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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重遇(1) 文 / 蘇一暖

    隔天,她起了個大早,天氣漸涼,思洛找了件厚實的外套裹緊自己。原本瘦弱的她,因著這麼一個灰暗的外套,整個人都模糊了起來,就像陽光下找不到的黑暗角落。

    不過,這不妨礙她出門,她輕手輕腳的下樓,這個年代久遠的老樓,稍微動作大一些,就會嘎吱嘎吱的響起來,很吵,樓上樓下的人還沒有起床,她可不能引起公憤。

    早先的和護士打過招呼,今天她會去看她的母親。很長的一段路,她需要乘公車去,到公車站台的時候,她不經意的瞥了眼,就看到了報亭旁掛著的雜誌——上面的人赫然是祁亦寒。

    祁市企業的總裁,a市出了名的鑽石王老五,最有潛力的財富人物。

    他還真的是老樣子呢,眉若刀削,五官俊逸到無可挑剔,一股氣質渾然天成,不怒而危,好似上天格外的偏愛他一番,時光的痕跡是一點兒都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不對,留下了,只是留給他的是好的一部分,他的魅力較之於倆年前更加大了。

    也怨不得雜誌下方的評論:女孩兒最完美的情人。

    這樣的男人,即使結婚了,也有數不清的女孩兒趨之若鶩吧,她就是其中最傻的一個,還真以為有什麼是天長地久呢。

    思洛就像被施定身術一般的,仔仔細細的盯著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神太過專注了,裡面的大嬸透出頭來,把雜誌給她遞過來,「10塊錢。」

    她愣了下,然後搖了搖頭,「我就路過看看。」

    那大嬸興致缺缺的縮回了手,有些微詞,思洛笑了笑,轉身回到公車站台前望著過往的班車。

    有些東西,不是她的,她也不需留戀,就算留戀,也沒有用。

    車來了,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然後低頭上了車。一路的顛簸,等到目的地的時候已經過了倆個多小時了。下了車,仰頭望向擁擠的人潮,這會兒已經是人流的高峰期,斑馬線上沾滿了人。

    形色匆匆的,很趕,思洛悄然的站在人群裡,不動聲色的等著紅綠燈,旁邊站著是一個拿著麵包的小女孩,她看了思洛一眼,便往旁邊挪了挪,悄然的拉開了距離。思洛裝作看不見,淡淡的笑了下,紅綠燈交替,她邁步往前,趕去療養院。

    到了門口的時候,有相熟的護士出來接應她,她朝著護士笑了笑,「真的是麻煩你了。」

    「麼事,看看你,又客氣了。」

    思洛跟在她的身後,來到了母親的病房,「你媽媽的情況還算穩定,你瞧瞧,起色好了不少呢,清醒的時候也蠻多的。」護士微笑著和她說著母親的境況,思洛連連的道謝。

    「行了,你去看看她,這些天她一直念叨著你。」護士拍了拍她的手背,「去吧。」

    思洛點了點頭,然後帶著笑容走向母親,一步步的,盡力的調整好笑容,直到蹲到她身邊,「媽媽,我來看你了。」

    她臉上神色無常,也麼有半絲的撥動,似乎她的一聲媽根本不是在叫她一樣。思洛微微的露出失望的神色,好像每一次她來的時候母親都不清醒。不過,這樣也好,聽說抑鬱症的人都是在活在世界的裡,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母親便可以面對家破人亡的事實。

    她溫順的靠在她的膝蓋上,小聲的呢喃,「媽,你知道麼?我已經重新的找到了工作呢,待遇很好呢,再過不久呢,我就可以幫你換些好一點的藥了。」

    「您知道麼?雖然我知道您這樣比較好,但我還是很想您認出我來。」

    「我想您抱抱我,媽媽,你知不知道?」

    「很久沒有親人的支撐,我快要支撐不下去,媽媽……」

    「……」

    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直到探視的時間到了,她才戀戀不捨的離開。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她轉身看著一臉呆滯的母親,心都擰緊了。眼底憋著淚意,奪門而出。清冷的風吹到了她的身上,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子涼意,她不由的抱緊雙臂。顧思洛,你要加油,媽媽還等著你救治呢。

    吸了吸鼻子,她又恢復到來時的模樣,低著頭的往外走。一輛車呼嘯而過,經過水塘的時候,賤了一身的泥濘。她下意識的蹙眉,卻又在看見是豪車的時候縮了縮身子,只輕描淡寫的攏了攏耳邊凌亂的頭髮。

