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笙看予朔這樣子,心也跟著提了起來,予朔身為妖王活了不知多少載,妖力深不可測,傳言是妖界最強的那一個。
明心雖然法力高深,但是他畢竟是個凡人,沒有妖怪那樣強悍的體魄和多變的妖術,更何況明心之前還受過傷,就算吃了他買的特效療傷藥,他的傷恢沒恢復,恢復了幾層,叢笙還不知道呢,之前光顧著纏綿,也忘了詢問。叢笙也不知道那藥效果如何?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更何況,現在這兩人在他心裡的位置,明顯這幾個月日日他身邊的明心更要重一些。
所以叢笙在兩人打起來的時候,站在明心的這一邊。叢笙的這一舉動,於明心和予朔而言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明心的眉眼都舒展開了,哪怕他的內府劇痛,看著對面予朔滿臉的驚訝和絕望,明心決定還是不要忍已經衝到嗓子眼的鮮血了。
明心的嘴角蜿蜒出一道血絲,出塵的面龐染上血色,帶上幾分淒絕的艷色,叢笙看著有些心疼,看向予朔的眼神就帶了怨。
「你沒事吧?」叢笙扶住明心又餵了他幾顆療傷藥,抬頭看向予朔的眼神冷了幾分。
「妖王大人日理萬機,何必跟我這一介小妖過不去?叛逃黑獄是小妖不對,可是和洛水一事妖王也該清查清楚,如不是妖王冤枉了人,小妖也不至於叛逃。黑獄那是什麼地方,有死無生。今日希望妖王大人放我們一碼,今生小妖絕不踏足妖界,也願意奉上小妖今日所得的一件寶物,望妖王放手。」
看著明心不過幾百招就在予朔手下吃了虧,叢笙斷沒有能夠打敗予朔的實力,他也可以帶著明心逃跑,但是妖王要真的決定殺掉他們,也是件□□煩。叢笙覺得還是試試看能不能和談,不能的話再逃吧。
可是予朔的反應卻是嚇了叢笙一跳,他收起了劍,失魂落魄的看著叢笙,滿眼痛楚和不可置信。
「你…選擇了他…嗎?那…吾呢?」威風凜凜高高在上的妖王此時明明站著卻讓人覺得他是跪著的,那挺直的背脊也彎了下來,肉眼可見的頹唐和狼狽。
——情絲仙蠱解了?
叢笙詫異的看了看予朔的眼,從裡面看到了往日熟悉的東西,可是叢笙此時卻並不高興,他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
予朔看叢笙沒有做聲,以為他是默認了他剛才的問話。眼裡的光亮黯淡下去,臉色灰敗,一身黑衣站在那裡,死氣沉沉。
「你是…生吾的氣了嗎?是不是吾沒有聽你話?」予朔一邊喃喃低語,一邊並指如刀劃向手腕,艷紅的血爭先恐後的從白皙的腕子上奔湧而出,「吾都給你,都給你,你別離開吾,你要什麼吾都給你。」
予朔舉著流血的手腕看向叢笙,眼裡滿是哀求,沙啞的聲音也帶著低泣,似乎要哭了。
叢笙的嗓子眼酸澀得難受,這哪還是以前那個威嚴霸道,高貴清岸,冰冷無情的妖王。
一旁的紅媚也是睜大了眼看著予朔,這樣的予朔,哪一世都是紅媚沒有見過的,如果予朔這樣對待的人是她,就是要她的命,要她毀天滅地,魂飛魄散,她也願意啊。
為何她求也求不來,算計也算計不來的東西,有些人卻是輕而易舉的得到了,並且還漫不經心,棄如敝履?
紅媚陰著臉,看著一旁的叢笙,恨極了。
——賤人,賤人,賤人,怎麼不去死?
紅媚的惡意三人都感受到了,這怕是紅媚首次當眾失控,往日裡她隱藏得多好,半點惡意也沒有在人前展露出來,就怕影響了在予朔心裡的形象。可是如今一遭全毀。
予朔正是滿心絕望愁腸百結不得發洩之時,紅媚的殺意,尤其是對著叢笙的殺意,幾乎是觸了他的逆鱗。
理智已失的予朔,舉起劍就對著毫無防備的紅媚刺了過去。要是平日裡理智還在的予朔絕不會這麼利落,紅媚和他關係還是不錯的,起碼動手前他還會問上一問。
紅媚也是萬萬沒有想到,她全心愛慕的予朔會是那個重傷她的人。她小心討好了幾百年,為了她摒棄仙人身軀投身成妖,又刻意交好了幾百年,結果比不上才認識幾個月的人,這讓她情何以堪?
是的,是她求而不得,算計了予朔的前世,讓他被貶下凡間。所以這是報應?
