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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天公不作美的,還下起了雪,渾天厚底的白撲面而來,幾乎要將她淹沒,西郊這個地步,說是別墅區,不如說是荒郊野嶺,很久,都沒有一輛車經過。而她,便蹣跚著步子走在雪地裡,一往直前,直到失去知覺昏倒在地上。
單薄的羊絨衫被雪覆蓋著,完全的浸濕了,一點點的滲透到她的衣服裡,冰冷的觸及到她的肌膚上,好疼好冷。
有那麼一瞬間,思洛覺得,她就要死在那裡了。
意識淺薄著,逐漸的變淡,最後墜入無盡的黑暗裡。
……
撕扯的疼痛讓她清醒了過來,她困難的睜開眼睛,滿室的白,如同那天漫天的雪地一般,竟然叫她有片刻的恍惚。勉強著掙扎著身子要起來,可剛剛動了下,就被渾身的痛楚給拉了回來。
她轉頭,看向痛的源頭,手腕上被纏著白紗布,有了些許的停頓,她才反應過來是發生了什麼。
原來,她的命竟然這般的強硬,還沒有能死。唇角勾著,苦笑不已。
「丫,你醒了啊……」
激動地聲音落入耳畔,思洛抬頭看向聲源處,居然是葉鈞安。他一臉的驚喜,激動無比,「小姑奶奶啊,你可算是醒了,嚇死我了啊,差點兒以為要就不回來了……」他嘰嘰喳喳的走到她身邊說著,「快點兒,你告訴我,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哪裡不對勁的,我好找醫生來。」
「我為什麼在這裡,你、也為什麼會在這裡?」思洛聲音沙啞的問出這個問題時,葉鈞安的臉色晦暗不明的,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撓撓頭,「那個……我是去蹭咖啡喝的,順帶還你家的鑰匙的。」
葉均安有些尷尬的轉移話題,「還好是我去還鑰匙,才發現你出事了,不然的話,估計這會兒你已經躺在棺材裡了。」頓了頓,他接著問,「你究竟是哪裡想不開啊,居然這樣的作賤自己?」
思洛斂住眉目,靜靜的不說話,葉均安透過那窗外的光線看著她的側臉,透明的幾乎都能看見毛細血管,他知道,她並不想談論。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前陣子不是好好的和他們在一起旅遊呢,不過幾天啊,就自殺了呀?當然,這些話他是不會問出來。
思忖了下,便起身對她說,「那個你好好休息啊,有事的話按護士鈴,這是我爸的醫院,你不必擔心。」思洛還是那一幅油鹽不進的神情,葉均安轉身欲走,腳步邁開時,她開口了。
「葉均安……」
立刻的轉身,「嗯?怎麼了?」
「幫我一個忙。」
……
祁亦寒緊急的處理了手上的事情之後,便匆匆的趕了回b市。車上,手機剛開,便如轟炸般得的短訊傳了過來,震得他手都忙,耐著性子翻下去,全是陸琪,葉均安的號碼。
心中一沉,說不出的感覺,立刻的回撥了過去,他們既然能那麼急的找他,想來應該是和思洛有關吧。她身邊親近的人,只剩陸琪一個了。可是,祁亦寒也想不到,聽到的消息居然是如此的噩耗。
她聲音嘶啞著,氣息不穩的低吼,「祁亦寒,你、你究竟在哪裡啊,思洛都死了,你怎麼還不出現!」
話落的那個瞬間,他便僵在那裡,腦袋嗡嗡的,瞬間失聰了。剛剛陸琪說什麼,誰死了?思洛麼?怎麼可能?!前天才通過電話的啊,怎麼會死了呢?不會的,她不會這麼狠心的丟下他一個人在這蒼茫的人世間的。
身子發抖,人顫著,無數次的在心底默念不會的,不會的……可風吹過,寒意入骨,終究的讓他恢復了理智。他聲音沙啞著問,「她在哪裡?」
「葉均安家的醫院裡。」
電話掛斷,祁亦寒就飛奔去醫院,期間,好幾次都要出交通事故,他心裡眼裡完全沒有一點交通法規,只想盡快的趕去醫院,他始終不能相信,他的思思,就這麼的沒了。
對的,他一定是恨他因為報復而和她在一起的,可是這一切他都可以解釋啊。他已經不在乎了,他只要和她在一起啊,就連後路都已經找好了的。他和齊曳雯也是要離婚的,他會娶她的,他曾答應的,他們就會永遠在一起的。
他們約定過君子一諾,他就再也不會離開她,而她也是要如此的。
腳步虛浮的來到醫院,差一點的都站不穩,還是葉鈞安趕過來扶著他。
「祁少……」
「思洛,帶我去見她……帶我去……」
葉鈞安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扶著他到停放屍體的地方,她是那麼的安詳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祁亦寒走到那邊,顫抖著掀開白布時,看到她這一眼時,腳發軟的癱了下去。
滿滿的不可置信。
還沒有過幾秒,他便瘋狂的扯著她的病房,推著衣服到腰部的位置,蝴蝶的紋身,依稀可見的是淺褐色的胎記。整個世界轟然倒塌,他顫抖著握著她的手,深深的撫摸在自己的臉上,淚流不已。
第一次,他哭了。他真的好痛好難過,本該是一個活色生香的姑娘,偏偏的因為他而喪命了。思洛啊思洛,你為什麼不聽我解釋啊,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我,你知不知道,沒有你,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希望了啊!
