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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裡,燈火如晝。
老皇帝坐在龍椅上看奏章,時不時抬頭看向前邊,彷彿在等待著些什麼。
花公公隨侍在側,小心翼翼的。
很快,顏舒便帶著鳳玖瀾走了進來,她先是對老皇帝行了個禮,而後才徐徐稟報,「皇上,鳳三小姐到了。」
「嗯。」老皇帝應了一聲,然後將臉從一堆奏章裡抬了起來,對顏舒揮手示意她下去。
花公公見狀也識眼色地捧著盛有茶水的托盤下去了,和顏舒對視了一眼,離開御書房。
這麼一來,這偌大的宮殿就只剩下了鳳玖瀾和老皇帝了。
「你來了。」老皇帝的聲音有些蒼老,少了一份威嚴。
鳳玖瀾不明白老皇帝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想著歐陽旭還受傷,她一點兒都不想待在這兒,於是開門見山,「不知皇上找我所為何事?」
宮殿裡明黃的色澤,代表著皇權的無上權威不可冒犯。
老皇帝不答,只是對鳳玖瀾點了點頭,「坐吧。」
鳳玖瀾面色不變,只是心裡在焦急著,這時老皇帝拿著手中的奏折從龍椅上走下來,遞給鳳玖瀾,「先看看。」
「皇上,女子不得干政。」鳳玖瀾想起了今天中午的事情,按照老皇帝的說法,她已經嚴重忤逆了這個怒火中的君王,如今的她不再是天璃的丞相,更不是宗政凌的未婚妻,所以有些東西還是慎重為好。
老皇帝這麼陰險,自己要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說不定下一秒他就殺自己滅口,或者將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扣在自己頭上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你是丞相。」老皇帝的語氣不像是天子對臣子用的,反而更像是在閒話家常。
「從今天中午開始,我已經不是。」
女子淡掃蛾眉,素淨的妝顏和皇宮裡那些濃妝艷抹的女人截然不同,給人以一種清新的感受。
「朕並沒有下達相關書摘了你的烏紗帽。」老皇帝不知何時已經坐到鳳玖瀾對面的位子上,不似平日那般正襟危坐,看起來隨意至極。
見鳳玖瀾沒有從他手中接過奏折,有些尷尬,遂將那奏折放在了兩人之間的几案上,慢慢地向鳳玖瀾的方向推去,看著這個女子的一顰一笑,總是會讓他想起另一個人,那是他多年來都無法割捨的人。
老皇帝說的沒有錯,鳳玖瀾聽罷眉頭緊鎖,最終拿過了那份奏折,打開,而後仔細地研讀了起來,「蝗災?是西南的蝗災。」
看了好一會兒,鳳玖瀾又搖了搖頭,她記得,針對蝗災的事情,歐陽旭根據從災區岳州帶過來的病莊稼和蝗蟲種類研製出了能夠毒死蝗蟲卻對莊稼沒有太大影響的毒藥。
猶記得當時情景——
「瀾瀾,你看,這蝗蟲泡到了毒藥裡,死得很快呢!」花了兩個時辰才研究出應對之策的男子眉飛色舞,像一個孩子解出了大難題般在她面前耍寶。
一旁的凳子上坐著個可愛的水晶包子,眼裡既有崇拜也有鄙視,一針見血點破,「可是爹爹,蝗蟲又不笨,誰會自己跑到你的藥水裡泡澡,找死啊!」
爹爹竟然搶自己的活兒干,本來這差事是娘親讓自己做的,死爹爹臭爹爹,居然在娘親面前大出風頭顯擺!
歐陽旭對於鳳玖玖如此直接不給面子的話沒有生氣,十分貼心地抱著他小小的身體,撫著某個小孩因為賭氣而豎起的頭髮,「小玖玖說得是。」
過了一會兒,才悠悠道,「要是天上的雨都是藥水該多好啊,這樣一來只要下場雨蝗蟲就被毒死了。」
「哈哈,爹爹,你真是異想天開,天上下藥水雨,虧你想得出來!」鳳玖玖再次白了歐陽旭一眼,那眼神卻不讓人覺得反感,反而很討人喜歡。
「等等。」一直不說話的鳳玖瀾出聲了,倏然跳了起來,「有了。」
「什麼有了?」長相酷似的一大一小兩個人異口同聲。
歐陽旭心中很冷艷地想著:瀾瀾,什麼有了你要說清楚呀!這兩個字很容易引人誤會的,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本國師還以為你肚子有了呢!
