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茵茵,藍天白雲。
這一覺鳳玖瀾睡了很久,精神力的枯竭讓她嗜睡,三天三夜,沒有清醒過。
到了飯點,宇昭就熬製肉湯,給她灌進去,幸好鳳玖瀾即便是在睡覺,到了肚子餓的時候也會迷迷糊糊地醒一會兒,等吃飽喝足了之後繼續睡。
「真拿你沒辦法!」男子看著鳳玖瀾倒頭就睡,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一天傍晚,每一次她醒來都只吃東西,吃完了之後他還沒來得及和她說一句話,她就又睡著了。
幸好宇昭這些年來為了採藥行走天下,對那些奇奇怪怪的路走得不少,否則以宇霽那窮追不捨的速度,早就被堵住去路了。
宇昭一向不喜大排場,他即便是回北霜也是輕車從簡,神不知鬼不覺,這一次帶上鳳玖瀾一方面是因為他對她的確有意思,另一方面,他本人要回北霜,鳳玖瀾昏睡得不省人事,更何況還受了傷,雖然那點小傷不足以要了她的命,但她的身體虛得還真是可以!
當年她生下小玖玖十五天,還未出月子,人就不見了……
剛剛生產完的女人月子要是坐不好,日後身體毛病一大堆,不過照她現在的脈象看,雖然身體很虛弱,但還是比他想像中要好了很多。
就這樣到了第四天,宇霽終於還是追來了。
北霜與天璃邊界之處,兩廂對峙。
然而宇霽那邊的人明顯比較多,宇昭抱著昏迷的鳳玖瀾,侍女在他的示意下掀開簾子,他無視宇霽身邊的隱衛,朝著宇霽直接問道,「二弟不會是想說為兄身邊的女子就是偷了你玉珮的人吧?」
「……」被宇昭先發制人,宇霽臉色一黑,卻絲毫不損其風度,咬了咬牙,順水推舟,「既然大哥知道,那不如送弟弟一個人情。」
宇昭從小在無風谷長大,他身上沒有一般貴族子弟那種驕奢淫逸的作風,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平和,如同青草一般,很難讓人不喜歡他。
「弟弟呀,幾天前你可是叫了她嫂子的,既然如此,她偷了父皇送給你的玉珮,那就當做是父皇送給他長媳的見面禮好了。」宇昭滴水不進,他可不會相信鳳玖瀾會拿了宇霽的玉珮,這個女子是什麼樣的人,他心中有數。
宇霽聽罷一張臉頓時黑成了鍋底,身邊的隱衛們戰戰兢兢,生怕他們主子一個不喜一刀把他們給劈了。
「大哥這話錯了,她拿了我的玉珮,那就該是我皇子妃,我北霜的規矩難不成大哥不懂?」宇霽心裡一陣惱火,他就是做夢都不會想到鳳玖瀾就要到手,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人竟然被宇昭帶走了,難道說他也想娶鳳玖瀾?
宇昭身邊的侍女實在看不過去,橫劍向前,「二皇子,您未免也太不知禮數了,公子怎麼說……」
青衣話還沒說完,就被宇霽給打斷了,「閉嘴,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教訓我?」
「我……」青衣被宇霽那凌厲的目光給嚇到了,六神無主偷偷瞅著宇昭看。
宇昭見狀,喚了一聲「青衣」,示意她退下。
「青衣長居無風谷,不明尊卑,為兄疏於管教,在這裡替她給二弟賠罪。」
他說話彬彬有禮,虛懷若谷,下邊的人做錯事自己卻出來承擔責任,這讓很多下人對他都死心塌地,其忠心可表日月。
宇霽一聽連忙擺了擺手,「不明尊卑」這四個字可謂蛇打七寸,如果他受了宇昭這道歉之禮,那他豈不也成了不明尊卑之人?