    挑起小拇指,從耳邊朧著朝後,一直到髮梢的位置。

    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叫凝視著後視鏡的祁亦寒到了,完整的落在他眼裡,愣住了,習以為常的一個動作,卻叫他心神不寧起來,這樣的熟悉,好像是思洛。她的頭髮也很長,中分的,所以經常性的有頭髮落到她的面前。因此,一天在他跟前,攏頭髮的動作至少要做十次。

    祁亦寒發誓絕對不會看錯的,是她。

    心中激昂著,聲音顫抖的便低吼著出來,「停車。」

    司機被嚇得顫了下,趕緊的停在了路邊,祁亦寒還不等車完全的穩住,便開了車門下去,哪裡還有那個人的影子。他邁步往前走了倆步,卻發現剛剛那個人穿的什麼衣服都不記得。

    茫然的,他望向這喧鬧的人群,挫敗了。

    倆年了,他總是在眼前浮現她的模樣,一顰一笑的都清晰無比,不知道是不是都是在失去後才知道珍惜,至少他是,沒有思洛的日子裡,他看到相似的人,總會不擇手段的收了做情人。

    可再像她,也終究不是她。

    忽然間,他就想起了一句老話,酸酸的,卻無比的符合他的心情——經年之後,我發現路過的

    的每個人都像你,可每當我忍不住的多看你一眼時,你卻又沒入人海間,消失不見。

    祁亦寒苦笑著,他一定是魔怔了。

    「祁少……」司機在一旁喊著,提醒著,「您的電話響了很久了。」

    他回了神,才恍然聽到手機的鈴聲,是徐頌之。

    眼眸略沉,他才想起自己來w市的目的,接了電話說,「頌之,我很快到了。」說完,還轉身看了看,頓了幾秒,祁亦寒才再次上了車。他揉了揉眉心的位置,思量著如何和頌之開口,徐書記已經去了,他就沒有必要叫頌之還留在國內,也只要他出了國,那麼齊家,便在沒有把柄捏著他了。

    徐家年老斑駁的客廳裡,頌之蹲坐在地上,祁亦寒站在靈台面前深深的鞠了一個躬,上了一炷香後,才走過去拍了拍頌之的肩膀。

    「頌之,你要好好的。」

    頌之點頭,臉上早已沒有從前的青春張揚的模樣,死氣沉沉的猶如枯骨裡爬出來的幽靈,「祁大哥,謝謝你。」聲音沙啞,說出來的都有些駭人。從父親去世後,到現在來真心來拜祭的也只有祁大哥一個人。所謂人走茶涼,最是淒涼便是這個道理。

    所以,他不怨恨什麼,只是從此以後要一個人,有些孤單罷了。而且,他還沒有成功,還沒有能夠好好的孝敬父親。

    眼眶微紅,最終,沒有掉下淚來。

    他是孤兒了,便再也不能任性,他也要學著長大了。

    「謝什麼,徐伯伯對我,就像父親一般的。」祁亦寒苦澀的說道,徐書記經過頌之上次鬧了一通後,整個人就虧損了下來,倆年,他已經靠近了心力了,「頌之,以後我就是你的哥哥,有什麼事情找我便好。」

    「嗯。」頌之輕聲的應下來,那個絕強的模樣,像極了當年的他。祁亦寒抿了抿,安慰了幾句才走,還沒有到門口的時候,頌之喊住了他,「祁大哥,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祁亦寒被問的有些不自在,怎麼,他表現的那麼明顯麼?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一般,頌之開口解釋了,「從父親退下來之後,家裡早已經風光不再,明裡暗裡的,我也嘗盡了些人情冷暖,自然的也學會了察言觀色。」他有些自嘲的,「就像這一次回老家,來拜訪的又有幾個人,簡直是屈指可數。」

    既然話說到了這樣的地步,祁亦寒便也不隱瞞什麼,直接的開口說,「頌之,我希望你盡快的離開,到新西蘭去,那邊,我一切都會為你安排好,學校生活……」

    ……

    思洛到餐廳報道的時候,交了一張倆寸的照片,說是辦理人事證明用的,順便的也要幫忙辦下五險。填單子的時候,她下意識的頓住,在寫完一筆後,迅速的改成了付晚晴。

    在原來的名字後加了一個晴字,既可以防止carly她們尋到她,也可以躲避到不必要的麻煩。就算日後別人查出來,她也可以說是曾用名,不過後來叫的習慣了,便沒有再改。單子遞給經理的時候,她問,「可不可以不叫保險,把那幾百塊錢算在工資裡給她?」

    經理也是愣了下,不過旋即說了好,這個付晚晴的女人,大小姐特意的交代後,要關照些。她瞧著這個模樣,也生了些憐惜,想來,也是一個可憐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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