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侯府到了如今,早已不復昔日榮耀。傅斌難當大任,自私涼薄,向來只要自己痛快,便不顧家族利益興亡,甚至於自己的親生兒女,都從來不曾放在過心上。
而這一輩,傅家只有一個嫡出子孫,偏偏傅懷遠還欠缺一份魄力,以至於老安定侯遲遲不敢將家族交給他。
比起其他公侯府邸,安定侯府算得上人丁單薄了。所以當初老安定侯才會選擇與莊家聯姻,有皇后這一層關係在,將來才有希望。
可偏偏梁太后橫插一槓,如今家族重擔卻要女孩兒們來一力承擔。
傅清揚苦笑著道:「放心吧,我很珍惜自己這條小命!沒活夠是不會輕易以身犯險的,這次實在是個意外!」
傅懷淑點了點頭,忽然話題一轉道:「父親前個兒提了大哥的親事!」
傅清揚皺了皺眉,淡淡開口:「大哥年紀不小了,如今又高中狀元,前程也有了,是該好生說門親事成家立業了!就不知父親心裡中意哪家閨秀?」
傅懷淑笑容轉冷:「逍遙王府的五姑娘,今年剛剛及笄,因是庶出,得了個縣君封號。父親說皇室貴女,出身家教都是沒問題的,必然賢良淑德!」
傅清揚面上閃過一抹厭惡:「何必非得和皇親國戚沾上關係?帝都這麼多人家,我就不信沒有適齡的好女孩兒?逍遙王久居封地,且封地頗遠,父親又是從何處同他們扯上關係?」
傅懷淑冷笑:「咱府上新進的兩位姨娘正是世子送來的,頗得父親寵愛!」
傅清揚臉色不由更加難看:「祖父祖母如何說?」
傅懷淑道:「老祖宗聽了險氣得厥過去!逍遙王什麼德行,妹妹年紀小不知情,可老太太在帝都活了這幾十年,再沒有不清楚的!但凡逍遙王能有一星半點兒的出息,聖上也不會對他放任至此!妹妹有所不知,逍遙王是出了名的荒淫無度,殘忍陰毒,府中豢養孌童幼女不知凡幾,父子同樂都是家常便飯!這樣人家的女孩兒,又是庶出,能得什麼好?大哥好歹是侯府嫡長公子,高中狀元,官入翰林,將來前程不可限量!若真給大哥娶個這樣的嫂子,怕帝都都要笑掉大牙!」
傅清揚冷笑一聲,不無譏諷地道:「恐怕在父親眼中,逍遙王府這般風氣正和他意呢!姐姐且放寬心,大哥的親事,還輪不到父親如此糟踐!」
可到底還是父親,即便老祖宗老侯爺尚在,也不好越過兒子多管孫輩的事情。
傅清揚沉吟道:「沒必要我們傅家子女的婚姻都拿來當做政治工具!回頭問問大哥,若大哥心中有了合意人選,咱們才好思量下一步該如何。」
傅懷淑點了點頭,無奈歎道:「我倒真心期望大哥能早日成家,有了嫂子幫著操持家業,將來我也能放心。再兩年我及笄了,嫁出去恐怕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這個年代,女孩兒在家各種嬌寵,一旦嫁了出去,那就是做牛做馬!
傅清揚笑著道:「姐姐將來想嫁個什麼樣的人呢?」
傅懷淑淡淡一笑:「說不得我的親事也由不得自己。我不求高門顯赫、富貴無雙,只求對方是個明白人,別隨意納小,幹出寵妾滅妻嫡庶不分的蠢事!即便家境艱難一些,到底能落得一片清淨!」
有個風流成性不負責任的父親,傅懷淑是厭極了內宅永無休止的爭鬥。
傅清揚笑著勸道:「放心吧!大姐侯府嫡長出身,將來婆家斷不敢怠慢的!」
傅懷淑長長歎氣,低聲開口:「有時候真想不管不顧,得過且過,反而活得快活!若不生於王公侯府,倒還能自由自在!」
「平凡家庭裡也有數不清的煩惱!」傅清揚笑著搖頭,「誰讓我們生在這樣的環境呢?地位帶來的顯貴享樂,注定要我們承擔它的責任。更何況,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安樂生活,想要將來問心無愧自在逍遙,就勢必不能逃避眼下現實!不努力去爭取,誰會給你自由?只能等自己爬到了讓人不敢隨意置喙的高度,才會有隨心所欲的權利!」
傅懷淑笑著睨她一眼:「你倒是想得比我明白,難怪傻大膽似的敢和刺客拚命呢!這是為了將來自由,連死都不怕了?」
傅清揚聳了聳肩:「怎麼可能不怕死?差點嚇尿了好麼!可當時情況根本容不得多想……若是姐姐遇上這倒霉事兒,姐姐能不怕嗎!」
傅懷淑笑了笑,淡淡開口:「說實話,死我還真不怕!我就怕不能死得其所,憋憋屈屈死了,倒落得可笑可歎!我不求死後哀榮,只求死後能回歸天地,來世化作飛鳥游魚,再不受這高牆禁錮!」
傅清揚知道大姐自幼受母親影響頗深,性格剛直,卻不想她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知為何,心裡忽然難受不安起來,只覺得這話透出了濃濃的不祥。
傅清揚勉強笑了笑:「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咱們這樣年少,且有的好活呢!只看老祖宗這樣長壽康泰,就知道咱們也是有福的!說不定將來牙齒掉光,頭髮全白的時候,咱姐妹倆還一處說笑呢!」
傅懷淑自知自己剛剛太過消極,忙順著她的話笑道:「可不是麼,咱到時也學老太太,老來養養花、逗逗鳥,只等著子孫來孝敬,再不管外頭瑣事!」
傅清揚這次立功受傷,養病期間不少人來看望。宮裡帝后的賞賜自然不消多說,平陽伯府也親自上門道謝,遞上厚厚一封禮單,可見其誠意十足。
傅清揚翻著一本又一本的禮單,細數自己的小金庫,差點沒樂瘋了。直覺自己這傷沒白受,夢裡都能笑醒幾回!