過了好一會兒,宇昭換了個方式抱鳳玖瀾,讓她把腦袋枕在他的左臂上,右手環至她身側,十分親暱。
看到鳳玖瀾如此安心地躺在自家哥哥的懷裡,宇霽心裡醋溜溜的,是誰說鳳玖瀾只讓歐陽旭碰的?那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二弟,北霜的規矩我自然是懂,只不過……在她的身上為兄並沒有搜出父皇贈予你的玉珮,反而有為兄送給她的紅顏玉。」宇昭笑了笑,他的手中是一枚紅色海星狀的瑪瑙石,比一般的玉更加晶瑩透明一些。
在這個時代,他們稱紅色瑪瑙石為紅顏玉。
宇霽看著宇昭手中的紅顏玉,剛才儼然就是從鳳玖瀾身上掏出來的,一時間臉色如同棺材板一般又硬又臭,指著鳳玖瀾對宇昭無比直接道,「大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們自家人就不說那些場面話了,我要她!」
青衣簡直就是看不過去,這麼囂張的人她還沒在無風谷見過呢!
但宇昭卻十分淡定,常年和藥草打交道的醫者大多心氣平和,不易怒,「二弟以為憑你們可以從我手中完好無損地帶走她?」
「大哥什麼意思?」宇霽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微微仰頭問道。
青衣頗為得意地笑言,「二皇子和部屬們按一下你們的左肋下部就知道了。」
這樣一來,所有人臉色一變,最終還是按照青衣所說的去做了,結果這一按竟然讓這麼多大男人痛得叫了出來,青衣本來就不爽有人對她大呼小叫,她從小就待在無風谷,世外之人本不管紅塵俗事,對於世俗之人骨子裡總是有些看不起的。
她可以說是從下和宇昭一起長大,感情深厚,自然是護著自己的主子。
就是再笨的人此時也知道這些人是中毒了,更何況是宇霽這種身在宮闈經歷無數勾心鬥角方才存活下來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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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大哥菩薩心腸,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一隻,難道忍心讓這麼多人在您這尊活菩薩面前死去?」宇霽上前一步,眼睛盯著宇昭臉上的神情,目不轉睛。
「呵,自然是不忍心,不過本來也沒想過要了誰的命,只是讓二弟明白,要從為兄手裡搶人,不是人多力量就大的。」
「……」宇霽及其所有的屬下瞬間黑線了,這簡直就是*裸地鄙視他們的實力啊!
草地之上,雜草叢生,鬱鬱蔥蔥,清風吹過,總有一種天地之大我獨小的渺然之感,宇昭似乎是覺得掀開簾子,鳳玖瀾被風吹的時間太久了,於是很隨意地闔上了,隔絕掉外邊的熱氣。
「退一步講,就算為兄將她交給二弟,二弟能夠讓她醒來麼?」宇昭不費一兵一卒,只是幾句話而已,就將捏住了宇霽的軟肋。
事實的確是這樣,鳳玖瀾傷得並不輕,主要是身體太過虛弱,如果宇昭真的不想讓她醒來,別人也是無可奈何。
於是兄弟搶人的戲碼到此結束,宇霽看著自己的人中毒,雖然是什麼毒還不知道,但只要跟著宇昭走,等到了北霜,這位做大哥的自然是不得不為他們解毒,所以宇霽便決定了和宇昭鳳玖瀾同行。
「大哥不介意我們一起走吧?」
即便是暫時處於下風,宇霽依然不卑不亢,他是一個優秀的統帥!
