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哥!你怎麼來了,來了好久了嗎?」葉舟熱情的迎了上去。胖胖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面,尾巴緊一圈慢一圈的搖著。金丹修士的壓力還是讓胖胖心生膽寒,但是態度必須友好。
何言何悅有些畏懼的跟了幾步就停了下來。何悅低著頭擺弄著衣角,何言有些倔強的看著黃山河。
「見識到了狂風過城嗎?」黃山河親切的拍拍葉舟的腦袋。
「那風是追著我屁股進的城,因為著急,還被人坑走四十塊靈石。」直到現在想起這茬兒葉舟還心絞痛。
「誰啊?呵呵不過菜鳥出門不被坑才怪。」
「那個,嘿嘿,忘記問了。對了,黃大哥怎麼知道我去了風沙城?」
「拜見仙人。那個坑師傅靈石的叫宋玉。」何言大著膽子舉報壞人。
「宋玉?是那小子啊。下次見了他,我加倍給你討回來。」黃山河淡淡的說了一句,連眼皮都沒有瞧何言一下。拉著葉舟往竹樓裡去。
「小葉子我尋到本五行基礎法決,我指點你下,領悟了你好多加練習。」葉舟好似忘記了何言何悅,跟著黃山河就走了進去。胖胖還是保持著友好態度跟隨。
「哥哥你說,我們怎麼辦?」何悅有點尷尬更多的是害怕,催問著哥哥。
何言緊抿著嘴唇,直勾勾的看著大開的大門說:「弟弟,我們已經到這裡了,不管死活都要在這裡!反正在風沙城本就該死了!」給弟弟打氣的話,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用勁兒的呼了口氣,狠狠的攥了攥拳頭。「我們進去!」拉起何悅的手,趕赴刑場一樣的氣概,走進了他們認為福禍難料的審判台。
過了竹樓來到山洞裡的池塘邊,葉舟迫不及待的問道:「黃大哥,為什麼要攔著我?他們是我在風沙城收留的孤兒。很聽話的。」
黃山河笑笑說:「我在竹樓裡布下了簡單的讀心測體法術。會測試出來他們的心性。可以的話就留在你身邊。」
葉舟略懂的『哦』了一聲。便期盼的瞅著山洞的入口。心裡卻覺著黃大哥這樣有些不好。在葉舟的想法裡,討厭被選擇,人或者什麼都應該自己選擇一切。因為這個想法,葉舟連老天爺都不怎麼待見。不過,人家老天爺也不在乎。
竹樓大廳裡,何言何悅已經走了快一半了。大廳裡有道無形的牆擋住了去往裡面的路,只留有一條一人寬的通道。
何言在前,何悅在後。刺骨的寒風打在何言的身上,沁骨的過程快若閃電,極度寒冷下帶來的顫抖比巨大的疼痛更讓何言心底絕望。
「回去吧···」
「不可以回去,我要走過去,一定要走過去。」
「不回去會凍死的。」
「走過去就可以活!」何言的腦子裡兩種思想在鬥爭著,身體上何言手臂交叉緊緊貼在前胸,身體劇烈的打著顫,艱難的一步一步向前移動著。已經紫得不能再紫的嘴唇上,被牙齒咬破流出的血,瞬間凝固在嘴唇上,是那樣的鮮艷。
彷彿是回去的聲音佔據了上風,努力抵抗了很久的何言,終於轉過了身子,馬上就看見了弟弟。
何悅滿頭大汗撕扯著衣服,瘦小的身板滿是汗珠。圓圓的眼珠外凸著。聽爺爺說,人快凍死的時候,就會這樣。
「弟弟···」
這時的何悅卻是心中火燒,身子彷彿就在烘爐裡鍛烤一樣。呼出來的氣就像火焰,烤熟了空氣。看著哥哥的後背,衣服幹幹的,是不是前面就不熱了呢?自己跟自己說著話,快走到哥哥前面,到了前面就不難受了,快去吧,走過去就不熱了。