鳳玖瀾眼睛一閃一閃,宛如天上的星星,「我的意思是,我有辦法了,雖然不能做到天上下藥水雨,可是肯定行得通!」
歐陽旭和鳳玖玖四目相對,只見鳳玖瀾提起毛筆,在宣紙上細細勾勒出一個圖形,長得有點像笛子,但是那東西的側面上卻沒有圓孔,這東西,他們誰也沒見過。
微風吹乾那紙上的墨跡,鳳玖瀾單手拿起宣紙在兩人的眼前晃過,「這個東西,叫噴霧器。」
「分為兩個部分:外筒和活塞,只要將尾端浸入藥水裡,然後提起活塞,那麼藥水便會通過外筒底部的那個小圓孔進入直圓筒裡,這樣一來圓筒之內便蓄滿了藥水,到時候我們將這活塞往裡邊一推,直圓筒裡的藥水就會通過底部的圓孔噴灑在農田里,只要蝗蟲被藥水噴到就會漸漸死亡……」
鳳玖瀾話還沒說完,大腦還沒發育完全的鳳玖玖就不理解了,「娘親,你怎麼知道把活塞一拉,水就一定會從小孔鑽進直圓筒裡?」
歐陽旭也有些不明白,同樣困惑地看著滿是自信的女子,心裡想著瀾瀾說得這麼有把握,看起來好像真的行得通呢,只不過小玖玖說的也有道理呀!
「哈
哈,你們不知道?」鳳玖瀾好似遇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一般萬分驚訝地問。
雖然有些丟人,但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父子兩個齊齊點頭,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丟臉沒什麼大不了的!
「哎呀,我終於找到一件連我們大名鼎鼎的國師大人也不知道的事情了!」初為丞相第一次上朝的女子拍拍大腿,滿是興奮。
歐陽旭、鳳玖玖,「……」
「瀾瀾,知識無盡,學海無涯,我當然也有不會的東西。」歐陽旭撓著心愛女子的腰,一臉真誠地說。
鳳玖瀾乾脆也不去解釋,這個原理在現代人眼裡很容易理解,屬於流體力學最基礎的知識,這東西就像是一個大型的注射器,提起活塞,直圓筒之內便是真空,那麼大氣壓會將水從底部的小孔裡壓入直圓筒之內,以保持直圓筒內外的壓強平衡。
但是,他們不知道壓強的概念,所以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
乾脆直接叫人按照圖紙打造這樣一個簡易噴霧器出來,實地操作一下讓他們自己理解好了。
歐陽旭手下的人辦事效率向來很快,三天後實物便被造了出來,鳳玖瀾拿著那一支噴霧器,站在西山裡一條清澈的河前,拉出活塞溪水,接著手心輕輕一推,噴霧般的水從底部噴出,宛如噴泉般滋潤著身後一片草地,歐陽旭和鳳玖玖還驚奇地發現那噴霧裡七色的彩虹清晰明瞭,美不勝收……
「彩虹彩虹……娘親你看好漂亮的彩虹!」鳳玖玖激動得揪住鳳玖瀾的裙擺,歡樂地大喊,飛揚的笑聲在山谷裡迴盪著,鳥兒都被感染得歡樂了。
人們只在天上見過七色彩虹,卻從來沒有在約莫一丈的高度見過彩虹,距離還如此之近。
和鳳玖玖那活潑靈動相比,歐陽旭就鎮定多了,隔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發現他好像錯過了很多,他的瀾瀾和四年前不同……
歐陽旭箭步上前,霸道地摟著那個在陽光下的女子,她明媚的笑靨比那盛夏荼蘼的花還要燦爛幾分,他忘情地親吻著她櫻花般的唇瓣,怎麼也不夠似的。
不知何時,鳳玖瀾手中的噴霧器掉了,浮在水面上,鳳玖玖見彩虹沒了,一回頭,就看到他的爹爹和娘親正在親親,於是心中鬱悶地跑過去,拾起水面上的噴霧器,模仿鳳玖瀾那先前的使用步驟,抽水,噴水,企圖再造出那美麗的彩虹,於是,四個方向到處到處都是水霧……
那擁吻的兩人恍如置身於幻紫流光的仙境中,吻得纏纏綿綿,唯美如畫。
忽然,一道水霧直接噴到了兩人的臉上,身上的衣裳被水濺得七七八八,鳳玖玖一發現自己闖禍了,腳底抹油一般逃跑……
鳳玖瀾怎麼也想不到,明明只是個簡易噴霧器,最後就成了他們三人打水仗的必備神器了……
那噴霧器發明了之後,便被送往西南災區,向當地百姓傳授使用的方法,加上那藥物的奇效,蝗蟲很快便被消滅了。
然而,如今鳳玖瀾在御書房裡看到這份奏折,眉頭由剛剛的一蹙到現在的緊鎖,不過剎那之間。
因為,沒有了蝗蟲,可是那莊稼不但沒有慢慢好轉,反而正漸漸變得枯黃,就在鳳玖瀾沉思之際,老皇帝又遞來了一本奏折,「據西南巡撫所言,蝗災地區的青蛙,不知道吃了什麼,竟然比平時大了整整一圈。」
「什麼?」鳳玖瀾再也淡定不起來了,腦海中能想到的便是前世中曾聽說過的生長激素,那是動物體內促進生長的激素,真是太不尋常了!