宇昭點了點頭,可是青衣卻急切切地喚了一聲,「公子。」
彷彿甚是不喜這樣的安排,然而宇昭卻對她擺了擺手,而後對宇霽緩緩道,「甚好。」
與其讓宇霽在後邊跟著,時刻盯著鳳玖瀾看,還不如與之同行,將所有的事都擺在明面上,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就這樣北霜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以一種十分詭異的組合方式浩浩蕩蕩地回國了,青衣心裡彆扭到了極致,每當宇昭吩咐她為鳳玖瀾熬製湯藥時,她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卻依然不得不照做,只不過看著別的女子在喜歡的男子懷裡默默躺著,她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一路上倒也平靜,只是宇霽就騎著一匹馬和與宇昭所坐的馬車並駕齊驅,時不時瞅著他懷裡被一床淺色褥子裹著的鳳玖瀾,她靜靜地睡著,好像怎麼睡都睡不夠似的。
「不知道大哥怎麼認識她?」宇霽終於壓抑不住心中那巨大的疑惑,問了出來。
這話一出,宇昭淡淡地掃了宇霽一眼,「怎麼,二弟認識她?」
「天璃洛城第一望族嫡出小姐鳳玖瀾。」
宇霽緊緊盯著宇昭的神情,長吁一口氣,然後點出了鳳玖瀾的身份。
他想著宇昭對什麼富貴榮華門閥割據不感興趣,自然不會關注到鳳玖瀾的身份。
「哦,原來瀾兒竟有如此身份!」宇昭眸裡閃過些許驚異,卻沒有大起大落的情緒,而後換了個方式抱著她,仔細地端詳著鳳玖瀾那張臉,如此傾國之姿,通身的風華氣度,若是生在平凡之家那倒是奇了怪了。
千燈小鎮上所有人都以為他只是一個簡單的大夫,然而……他的身份同樣不單純,當他走在路上,街頭巷尾左鄰右舍都會尊稱一聲「雲大夫」,沒有人知道他是北霜的大皇子,也沒有人會因為他背後的身份而敬畏他,淳樸的人們對一個人的尊敬是由衷的,那種感覺很好。
「大哥和鳳三小姐很熟?」宇霽訝異了,自己家裡那位幾百年不見一次的大哥竟然如此親暱地喚著鳳玖瀾的名字,據他所知,鳳玖瀾對一般的男人向來不感冒,就連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宗政凌喊了她一聲「瀾瀾」都要被罵。
宇昭沒有說話,可是那雙黑瞳裡卻分明寫著「鄙視」二字,彷彿在說:要是和她不熟,她能這麼安心地靠在他懷裡麼?
一路上兄弟兩個心思各異,卻誰也沒有觸及誰的底線,至少在明面上維持了短暫的平衡。
四日後,北霜國。
這裡有著最廣袤的草原,最湛藍的天空,水草豐美,孕育出了北霜百姓彪悍的民風,這裡的人大多身材魁梧高大,走起路來昂首挺胸,神采飛揚。
這是一個熱情的國度,一個充滿著血性的民族。
霜葉城,是北霜的國都。
這裡的繁華不似洛城那般染上了無數脂粉之氣,天上的鷹時不時滑翔而過,帶著那清越的鳴叫聲,若是鳳玖瀾醒來,看到這樣的景象,定會吐槽一番:莫非這霜葉城的人家家都養寵物?養狗的養兔子的養雞養鴨的一沓籮筐,更叫人無語的是那些雞鴨還穿著衣服……
得到宇昭和宇霽今日回到霜葉城的消息,北霜皇宇祁山親自來到宮門口迎接,但是卻沒有見到自己心心唸唸的兒子,只看到宇霽帶著部屬回來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雖然他對宇霽也是極好的,這個兒子能力強,武功好,是他的得力助手,但他的心裡,最疼的兒子還是宇昭。
這輩子最愛的女人為了生下他的第一個兒子死了,他把對亡妻的愛全部轉移到了宇昭身上,然而男人總是有生理上的需要的,何況他還是皇帝,雲皇后死的時候他正值壯年,唯一的兒子又被送到無風谷了,天地之大,親人分離,寂寞的帝王怎麼可能從此孤身一人?
不管是來自朝堂上群臣齊諫的壓力,還是關於男人那方面的需要,總之,他娶了很多妃子……其中就包括宇霽的母妃。
人生中的第一個孩子對男人來說總是有著非凡的意義,這一點,適用於凡夫俗子,
,也適用於天子貴胄。
「霽兒,你回來了!」北霜皇單手拍了拍宇霽的肩膀,笑容滿面。
皇帝一笑了,群臣也開始展眉歡笑。
「是,父皇,兒臣幸不辱命。」宇霽向北霜皇行了個大禮,他此行去天璃的目的不正是向天璃國君賀壽嗎?
鳳玖瀾只不過是他意外的收穫罷了,但這收穫可比賀壽之事重要多了。
雖然那個天命鳳格的女子如今正在宇昭的手裡,但好歹她如今身在北霜,總比遠在天璃要強得多,來日方長不是嗎?只要歐陽旭不在她身邊,那還有什麼可怕的?