杜赫遞給她
一方細白絹帕,嫌棄地看著她道:「快擦擦嘴吧,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傅清揚才不上當,白了他一眼,繼續數著禮單傻樂。
杜赫搖頭笑歎:「真不知你怎麼會這般財迷!好歹也是侯府小姐,在宮裡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至於這麼不開眼麼!」
傅清揚斜了他一眼,收起禮單哼道:「你懂什麼!宮裡東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這些可都是我將來的資本!」
杜赫挑了挑眉,壞笑道:「什麼資本?莫不是說個好親的嫁妝?只聽人說要攢老婆本,不想還有人這麼小就籌劃著以後私房呢!」
傅清揚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杜玉郎自然不愁將來媳婦兒嫁妝單薄,好歹是聖上看中的人,就算娶個公主也沒什麼!說起來三公主我也挺熟,嬌俏伶俐,和杜公子必能琴瑟相合!」
杜赫哈哈大笑:「任她是天仙下凡,我不想娶,誰也勉強不了我!」
杜赫這般恣意狂放,倒叫傅清揚好生打量了他一番,揶揄道:「杜公子桃花旺,不僅有公主,還有郡君看上!就是我府上這些小丫頭們,也被杜公子勾了魂,常常私下談論呢!」
杜赫不羞不窘,面色如常地笑道:「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
傅清揚鄙視地哼了聲:「薄情寡義,若叫其他人知道杜公子這般心狠,怕帝都多少閨秀要哭紅了眼呢!」
杜赫無奈歎道:「那些人我連認都不認識,哪裡談得上薄情寡義?倒是妹妹實在英勇過人,竟能在刺客手裡逃生,還救了五殿下一命,可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傅清揚嘻嘻一笑,揮了揮拳頭得意道:「那是!以後你可要小心些,別來惹我!刺客都不是我的對手,你可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杜赫笑了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悠悠說道:「哦?有多厲害?比之哭倒長城的孟姜女如何?」
傅清揚愣了愣,勃然大怒道:「誰告訴你的!」
杜赫大笑出聲:「全帝都怕是都知道了!」
傅清揚暴跳如雷,只恨不能親手揍得盛舒煊滿地找牙!警惕地瞪著他問:「外頭還有什麼傳言?」
杜赫忍俊不禁,搖了搖頭道:「沒了啊,就說傅家二姑娘哭聲震天,堪比雷公,一嗓子嚎出來就震得刺客七竅流血,倒地身亡……」
尼瑪!七竅流血明明是因為服了毒!
傅清揚心裡將盛舒煊抽成了豬頭,幸虧沒說出她差點尿意決堤的事,不然管他是誰,非得扛刀剁了他不可!
坐著馬車往傅家趕來的盛舒煊一個噴嚏驚天動地,震得馬車都晃了一晃。
盛舒焰嫌棄地揮了揮手,隨即抹了把臉上並不存在的口水,催促道:「怎麼還沒到?四哥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吧,我自個兒去也行!」
盛舒煊抽了抽鼻子,擺手道:「不成,上回險些出了事,我可不敢將你一個人丟宮外頭!沒事,剛剛鼻子有點癢,現下好了!」
盛舒焰拍了拍懷裡紫金花瓶,不放心地再三確認:「你說清揚最愛這些古玩,應該會喜歡這個吧?」
盛舒煊沒好氣地抽了他大頭一記:「同樣是救命恩人,也沒見你這麼對過我……好好好,她肯定喜歡,你就老實點吧!」
盛舒煊心裡嘀咕,那死丫頭最是財迷,這麼個古董瓶子千金難求,她不喜歡才怪呢!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早上沒吃藥,感覺自己萌萌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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