何悅無意識的就要這樣做時,看見了回頭看自己的哥哥。突然醒了過來。我在前面,哥哥不就會像我這樣?不能,我不能害了哥哥。我不能!身上的衣服很快撕破丟光。何悅努力的向後靠著,不肯再前進一步。
「弟弟要凍死了嗎?」何言本能的去脫自己的衣服,給何悅穿上。鼓勵著何悅:「弟弟別怕,堅持住。馬上就會好的。」
何悅拚死後退,他怕哥哥發現後面熱,他怕哥哥也會像他一樣難受。高溫的烘烤瞬間讓何悅說不出話來。極度的寒氣像是冰封了何言一樣,寸步難行。
人的靈根屬性有同有異,人的性格同樣如此。當絕望到能使人崩潰的地步,有的人會屈服、會坦然接受、會奮起反抗;更有人會憤怒,沒有奮起反抗中怨怒的怨,只是純粹的怒。是一種原始的情緒,咆哮在體內,也咆哮著宣洩出來。是對天地、對自身的不滿;對自己行動受到挫折時的緊張、不愉快的情緒發洩。
何言怒吼著,向著自己的弟弟,也向著困住自己的寒冷。不顧一切的用著垂死掙扎的力氣,走向何悅。衣服因為顫抖的手而脫不下來,何悅已經昏倒了。何言怒吼著一把撕破了衣服,把撕扯碎了的布條,蓋在了弟弟身上,然後趴了上去。喃喃自語:「就算死,也在一起吧。」
「媽媽,爸爸。我已經來到這裡了,我能找到你們嗎?」這是何悅的夢,昏迷中的夢。在夢裡,一片稻海裡,他努力的跑著,哥哥說在這裡能找到我們的媽媽。他找啊、跑啊,只有滿目的稻海,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天空中沒有太陽,天還是那麼的亮。
當然亮,因為山洞裡有日光石。
「這孩子魔怔了。」黃山河哭笑不得,看著光溜溜的何悅滿地亂跑,喊著媽媽、叫著哥哥。
「何悅別跑了,快醒醒!醒醒呀。黃大哥快來幫幫他。」葉舟的心好疼,拉拽著可憐的何悅,看著他就好像在看以前的自
己一樣。記事到現在,葉舟第一次對黃山河產生了不滿。
胖胖靈敏的覺察到葉舟的不快,對強大力量的畏懼是妖獸天生的本能,如同他們追求最強大的力量一樣。胖胖依然邁出了虎步,緩慢的、甚至是挪動著,越過了葉舟,來到黃山河面前。銅鈴大的虎眼閃爍著迴避的意思,身體仍然做出了攻擊的姿勢。
「嗯?這是要?不會吧?難得,太難得了。真是不可多得。」黃山河驚訝的連連搖頭,看著胖胖滿是讚揚。胖胖有些不知所措。
「這兩個娃娃很不錯,跟在小葉子身邊會是個好幫手。最難得的是這個廢老虎。嗯,很不錯。」慈愛的看著努力安撫何悅的葉舟,黃山河欣慰的笑了。「這小子是第一次耍脾氣。小葉子啊,你沒有你想得那樣不幸。現在你得到的都是恩賜給你的。而且你得到的都是別人夢寐以求的。不要再不甘,痛快的活著吧。按著自己的心。因為你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幸福的感受或許相似,但是他的標準對每個追求幸福的人來說,真的真的不一樣。葉舟只是想要不受拘束的,開心的、不愁吃穿的活下去;哪怕一病嗚呼後,也會覺著沒有白活一次。死亡終會到來,那裡只不過是我將要去的一個地方。每次想到死這個問題,葉舟給自己的最後的答案都會是這句話。
「黃大哥,你倒是快點啊,還看什麼啊!」葉舟呵斥了黃山河。
不以為意的揮揮手,黃山河老神在在的坐在石墩上。「他自己跑一會就好了。這點考驗受不住,還不如死了。」
「為什麼要考驗他?」
「因為你需要幫手,他們自身條件不錯,好好培養後能有點出息。」
「我不需要幫手。他們倆個是我找來給你做跟班兒的。他們都有靈根的。」
