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皇后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接著我就被關起來了。
那是酈國皇宮中相當僻靜的一處所在,名字叫做秋闌殿。雖然是叫殿,規模卻跟我的瑞福宮差不多。徐阿姆和我的八名陪嫁都住進了這裡。只是除了無名,我們的行動都是受到限制的。也就是說,無名可以走出秋闌殿,而我們只能在殿裡活動。秋闌殿門口的侍衛一重重,只要發現無名以外的人走出去,立時便是交錯的長矛攔路,連我也不例外。
秋闌殿一應生活所需,皆需要無名去到六尚宮支取,方才有宮中的人送來。這並不是酈國皇宮的規矩,或許只是對秋闌殿適用吧。
我對於秋闌殿以外的消息並不感到好奇,不過無名還是將外面的所見告訴了我。
皇上駕崩,皇太子繼位,為酈國新皇。
新皇姓紀,名諱雲琅。
定於三日後登基。
徐阿姆問道:「那公主呢?」
無名看了看我,說道:「公主還是公主。」
徐阿姆眼中帶著喜悅:「那新皇沒有說什麼時候送公主回大迎嗎?」
「沒有。」無名說得斬釘截鐵。
徐阿姆臉上漸漸帶了恐懼之色,許久方才緩緩說道:「那他留公主在這裡幹什麼?」
我的目光看向了無名,我想,紀雲琅要留下的也許不是我。
無名看到我的目光,她的眼神似是被火燙了一樣,簌地一跳,惶恐道:「公主,我該怎麼辦?」
我思慮良久,可如今還有什麼辦法?我只得安慰無名道:「你暫且不要出去了。」
「那秋闌館的衣食所需怎麼辦?」徐阿姆問道。
我想了想:「紀雲琅不敢餓死咱們的。」
徐阿姆忙上來掩住我的嘴:「公主,那是皇上的名諱,不好亂叫的。」
我說:「名字就是名字,還忌諱個什麼,那麼忌諱,他乾脆別起名字好了。」
徐阿姆說不過我,也不敢說我,只是無奈地看著我。
我以常理猜想,紀雲琅是不敢餓死我們的,其實還有一點我沒有說出來,就是他至少是不會餓死無名的,只要無名不出去領取東西,那麼自然會有人將所需送上門來。無名和徐阿姆也深以我的想法為然。
可是我忘記了,紀雲琅不是正常人。
無名一旦不出去支取需用,秋闌館就整體斷糧了。
宮外每日奏著恢弘的哀樂,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戚哀的哭聲傳過來。
第一天的中午,我肚子裡的飢火便冒了出來。這一日,我心裡都在暗暗咒罵紀雲琅,試圖將飢火全部變為怒火。
餓到了第二天的中午,飢火和怒火已經全部發不出來了。我只是有氣無力地坐在院子裡,聞著陣陣菊花清香氣,也都變成了涼苦。
餓到第三天中午,我直挺挺地躺在榻上,腦中反覆出現的,是酈國先皇死去前的場景,那一隻枯瘦的手虛無地指著我。我終於領會到,先皇已經餓得脫了力。
再有哭聲傳來的時候,我已經連思索的力氣也沒有了。我覺得自己是餓斷了氣,而那些哭聲,彷彿是在哭我一樣。
秋闌殿是有一口井的,這三日來我還是喝了一些水。所以就算身體沒有了力氣,眼淚並不曾枯竭。
餓到最後,我的眼淚終於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