北霜皇連說了三個「好」字,才將目光從宇霽身上移開,掃了一眼他身後的人,眼裡寫不盡焦急,怎麼沒看到昭兒?難道說昭兒還沒氣消,怪他在心淺走後不到三年就納妃?
雲皇后的閨名,叫雲心淺。
北霜的大臣們個個都是會看人臉色的,一看他們的皇上此時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霽兒,你大哥呢?」北霜皇臉色有些不好看,半天看不到相見的人,立刻就問宇霽了。
宇霽笑了笑,安慰北霜皇道,「父皇,大哥可能是先回府邸了。」
北霜皇眼中有些淡淡的失望,但更多的是傷心與後悔。
「來人,擺駕平王府。」北霜皇收起了自己的難過,對著身邊的侍衛沉聲吩咐。
北霜皇有五個兒子一個女兒,那五個兒子中數宇霽和與宇昭最成器,宇霽能帶兵打仗,身先士卒,在軍營裡有著極高的威望,而宇昭一身醫術,濟世為民,北霜百姓或許不瞭解宇昭這個人,但是對於「雲昭」這個名字卻是如雷貫耳的。
當年雲皇后巾幗不讓鬚眉,統帥三軍,深得百姓愛戴,而宇昭的長相,說實話七分像雲皇后,三分像北霜皇。
坊間早有傳言,說雲大夫是雲皇后轉世,有著一顆菩薩心腸。
這一次宇昭和宇霽回國,北霜皇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王,那封王的府邸早就建好了,礙於祖宗的規矩,宇昭和宇霽年紀未到才遲遲沒有封王。
「是。」
侍衛的聲音十分有力,於是北霜皇一雙手交疊在身後,大步向宮外走去,對於後面觀望的群臣理也不理,而那些朝臣顯然是早已習慣了今日的情形。
未時三刻,隨著一聲「皇上」駕到傳來,平王府裡瞬間沸騰了。
裡裡外外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的事情,跪在地上,朝拜著這位北霜最最尊貴的天子,北霜皇年逾四十,長相自然不差,步態沉穩,一看就知道是身體絕佳之人。
和天璃國君那中年發福的大肚子相比,這一位北霜皇更有皇威。
那一身黑底龍袍,其上繡著五爪金龍,龍目威嚴,大氣凜然,仔細看來,宇霽倒是和北霜皇長得最像。沉沉的步子,踏在石板地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此時,平王府最精美絕倫的屋子裡,那張雕著七綵鳳凰的象牙床上躺著一個熟睡中的女子,她身邊的宇昭正給她搖扇子。
金絲帷幔上繡著美麗的蝴蝶,栩栩如生,屋子裡隨便一個用來裝飾的花瓶都價值連城。
此時,青衣急急忙忙走了進來,稟報一聲,「公子,皇上來了。」
這才把宇昭的思緒從鳳玖瀾身上拉回,他將手中的扇子交給了一旁伺候的四個侍女,小聲吩咐她們繼續給鳳玖瀾搖扇子。
然後才不急不緩地走了出去,見到北霜皇,將近一年沒有見到北霜皇,宇昭自然十分想念,見到自己的父皇親自來到府邸,心裡浮起絲絲感動,連忙跪下,給他行了個大禮,「兒臣不孝,給父皇請安。」
結果膝蓋還沒貼在地上就被北霜皇給拉了起來,「昭兒,快起來,一家人跪什麼!」
「謝父皇。」
宇昭想著自己回到霜葉城,第一件事理應是去見父皇,可是瀾兒還沒醒來,他總不能抱著個昏睡的女子跑到宮門口去,若真如此,還不知道會在北霜朝堂上引起多大的轟動呢!
所以只能先把鳳玖瀾安置在了平王府,聽到她喊熱,於是他又給她扇風,結果這一扇就忘記了時間。
北霜皇雖為男兒,但有時著實細心得可以,他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宇昭身後的閣子,如果他沒有記錯,這座閣子是按照正妃的規制建造的,昭兒從裡邊出來,莫非……
只要一想到他這兒子可能有了心儀之人,北霜皇眉開眼笑,他有五個兒子,可是還沒有孫子呢!
