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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四七節 紀雲琅的傾國傾城 文 / 文昌君

    我垂首看著湖邊的水面,一個一個不斷的漣漪將水中的影子沖得模糊,然而那一團一閃而逝的白色,仍讓我分辯出了什麼。

    我抬起頭來看著天空招手,白隼果然應聲長鳴,然後疾衝降落,站在我的肩膀上。

    白隼長得這樣重,我的肩頭已經撐持不起了。就在我準備將它放下來的時候,白隼展開了雙翅,將我的身子罩在它的羽翼之下。

    白隼是不怕雨的鳥兒,雨水落在一根根堅硬的白色羽毛上,便即滾落。白隼的翅膀像是一把巨大的葉子一樣的雨傘,雨水則從周圍如線滴落,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衣衫已經濕透了。

    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不用看我也知道,是紀雲琅來了。

    白隼撲稜稜地飛開,撲扇翅膀的聲音裡,是紀雲琅的聲音悠悠傳來:「外面雨大,回去吧。」

    我正想著該要如何回絕的時候,身體忽然顛倒了位置,輕飄飄地離地而起。

    下一刻,我已經被紀雲琅打橫抱了起來。

    甚至,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打傘的內侍。

    我縮在紀雲琅的懷裡,濡濕的衣裳終於讓我感到一陣寒意。紀雲琅神色冷峻地說道:「自己撐著傘。」

    那內侍果然將傘遞在了我的手裡,於是我的傘護著紀雲琅和我,就這樣離去。紀雲琅臨走還不忘冷冷地對那內侍丟下一句:「離遠一點。」

    我看著那內侍被雨水淋得如同落湯雞一樣,跟著紀雲琅卻又不敢走近,樣子十分可憐,心中不忍道:「紀雲琅,你看那個人還在淋著雨呢。」

    紀雲琅神色嚴峻,像是沒有聽見我的話一樣。

    透過我身上的濕衣,紀雲琅身上居然也有絲絲溫度傳遞過來,只是這種稀薄的溫暖並不足以讓我感到真正的溫暖,只能讓我覺得更冷。

    這樣的情形就像是一個快要餓死的人得到了一小塊乾糧,然而這些並不足以使他覺得飽,只能讓他不至於餓死了從而不再感受到飢餓,其實相反這個人一定會更餓。

    覺得更冷的情況下,我看了看紀雲琅,發現他的衣裳大部分都是乾的。相形之下那個縮頭拱肩的老太監更顯得可憐。

    我有些不悅地輕輕哼了一聲:「紀雲琅,你這人好沒良心。」

    紀雲琅垂首瞪我一眼,冷冷地道:「什麼!」

    「你出來的時候他給你撐著傘,現在你不用他撐傘了,至少也好好跟他說話……」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紀雲琅冷淡又嚴肅的目光生生逼了回去。

    「第一,是你先冒著雨跑出來,到處惹禍,我是好心送你回去;第二,傘是我自己撐出來的,因為我要抱你,所以才將傘交了給他。第三,這人既不是承乾殿的,也不是延和殿的,我怎可能叫他跟著我來。」紀雲琅看著傘外面的雨水,毫無表情地將這些理由一條一條陳列在我的面前。

    我又向那內侍看了一眼,心中漸漸有些恍然,驚訝道:「紀雲琅,你說他是……慈寧宮的?」

    紀雲琅不理會我的話,目光仍是筆直地看著前方:「第四,你自己弄得這樣狼狽,我來送你回去,你卻在這裡毫無緣由地胡說八道,你這人才沒有良心。」

    紀雲琅的語氣一如既往地風輕雲淡,好像在說著一件極不相干的事情。可是我的目光卻忍不住在自己的身上打量,帶著些許泥沙的腳,濡濕的衣裙,頭髮還兀自在滴著水,順著臉頰留到脖頸裡面。

    正如紀雲琅所說,我真的是狼狽極了。

    跟著我又不能不想到從延和殿跑出來的境況,以及我的種種令人驚駭的症狀。

    我伸手推了推紀雲琅,掙著想要下去。

    紀雲琅的眉毛蹙了起來,垂首看著我道:「你又鬧什麼!」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羞愧,一向流利的口舌也失去了便給,只是誠實道:「下去。」

    「下去幹什麼。」紀雲琅根本不是在問我,那語氣一聽而知,是直接了當地在否定我。

    「我……這麼狼狽,披頭散髮,衣衫不整,滿腳泥污,渾身是水……」我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

    「所以你在擔心什麼?」紀雲琅接著我未說完的話問道。

    擔心什麼,我在擔心什麼?無非是現實不能達到期望,所以才會有擔心吧。

    可是對著紀雲琅,喜歡與不喜歡的話題,展開是沒有意義的,沒有結果的,也是非常危險的。

    所以我嘴硬道:「擔心什麼!我有什麼可擔心的!」

    「可是你擔心,自己狼狽的樣子被我看見。」紀雲琅的聲音緊緊接著我的尾音,讓我從說到聽,沒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我早就知道紀雲琅有查察人心的本領,如同他審視國事或者審視敵情,外表上恍若無事其實卻是運籌帷幄。

    從在松林裡我聽到紀雲琅對那老者說,「昌平公主好像喜歡我」開始,我就知道紀雲琅有著洞悉人心的本事。

    可是我沒有想到,他居然會這樣直白地跟我說。

    我的眼神有些躲閃,卻還是看見了紀雲琅意味深長的眼神:「你還擔心,我會因此不喜歡你,是嗎。」

    有時候人們會因為沒有人瞭解、理解自己的心事而抑鬱,喟歎知音稀少,空弦獨唱無人聽。有時候人們卻又會擔心別人知道自己的心事,生怕自己心中的秘密被發現了,於是說話

    做事格外小心翼翼,看誰都覺得有些可疑。

    所以有時候人之所以活得很累,是因為自己的要求太過複雜。

    就像我,前一刻生恐自己的心事被紀雲琅洞悉,而此刻被紀雲琅洞悉了心事,卻又在驚慌失措中拚命想著辦法去掩蓋。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舌頭都打成了結,是以說話都變得特別困難,我結結巴巴地說道:「不,不是,那個,紀雲琅,不是的……」

    紀雲琅什麼也沒有說,沒有爭辯也沒有打斷,可我還是停了下來。因為紀雲琅,衝我笑了。

    我的腦中一片空白,惟餘下一個詞,叫做傾國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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