老皇帝看著鳳玖瀾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恍若看到了多年前的那個談笑間眉飛色舞的女子,鳳玖瀾很不習慣老皇帝這樣看著她,半晌,才幽幽問道,「為什麼告訴我?」
「因為朕覺得,你會有辦法。」
鳳玖瀾察言觀色,今晚的老皇帝好像對她格外和善,一室的燭光將這御書房照耀得分外明亮,半晌,鳳玖瀾斂眉,有些戒備,「那又如何?就算我真的有辦法,我為什麼要幫忙?」
「難道你忍心看著天璃西南顆粒無收、數以萬計的百姓活活餓死?」老皇帝顯然沒有想到鳳玖瀾竟然會這樣反問他,此時一雙黑眸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女子。
「與我何干?」涼薄的話從她的口中輕輕飄出,不帶絲毫感情。
老皇帝眼底盛滿了濃濃的失望,夜風穿行而過,御書房周圍那金絲帷幔飄揚著,那是風的形狀。
「十九年前,西南大旱,無數百姓餓死街頭,你娘她懷著六個月的身孕,親自去了西南,千金散盡,活命之恩,大過於天。」老皇帝的思緒漸漸拉長,恍若回到了過去與那個女子並肩作戰的歲月,儘管他一度覺得她那隆起的肚子格外刺眼,讓人很想捏碎。
老皇帝的心蕩漾在那美好的回憶裡,可鳳玖瀾的心卻越來越冷,「我娘親對西南萬千百姓有活命之恩,然後她的下場就是死,對嗎?」
明黃的男人那皺巴巴的臉驟然僵了,鳳玖瀾的話太過犀利,如同鋒芒,見縫插針,和那個女子截然不同。
他本想對鳳玖瀾說:西南的百姓是你娘用真心守護的,難道你忍心眼睜睜地看著無數百姓餓死街頭忍心看著你娘的心血化為烏有?
但是,鳳玖瀾的話卻將他要說的生生給堵住了,他無法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天天在別的男人身邊,無法忍受那個女人生下了鳳玖瀾後便再也不瞧他一眼,他每日在痛苦中度過無法自拔,所以,他派人下毒……只要她死了,他的心就不用沒日沒夜地承受煎熬痛不欲生了……
鳳玖瀾的話無疑中
牽動了老皇帝內心深處最複雜的地方,一時間御書房中靜極了,只有那跳躍的燭火在風中搖擺,發出輕微的響聲。
「所以,皇上不用找我,想必天璃人才眾多,我不過是個女子,我只想和歐陽旭在一起。」鳳玖瀾把那兩份奏折再次反推回老皇帝的那一邊,笑意深深,最後那句話平靜淡然,卻從話裡行間透露出濃濃的愛意。
語至此,鳳玖瀾從座位上站起,轉身向著御書房外走去,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守了,老皇帝看著她決然離去的背影,憤然咬牙,真是好得很,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裡,這樣桀驁不馴的女人,絕對不是凌兒可以駕馭的!
鳳玖瀾才走到御書房門口,就正門旁邊的兩個守衛以刀交叉攔住,她絲毫不看在眼裡,手輕輕一撥,揚長而去。
此時的御書房裡,老皇帝腳邊的地上的奏折碎成了一片又一片,顏舒一走進來就發現了御書房裡氣氛不對勁,老皇帝正在氣頭上,她一邊奉茶一邊輕聲問候,「皇上,發生了什麼事?」
「鳳玖瀾沒有答應。」老皇帝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閉著眼睛陳述著。
顏舒面色不改,見狀立刻幫忙給老皇帝按摩肩膀,「皇上,西南……那邊聽說有個村子裡的人一夜之間全死了……」
「不錯,而且死的人越來越多,皮膚潰爛,但卻查不出任何中毒的痕跡,也不是瘟疫。」老皇帝向來不隱瞞顏舒什麼,這件事如今還被壓著,半點消息都沒傳出來,否則定會弄得人心惶惶。
「所以,皇上懷疑事有蹊蹺,讓鳳三小姐前往,如若命不好死在了西南,那也正了卻了一樁心事?」顏舒心知老皇帝對鳳玖瀾已經有了殺心,猜測般問道。
老皇帝眸子倏然睜開,眼裡精光畢露,「顏舒,有時候太聰明也不是件好事。」
「顏舒知錯!」藍色宮裝的女子立刻微笑著認錯,那份神韻少有能及,老皇帝喜歡的就是像顏舒這樣的女人,聰明知進退,而不是像鳳玖瀾那樣無法掌控。
「嗯,明日,是鳳玖瀾十九歲生辰,記得準備一份禮物,朕要親自去丞相府。」老皇帝不鹹不淡地吩咐著,心中非常自信,經過了明天,鳳玖瀾一定會乖乖地去西南,而這一局,是絕殺之局。
月光如水,清風疏影。
丞相府,湖中飛亭之上,有一美人兮,白衣勝雪,玉顏如畫,琴音從他指尖流瀉,時而若月出烏雲,時而似明月照江,時而如洪波湧起……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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