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宋二人臉色微變,異口同聲:「什麼意思?」
我微笑道:「皇上既然跟我說過了你們的身份來歷,定然也跟你們說過薛靈嫣的來歷吧。她是個簡簡單單的人,一個普通的宮嬪,只是單純喜歡著皇上,卻不必讓她捲入這場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裡面來。」
宋清芷細細看了我兩眼道:「貴妃娘娘的失憶症好了嗎?」
看樣子,紀雲琅只是跟我說了她們的來歷身份,卻並沒有將我的事情告訴她們。不知道是時間不允許,還是紀雲琅特意沒有說呢。
「不管怎樣,皇上臨去時托付我的事情,我是不會忘記的。」我心中念頭微轉,想到紀雲琅這樣一個計劃妥帖的人,應該不會忘記什麼,想來應該是特意隱瞞了關於我失憶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有些高興,無端覺得紀雲琅是偏向我的。
「而你我三人之間商量的事情,我也不會忘記的。」我對宋、孟二人正色說道。我也真擔心她們總覺的我的腦子有問題,日後不與我商量事情的進程等,誤了紀雲琅的大事。接著又續道:「所以,還請兩位放心。皇上交代我們的事情,也要按著原定的計劃走下去。不知兩位如今有沒有什麼不順遂,我可以盡力相助。」
孰料孟、宋二人的神色都極為凝重,孟姚春甚至有些惱意地說道:「貴妃這個樣子,叫我們如何放心。我們對皇上交代的事情,自然絲毫不敢輕忽。倒是貴妃說的這些話,是在查考我們的動向嗎?」
想不到我好意問她們是否要幫助,倒惹得孟才人這樣不高興。我笑一笑,無話可說。
孟姚春的惱意卻絲毫沒有減退,甚而是帶著一股悲愴的意味說道:「貴妃放心,等你看到皇上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就知道我們沒有辜負皇上的囑托了。」
宋清芷拉了拉孟姚春的衣袖,低聲道:「多說這些做什麼。」隨即向我略行了一禮,便拉著孟姚春轉身離去。
我站在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之下,陽光斑駁參差的濃蔭下只剩了我一個人。啾啾的蟬鳴聲不止歇地從四面八方傳來,而清晨起來便低吟淺唱的鳥兒卻似乎已經累了,聽不到絲毫間關鳥語。
孟姚春和宋清芷對紀雲琅的真心無可置疑,從她們的態度上就可以看出來,只是在她們言語之間,和她們的神情之下,似乎還有這我不知道的東西。尤其是孟姚春的那種有些憤然的淒愴之意,更是讓我有些捉摸不透。
這些日子以來,太后對外只是宣佈,皇上稱病不朝。
聽說太后每天上朝不輟,卻只說是依從皇上的意思;垂簾聽政,對外也只說是為皇上分憂。
更要緊的是,太后雖然上朝聽政,批閱奏折,遇事非倒並不擅作主張,事事要與朝中大臣商量,一時間朝堂內外,對太后的評價倒是很好。
我與三位親信大臣字信來往商量起此事,卻都是不約而同的憂心忡忡。
我看到他們字裡行間的憂慮之意,心中暗歎所見略同。然而他們看到我的擔憂之意,卻傳信問道,貴妃何以為憂。
何以為憂,用正常的話說就是以何為憂。我顧不上奇怪為什麼酈國人喜歡將一句正常的話顛倒著來說,只是忙著用我那並不好看的字體去回答他們。
原因很簡單,這短短二十多日,太后固然沒有什麼鎮壓元老大臣的舉動,沒有什麼扶植親信外戚的趨勢,但是太后能在如此形勢下,穩定朝政、又使得上下人等沒有任何可以捉住的話柄,太后的深沉與本事,由此便可見一斑。
更重要的是,對於稱病不上朝的紀雲琅,上下還多少有些暗中的議論。對於之前皇上在宮中做出的種種荒唐舉動,人們並不能就此忘懷,反而都是將皇上的病情與後宮的女子聯繫起來,竊竊議論而言語不是說哪個女子媚主罔上,就是說皇上昏暗懦弱,被情迷而不振。
關於太后和關於皇上的言論,此消彼長之下,更暗中顯示著人心所向。
如此情形,怎麼能讓人不感到憂心。
紀雲琅在西南邊地平叛動亂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是五月廿五日。
我拿到小詩傳來的字條,心中異常激動。這消息是紀雲琅書明在五月廿一日發出來的,算起來正是四天之前。而我這邊所應準備的事情也已經陸續準備妥當。
於是我寫了字條,交給小詩傳達出去,與三位大臣確定舉事的日子。
清晨小詩將字條拿了出去,我則動身去找孟、宋二人再商量一些事情。
姚春閣裡不見孟姚春的蹤影,我又來到清芷居,卻益發連宋清芷也沒有看到。不僅沒有看到兩位才人本人,更連她們的隨身婢女也沒有看見。
姚春閣和清芷居的宮人們皆說,才人帶了丫鬟出去了。
「是不是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了?」我抱了這個指望。雖然我知道太后如今專心政事之外,非但自己閉門不出,對於後宮中人也是閉門不見,恐怕沒有什麼時間接受這兩個才人的請安。
宮人們都說,才人這些日子依著慈寧宮的規定,都沒有前去請安。想是和貴妃娘娘你一樣,到哪裡散步了。娘娘若是有事請在這裡稍坐一會兒,若是無事,等才人回來了,親自到延和殿去拜會娘娘。
我沒有聽完,心中就倒抽了一口涼氣。
一個人不在便算了,怎麼會兩個人都不見了呢。兩個人都不見了也罷了,怎麼可能都出去散步了呢。
這正當大熱的天氣裡,除了有事情,又有誰會閒來無事半晌出門散步呢。
我叫起
孟、宋二人的宮人們,讓她們一起在宮中尋找兩人。
宮人們面面相覷,不敢違抗卻又絕非心甘情願。
我看了看頭頂那一輪耀目的烈日,灼灼的光輝幾乎已經成了白色,每一絲光線照在皮膚上,都如同是一根燒的發紅的鋼針,帶著火辣辣的刺痛,心中亦明白他們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