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是我剛進宮的時候,皇后為我選拔的一批宮女裡面的一個。按規制一個公主的宮裡是大小二十四名宮女,可是皇后交給我的那一批卻有整整六十個人。
我倒是沒有想過,自己一個郡主用的丫鬟比公主多會有多麼的不合適,我只是見不得那麼多人整天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整天動不動就要行禮,並且,整天以各種理由管著我。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絕皇后,所以我去找了阿繼,讓他幫我編一個理由。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僭越」這個詞,還有一些諸如「勤以修身,儉以養德」的斯句子。我一邊擔心著阿繼的這些讓人看不懂的話是否有用,一邊卻在心裡虔誠祈禱這些話有用。最終想來是我的虔誠感應了皇后,皇后派人來告訴我說,那郡主自己挑選一些喜歡的留下吧。
挑選的時候我問無名叫什麼名字,那時候她一臉茫然的顏色,結巴地說她沒有名字。我宮裡最年長的徐阿姆在一邊咳了一聲,無名一怔,慌忙說道,奴婢無名。
徐阿姆繃著臉皮對我說道,郡主,這個丫頭不夠機靈,連自己叫什麼也不知道,可不能要。
我看著無名的眼裡仍是茫然的神色,心中倒有幾分好奇,最終留下的七名丫鬟就有一個是她。
我笑著對徐阿姆說道,她不是說了嗎,她叫無名。
我不知道留下無名到底對她好是不好,因為徐阿姆常常批評她,因為無名的想法確實跟正常人有些距離。雖然有時候我也覺得徐阿姆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對於無名我還是很關照的,也總是願意在徐阿姆批評她的時候護著她。說不上來為什麼,有的事情就是那樣自然,就好像是習慣一樣。
比如今天的事情,若是阿姆知道就會批評無名,雖然可能是我記錯了。但是徐阿姆會說無名,一件小事辦了這麼久,磨磨蹭蹭,不夠機靈。
後來,我便索性不讓無名當丫鬟了,提拔她當了一名管理東西記錄瑣事的女官。我想,這樣無名會少受點批評吧。
我看著無名認真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
「傻丫頭,你是不是把我宮裡所有的書和字畫都翻看了?」我笑道。
無名點了點頭,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
「那你就把前年的那一幅拿過來吧。」
我比了比皇上御筆賜的字,和今天下發的聖旨,饒有興致地對無名說道:「你看,筆跡是不一樣的。」
無名果真湊上來認真看了看,點頭說道:「是的,不一樣。」
我看無名有沒有下了,便問道:「你怎麼想?」
無名的眼光又開始在兩幅字上打量,半天,抬起頭來對我認真地說道:「印章是一樣的。」
我失望地想笑,又說道:「對啊,你怎麼想。」
無名又看了半天,小心翼翼而又鄭重其事地對我說道:「皇上懂得兩種書法。」
我招了招手讓無名退下,在她轉身之前又指了指桌上的兩幅字,打手勢讓她全部帶走。真的,我被無名氣得不想說話。她的思維,總是跟你不一樣的。
可是無名走了我又開始無聊起來,所以等徐阿姆把羊乳酥酪端上來後,我又著人去叫了無名過來,帶著無名起身便往外走去。
徐阿姆溫和地說道:「公主,這羊乳酥酪要放涼了。」
我簡單揮一揮手,「我現在不想吃了。」想起阿姆一定是一臉自責的神情,回頭說道:「等我回來再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