思思,思思……他握著她的手,緊緊的,似乎只有他才能感覺的到她的存在。陸琪本就是哭成了個淚人兒,要不是宋啟勳扶著要
就跌了下去。
頓時裡,屋子悲悲切切的,好不淒涼,葉鈞安見狀,想要去拉祁亦寒,可還未近身,就被他推開,他說,「你走開,我的思思最討厭見生人了。」
葉鈞安聽得心酸,卻也不敢在勸,只得在一旁帶著,良久後,才讓一旁的對祁亦寒說:死者為大,請讓她安心的走完這最後一程吧。祁亦寒充耳不聞,只魔怔般的拉著她,不鬆手。
「祁少,讓思洛姐安息吧,如果時間久了便要成孤魂野鬼了。」陸琪滿臉淚痕的勸阻著,祁亦寒才有了些波動。他是不願意思洛成為孤魂野鬼,這一世她那麼淒涼,怎麼還能害的她死後都不得安寧?
最終,他鬆了手,眼睜睜的看著思洛被推入火葬口而化成翼胚骨灰。
思洛早已沒有什麼親人,身後事辦理的很簡單,一結束,祁亦寒便帶著她的骨灰回了a市,他把自己丟到西郊的別院裡,漫天黑地的喝著。尤其是當伏特加劃入喉管流入胃部的時候,冰涼的痛刺得他全身都顫了下,連帶著胃都疼了起來。
他擰著眉頭,按住胃部疼痛的位置平躺著,閉上眼睛企圖讓那疼痛過去。
但是這一次,好像無效似的,反倒是越來越疼了,無止境般的。
這些年,他的權勢越來越大,喝的酒越來越多,卻沒有像誰一樣在身邊細心的安慰著。終究,在疼痛越來越明顯的時候開了左手邊的抽屜。
一整盒子的胃藥,全是思洛留下來的。
他伸手拿過一盒攢在手機,痛苦的都喪失了說話行動的能力。
以前,她便是這樣子的突然竄出來,然後拿了一個大袋子嘩啦啦的全部倒了出來,眼睛很大,於是說話的時候,倆個眼睛咕嚕嚕的還帶著孩子氣的望著他說,「諾,這是我花了好長時間才為你買的胃藥,據說治療效果不錯哦。」說著,還摸摸頭,「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效果怎麼樣,你吃過飯來和我研究研究吧,如果好的話,我一下回來再幫你買。」
事實證明。思洛選的這個胃藥不錯。所以每次胃部不舒服的時候,他便伸手拿藥,後來。應酬的多了來不及吃,她便會撒嬌帶著強硬的要他吃下去倆片。
胃部疼痛的叫他額頭上溢滿了細密的汗,他扭曲著表情,忽然的,祁亦寒就覺得眼睛發澀,尤其是房間裡的燈光,刺眼極了。他微微的仰起臉,意外的在水晶燈上面的臉龐。
是思洛。
情不自禁的喊了出來,「思思……」聲音低低的,綿軟的讓五臟六腑都扭曲起來。眼角有了些濕意,伸手一摸,便是淚滴。他頹然的靠在那裡,眼睛閉上輕聲的哼著小曲,有那麼一點兒恍惚,她還在這裡。
或許是下一秒她突然蹦躂出來掛在他身上撒嬌,要他吃藥,一如當初的模樣。
想著,嘴角便彎了起來,起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是活潑開朗的女孩子,而且調皮的不行,跟個小孩子一般。平時,她最愛玩的便是捉迷藏的遊戲,每次在他找不到她快要生氣的時候,她總會突然的撲過來,掛在他的身上咯咯的笑。有時候他的臉板著,她便是小心翼翼的扯著他的袖口撒嬌,說我錯了,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不過呢,正常情況下,他是不會饒過她的,畢竟送上門的食物誰不要?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但回憶起來還是忍不住的彎起嘴角。這裡,曾經是他為她購置的屋子,所有的擺設都沒有變,只是少了個一個隨時隨地會蹦躂出來的壞丫頭了。
忽然的,祁亦寒覺得他要飆出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