「昭兒呀,你年紀也不小了,我看那趙將軍家的小姐不錯,長得是……」北霜皇一隻肉掌習慣性地拍了拍宇昭的左肩,準備做媒,結果「花容月貌」那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了。
「父皇,還是那麼喜歡做媒!」宇昭抽了抽嘴角,他這父皇個性爽朗,不像有些皇帝那樣,臉上笑瞇瞇的,骨子裡陰暗到了極點。
高大威武的北霜皇有個愛好,那就是做媒,愛牽紅線。
每一年裡,他所下的聖旨中,比例最大的莫過於賜婚聖旨了。
結果幫著別人家的兒子牽紅線娶媳婦兒,自家的兒子卻一個個光棍著,這或多或少讓北霜皇的面子有些掛不住。
「依兒臣看,趙將軍家的小姐不錯,不如就許給表哥吧!」
nbsp;「……」北霜皇瞬間粗線了,那喉嚨裡的話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宇昭的表哥?北霜皇的腦海裡瞬間浮現出了某人表哥的那張棺材臉,無法想像趙將軍家的小女兒要真嫁給了某人的表哥,那將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就在這時,閣子裡的侍女踩著小碎步,跑了過來,卻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北霜皇,雖然宇昭不怕北霜皇,但不代表那些侍女可以承受得住這位北霜國主的龍威。
顫著膽子,侍女小心翼翼地稟報,「公……公子,姑娘醒了。」
聽到這個消息,宇昭大喜,正準備拔腿就跑,結果看到北霜皇眉毛一挑,鼻子一塌,立刻頓住了腳步,彬彬有禮,「父皇,兒臣還有事,先行告退。」
「哦……」北霜皇將尾音拉得長長的,那語氣裡寫不盡意味深長,「難怪昭兒對趙將軍家的小姐沒興趣,敢情是金屋藏嬌了啊!」
「父皇不要誤會,只是一個故人。」宇昭立刻將自己的激動之情藏了起來,剎那間又恢復了平日裡的清淡如水。
自家兒子的那點小心思,自然瞞不過北霜皇的眼睛,於是他做出一副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樣子,「既然如此,朕今晚就住在平王府了。」
「……」這下輪到宇昭暈菜了,蛇打七寸啊!
看到宇昭愣在了當場,北霜皇變臉如翻書,笑瞇瞇地催促著,「昭兒,人家姑娘已經醒了。」
周圍的下人見到這父子氣氛和諧,全無天子之家裡的那些勾心鬥角,紛紛掩嘴偷笑,宇昭見狀也不再和北霜皇在這兒廢話,一轉身就回到了閣子裡。
北霜皇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說不定不久後就可以看到昭兒成親,若是如此,心淺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的。
閣子外邊所有人都沐浴在了喜氣洋洋裡,而裡邊的鳳玖瀾睡了差不多八天,現在才醒來,腦袋暈暈沉沉的,最後睜開眼睛,環視了一下周圍,陌生的屋子,陌生的人,一切都是陌生的……
「我這是在哪裡?」鳳玖瀾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拚命地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事情。
全身無力,是她目前的現狀。
然而再隔空出掌,對著書架上的一個花瓶,準備試一試自己到底還有沒有武功,誰知那花瓶紋絲不動,只是裂了一條細長的縫,這一幕可把屋子裡杵著的八個丫鬟給嚇壞了。
那個花瓶……就是把她們全都賣掉也還不起啊!
鳳玖瀾懊惱到了極點,竟然只有一條縫,還細得跟蚊子的腳一般,真是個不妙的消息!
正常情況下,她這麼一掌何止是能震裂一個花瓶,那花瓶不化成細沙般的粉末才怪!
