麼說的時候就待變他已經原諒了自己。這下子可以放心的吃飯去了。想來今天還沒有找過榆林,本來想著約他一起吃飯,又想到榆林常常不在公司,也就作罷。如果他在的話應該會主動找自己的吧。
夏語藍故意磨蹭著拖了一會兒才去飯堂,想避過吃飯時間人最多的點。所以她出去的時候有不少同事已經回來,他們大多在公共區域或是自己的位置上休息。看到夏語藍走出來的時候,有男人臉上露出驚異和欣賞,有女的臉上露出嫉妒。
可是夏語藍明顯的看到,還有一些人臉上露出的是意味深長和琢磨不定。他們在竊竊私語的討論著什麼,不過一到夏語藍走過來的時候他們立馬又回復常態了。這不是第一次,所以夏語藍並沒想太多,只是神色如常的經過。
公司的食堂,或者說是稱為高級員工餐廳應該更準確一些。規格上就跟普通的露天餐廳差不多,裡面一個點餐的地方和一個室內餐廳,外面隨意擺著些桌椅,有的地方有小隔板或是小隔牆隔開,看起來還是十分的致的。
夏語藍一向比較喜歡在外面吃飯,所以打了飯就走到室外用餐處一個有小隔間的角落坐下了。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甚至沒有注意隔壁的人坐的是誰,不過若不是特殊情況,夏語藍的確是懶得注意的。
「不想吃蛋黃,不想吃雞肉,你別老是挑給我啦,再這樣我就不吃啦。」女孩子聲音清脆中帶著一絲沙啞,想來應當是故作嬌嗔,可是這聲音並不讓人討厭,聽在夏語藍的耳朵裡還有一些熟悉。想來該是情侶間撒嬌賣嗔吧,夏語藍搖頭一笑。
可是下面刺入耳朵裡的男生聲音,卻是由不得夏語藍不熟悉了。「安安,你以前身體就不好,現在更差。叫你吃個東西你還羅裡吧嗦,聽話點會死麼?」男人的聲音聽起來並沒有一絲不耐煩,可是語氣裡的威脅和寵愛卻是夏語藍以前從來都沒有聽過的。
夏語藍手頭的筷子一頓,這聲音熟悉的有些刺耳。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本來尚覺可口的飯菜,夏語藍也忽然覺得有些味同嚼蠟。兩人接下來的對話依舊是不管不顧的傳到夏語藍的耳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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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哎呀,哎呀,哎呀呀。」女生故意撒起潑來。「你這是要幹嘛,還要凶我嘛,我們榆林兩三年不見長本事了呀。」雖然是軟綿綿甚至故意帶了抹孩子氣的味道,尾音故意拉長了幾個調,聽起來卻是多了些挑逗的語氣。
榆林「呵呵」一笑,竟是無奈。「長沒長本事你還不知道,趕緊吃了飯去上班了,我下午還有事呢。」聽起來似乎是榆林把飯塞進了女人嘴裡的樣子,女人接下來的話有些「咿咿呀呀」的聽不清楚。
可是光從此看來,卻是足夠了吧。一向謹慎自持又善於保持距離的榆林能跟一個人相處到這種地步,若說是一天兩天夏語藍是不信的。冷墨天和榆林都不算是心很熱的人,若說冷墨天是外冷內熱,那榆林就是一下子冷到底,看不到他心裡的火種在哪裡。
他總是習慣性的臉上掛著溫和笑容,可是你若仔細點就能發現,他那溫和笑容全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就算是他對自己很好,夏語藍也能察覺到他對自己的距離感是橫亙在那裡的。
兩人之間所謂的發乎情止乎禮,除了擁抱以外幾乎沒有別的親密舉動,並不是因為他的君子習性,而是因為這個男人壓根沒有把自己的熱情放在感情上。他能把所有給她,卻是不能給最普通的寵愛。她以為他本來就是這樣,現在看來,更大的可能還是因為自己根本就不是對的人。
可是之前又沒聽說過榆林跟任何一個女孩子有過什麼交集,他的私生活幹淨的像是一張白紙,這個突然出來的女孩子又是從哪兒來的呢。而看兩人之間的相處,完全不像是剛在一起的情侶。
夏語藍手裡的筷子幾次拿起又放下,她想自己實在不是擅長處理這種情況的人。而她以前也的確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如果是藍夢露的話,指不定現在早就摩拳擦掌,義憤填膺的上去了,可是她不能。
榆林現在所做的事情並不能完全抹去他有過的好。他拿出的全部積蓄,和要賣房子的事情並不是假的。況且自己還沒還清,夏語藍清楚的明白這個道理,你一旦欠了別人什麼,你們就永遠都沒法站到對等的界面了。
而到了這個時候,明眼人也都看得出來。自己似乎才是後到的那一個。夏語藍復又拿起自己的筷子,開始往嘴巴裡遞東西,只是吃下的是什麼味道只有自己知道了。不過世界上的很多東西事實上是不存在電視劇裡所演的「錯過」的。
「語藍。」榆林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聽起來倒是十分平靜的。完全沒有普通男人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有的手足無措或是尷尬無奈。甚至臉上那抹熟悉的微笑都沒有瀉下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