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隊伍經過的路途就在沿山腳下,路途的另一邊便是茫茫草地。
大迎國都靠近邊境,所以我們已經出了大迎,這裡,是酈國的邊境了。
前面不遠處的一群羊群約莫有幾十隻,正在一所白色的帳篷前緩緩移動。兩個年輕的牧民神色親熱,似是一對少年夫妻,二人對帳篷前的一個老婦揮了揮手,一齊跨上馬,驅趕羊群去了。
那年輕的牧民女子被花布包頭纏起來的髮髻上,有一對左右相稱的東西,看起來烏黑光亮,形狀卻像是小小的牛角一般。
那女子的衣衫也十分鮮艷,帳篷門前更繫著幾條迎風招展的紅色帶子。南朝以紅色為喜慶,我暗自猜想,這女子莫非也是新婚嗎?
青山如黛,綠草依依。風景如畫,人畜相安。
酈國風光果然不錯,於是我隨口問旁邊馬上的侍衛道:「這是哪裡?」
那侍衛本是好好地騎在馬上,和我一樣看著風景。聽到我的話,卻像是忽然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臉上忽然就變了顏色,只斜眼瞟了我一眼,更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慌忙催馬往前走去。
我心裡不由得好氣又好笑,這就是所謂的禮儀之邦嗎?不說就不說,跑什麼!還說什麼南朝是禮儀之邦,非但百姓小民,即便是販夫走卒,也多是俊有禮之士。那如何千里迢迢派到大迎國公幹的侍衛,竟然這樣急腳鬼似的,慌慌張張,甚是可笑。
然而片刻之後,我就笑不出來了。
皇太子忽然出現在我的視線中。只是他這個人的臉上帶著一股無比陰鬱嚴肅的神氣,眼神更是陰鬱地可怕,非但與我此刻的心境極不相符,亦且更眼前的美景格格不入。是以這個人剛進入我的視線,便產生了極大的不諧之感,我不僅能感到自己臉上的笑容在飛速消失,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裡有一絲莫名的尖銳的疼痛,似乎我的身心和意識,都在對眼前這個人表示不滿。
我側首瞥了皇太子一眼,看到他那滿臉被我欠了巨賬的樣子,哼了一聲,一把放下了轎子的帷幕。
「公主這樣最好,這才是知守禮節的樣子。」
雖然看不見他,這個人冰冷的聲音仍是清楚地讓人討厭。
皇太子的語氣和措辭讓人聽不出是正話還是反話,不過,他這個人這樣討人嫌,又怎麼可能開口誇我好。
我索性在轎子裡一言不發,只盼他快點離去。
「公主身份嬌貴,隨意以真面目示人,實在不妥,再隨意跟隨行的侍衛說話,更是跟公主的身份不合。公主是否明白在下的意思?」
皇太子的語氣仍是硬邦邦地讓人反感。
什麼意思,我怎麼能明白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甚至想不通,酈國號稱數百萬人口,怎麼就偏偏讓他這樣的人當了皇太子。
我帶著敵意地沉默,更重要的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公主若是不喜歡說話,不喜歡見人,那就請在到酈國前,一路不要多語,不要輕易面見生人。」
我「忽」地一把將轎子的帷幕掀開,對臉上現出錯愕的皇太子怒目相視,氣鼓鼓地說道:「你放心好了,如你這般人,我是一句話也不屑跟你說,一眼也不想再看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