紅媚回頭看著這個奪取她全部愛恨的男人,慘然一笑。不過轉瞬就滿臉狠意,不顧劍身透體,將她手中暗藏的噬靈針射向叢笙。
「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那針的速度太快,加上紅媚此時還能有餘力算計別人,換成別人可能沒有人反應過來。
可是在場幾個人沒有一個忽略,叢笙早就在防備紅媚出陰招,又怎會沒有注意?他拿出一個圓形的鏡子一擋,那針居然又被原路返回去。
已經重傷的紅媚哪還能躲過?
「…賤…人。」紅媚驚恐的看著細如牛毛的針插入自己的身體,她是最清楚這針有什麼功效的。
專門吸取妖力,靈力,法力,也是她下來之前偷偷暗藏在人間的。在仙界這也是一件讓人聞之色變的武器。
它會不斷吸取中針之人體內的妖力或法力或靈力的,一入身體再難取出。這下界是沒有人能夠取出的。
除了死亡沒有任何方法阻止它吸取你體內的力量,如今紅媚就已經清楚感受到那針已經通過筋脈游移到她的丹田處,然後貪婪的吸取她的妖力。
「別殺
她。」
叢笙看著予朔再度舉劍,淡淡出聲制止了予朔。
「好。」予朔聞言停下了動作,看著叢笙的神色也滿是討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接著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又臭了。
「她要殺你,你還要留下她,是不是……」
「嗯?」
叢笙看著予朔難看的臉色,揚眉反問,這人已經解了情絲仙蠱,叢笙對他就鬆懈了許多,也不客氣了許多。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你是不是喜歡她?」
「……」
叢笙漠然,喜歡紅媚,搞笑吧?
他又不是有病,最重要的——
「我不喜歡女人。」
予朔聞言也不見欣喜,他臉色仍舊難看。
一旁的明心轉了轉佛珠,對予朔充滿惡意和嫉妒的視線似是毫無所覺,只全心全意的看著叢笙。
幾人都不說話,叢笙不想大家尷尬,於是看著氣若游絲的紅媚,道:「你準備怎麼處理她?」
「聽你的。」予朔毫不猶豫道,眼裡的紅色經過打岔慢慢褪去。
「你將她帶走吧,黑獄不是在妖界嗎?你們哪裡來回哪裡去吧。」叢笙有些頭疼,現在新歡舊愛齊聚一堂,予朔解了情絲仙蠱,叢笙現在還真是不好辦。
突然,視線凝在還在流血的予朔的手腕上,「你先將傷口處理好。」
說完也不看面露喜氣的予朔。
「你關心吾?吾就知道你心裡還是有吾的。」
說完還示威似的斜睨著明心,明心卻是對他的幼稚舉動毫不在乎,只是戒備的看著叢笙不遠的紅媚。
想了想,明心從袖子裡掏出一根畫滿了經的繩索往紅媚身上一丟,看著繩子自動將紅媚困得結結實實。
叢笙沒有在意明心的舉動,他相信明心是不會害他的。叢笙走到予朔滴在地面上的血液旁,取了一些。
然後又起身對走到他身旁的明心道,「你也給滴血我吧。」
明心也是問都沒問就咬破食指,叢笙捏著明心的食指然後讓血滴到拿出來的透明晶體上,看著那滴血進入晶體懸浮在裡面,才又將收集到的予朔的血液也滴到上面。
窺魂晶的結果沒有出乎叢笙的意料,他將已經顯示出結果的窺魂晶收起來,然後看著他面前的明心和予朔兩人。
良久才長長的歎了口氣,這都叫什麼事啊。
這靈魂是同一個人,可是如今卻分離為兩個人,這可如何是好?
「有人來了,」予朔突然開口,眼睛看向左手邊,「好像是這和尚的同類。」
明心聞言臉色變了變,叢笙見狀問道:「怎麼了?」
能叫明心變色的事可是不多,如今聽到有和尚來了,他的眉宇間居然有淡淡的苦惱和無奈。
「沒想到他們居然找到這裡來了,不用擔心。」明心看著叢笙輕輕一笑,如若拈花佛陀。
「你受傷的事和他們有關?是不是因為我?」
叢笙說完看著明心微變的瞳孔,已經瞭然,心裡升起歉意。
「若不是我……」
「若不是你,明心也不會離開佛門。佛門多年的清譽也不會毀於一旦,都是你這妖做的怪,勾得明心動了凡心,修行盡毀,如今怕是還要被天下人恥笑和唾罵。」
一個鬍子雪白的老和尚帶著一群大大小小的和尚突然出現,看著叢笙臉色不善,又苦口勸明心:
「明心,你是我佛門中最有望得道成佛的弟子,亦是最精通佛法的弟子,紅顏不過枯骨,不要被色相欲.望所迷,回頭是岸吶。」
明心神色平靜,他看了一眼叢笙,對他笑了笑,然後看向老和尚:「了緣方丈,弟子決心一下,今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