就在她心煩氣躁的時候,宇昭跑了進來,無比自然地坐到了床邊,拉著她的手,把了把脈,「瀾兒,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見到宇昭,鳳玖瀾有些瞳孔縮了一些,之前發生的事情一點一滴地湧入腦海,雖然不是很清晰,但也能記得個大概,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聲音也跟著清亮了起來,「雲昭,這裡是哪裡?」
「瀾兒,這裡是霜葉城。」
沒有欺瞞,如實相告。
鳳玖瀾愣了三秒鐘,無比驚異,「霜葉城?北霜?」
宇昭相繼點了點頭,只見鳳玖瀾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嚥了嚥口水,「我睡了多少天?」
「不多不少,正好八日。」
在鳳玖瀾面前,宇昭一直都是個誠實的孩子,此時用手比劃著。
鳳玖瀾剎那間崩潰了,八天?竟然睡了八天,某女的腦海裡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種名字叫做「豬」的動物。
她低眸看了一眼九珠鏈,果不其然,精神力還是沒有恢復,儘管現在已經清醒了不少。
睡了這麼多天,她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硬了,於是從床上起身,宇昭怕她因為太久沒運動而摔倒,連忙扶著,這樣一來鳳玖瀾驚覺身上的衣裳根本不是她原來穿的,額頭隱隱冒出三根黑線,爪子揪著底衣,正準備開口問話。
誰知宇昭好像猜出了她心中的疑惑,立刻解釋,「瀾兒,你放心好了,你身上的衣裳是丫鬟換的。」
「哦。」被人探出心事,鳳玖瀾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可為了避免尷尬,她也只能裝作滿不在乎了。
屋子裡的丫鬟們眉眼間儘是喜色,鳳玖瀾只覺得周圍的人一個個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卻一頭霧水,難道說她昏睡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
八天八夜,鳳玖瀾都是靠著那富有營養的湯水維持身體機能,現在醒來,肚子餓得慌,被歐陽旭把嘴巴養叼了的女子如今只要肚子餓就會想到那滿桌的玉盤珍饈……
「呃……那個我肚子餓了。」鳳玖瀾瞟了一眼桌子上的果盤,人在他鄉,對於心愛男子親手做的東西,自然就成了一種奢望,也顧不得什麼了。
宇昭有些不好意思,他只顧著想鳳玖瀾什麼時候醒來,卻忘了準備他醒來要吃的東西了,「伊洛,準備晚膳,清淡一些的。」
「奴婢遵命。」原本一直佇立在旁邊的侍女屈膝回答,而後帶著四個侍女離開此間。
這一路上,宇昭並非沒有看出,青衣不喜鳳玖瀾,所以回到的霜葉城,對於鳳玖瀾的事情,他不會交給青衣去做。
宇昭拉過枕頭,讓鳳玖瀾躺下
下,知道她耐不住寂寞,兩人乾脆聊天。
「咦,對了,那一天我怎麼會遇到你?」鳳玖瀾十指交叉,放在腦後,想起這麼一件事,立刻臥床而起,好奇地問。
「那天你趴在太平藥鋪的門外。」
宇昭在床邊的几案上倒了一杯熱茶遞給鳳玖瀾,躺著的女子十分自然地接過了,潤了潤嗓子,聰明如她,立刻明白了其中端倪。
等待晚飯的時間總是漫長的,閒暇時鳳玖瀾才仔細打量著這屋子裡的一切,不由得嘖嘖讚歎了起來,她一張臉湊近宇昭,唇角一勾,問道,「嘿嘿,不知道雲大夫的真實身份是?」
「呵呵。」宇昭淡笑不語,然而他身邊不遠處的青衣可沒這麼沉得住氣,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對鳳玖瀾道,「姑娘,我家公子是北霜的大皇子,平王殿下,自幼於無風谷長大,是谷主唯一的弟子……」
她本來還想在話裡行間警告一下鳳玖瀾不要肖想不該想的東西,不料卻遭到了宇昭一記嚴厲的眼神。
這個男人,平日裡待人接物十分平和,極具親和力,然而一旦發起怒來,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住的,所以,活著的人大多數沒見過宇昭發怒時的樣子。
「雲昭的身份真是令人驚訝呢!」鳳玖瀾對於青衣的前半句話有些消化不良,可後面半句話卻是十分中肯的,無風谷裡長大的,一身醫術便有了解釋。
無風谷的人,上至谷主柳涵清下至一個端茶倒水的下人,沒有不通醫術的。
「瀾兒不怪我?」宇昭心中有些忐忑,生怕鳳玖瀾因此而疏遠他。
鳳玖瀾搖了搖頭,想著雲昭將她給救了,又遇上了宇霽,她的身份恐怕早已被他知曉,慨然歎道,「這世上誰能沒有一些秘密呢?想必你現在也知道我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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