黃山河有些意外的問:「為什麼要給我?我又不缺跟班兒的。」說完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你看我這樣兒像是缺跟班兒的?」
「那你怎麼不帶?每次看見你,都是你自己一個人。」
「嗨,這回事兒啊。呵呵,我的跟班兒都在給我辦事。小葉子啊,記住嘍,天天跟在自己身邊兒的是奴才。有才能的你得給放出去做事。不管是你的還是他自己的事兒。男子漢大丈夫,缺的是兄弟,屬下。不是奴才。」
葉舟遲疑的應了一聲。「那那,那這個,他倆怎麼辦?」
「自己留著,大的是金靈根,小的是木靈根。都是極不錯的天賦。剛剛的表現也非常不錯。以後會給你很大的幫助。」
「我能照顧好自己,不需要別人的幫助。」葉舟倔強的頂了回去。「再說,我已經有了胖胖和大鵝。」
「幫手必須是能讓自己放心的。」黃山河意味深長的盯著葉舟的眼睛說道:「對你的考驗,應該還沒有開始。」
「你怎麼知道的?老頭不是說····」葉舟驚慌失措連忙閉嘴,腦筋瞬間短路.瞅著驚慌失措的葉舟,黃山河愧疚的說道:「想要保護一個秘密很難的。有些秘密不需要證據,只是猜就可以了。放心,你的考驗還沒有開始。還有那個廢老虎,可以栽培。論勇氣,他可以無限接近黃龍。超過也說不準。」
龍,無論身在哪裡都是『睥睨天下』。
黃山河強拉著葉舟,不讓他再去管何言何悅。取出五行基本法訣,嚼斷字般一字一句的講給葉舟。直到葉舟有所領悟才離開。
黃山河前腳剛走,後腳何言兄弟均有好轉。葉舟又在自己的竹屋旁,搭建了兩間竹屋。安頓好二小,慰問了大鵝後,出門去了坊市,留了胖胖看家。
採買了一些適合二小修煉的用品。天黑得厲害的時候才返回家裡。何言何悅兄弟倆,馬扎靠馬扎,身子挨身子並排坐著。倆人都雙腿緊靠,低著頭,兩隻手抱著膝。大鵝站在他們面前,鵝眼一動不動的聚焦在這倆陌生人身上。胖胖遠遠看見葉舟回來,擰著屁股回自己家了。
「你們倆跟我進來。」進到屋裡,葉舟喝了靈泉水後才安穩的坐下。二小畢恭畢敬的站在下面。何悅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何言卻是看著葉舟。不管怎樣,忐忑不安的心情都是顯露無遺。
「我從來都是想說什麼說什麼。想說多少說多少。一句話,全看心情。」看看二小的反應,葉舟挺滿意。不過更多的是滿意自己說話的態度,多威嚴吶。至於二小應該是何種反應才算合乎滿意,葉舟也不知道。
「我有個仇家,非常厲害的仇家。他殺我就像我殺風沙城外那個白癡一樣。」葉舟莊嚴肅穆的一字一頓的說道:「至於現在我為什麼還活著,因為,這也要看那個該死的傢伙的心情。現在他的心情應該很好我猜。」葉舟抱著膀,自我嘲笑的看著何言兄弟倆。
「何悅,抬起頭來。現在你怕了嗎?」葉舟覺著,何言何悅似乎好像不大相信自己的話。掀起衣襟,讓兄弟倆看看受傷痊癒後留下的疤痕。
猛然間1:1清晰版地圖一樣的傷痕出現在何言的眼裡,唬的何言一屁墩兒坐下。何悅趕緊去扶哥哥,不留意間也看見了地圖。隨即鬆開拉起一半的哥哥,哥哥還沒有再次落地何悅已經哇的哭了出來,伸著手去抱葉舟。「哥哥,你還疼嗎?」哽咽著問葉舟。
「哭什麼哭?還有你,就這點疤就嚇倒了?男子漢大丈夫,有點疤才算合格!」威風凜凜教訓二小,一邊卻偷偷的揉了揉眼睛。
「好了好了。你起來吧。這樣說,我只是要讓你們清楚,跟著我,做我的徒弟,說不上哪天就一命嗚呼了。你們不怕受牽連?到時怨恨我?」
出人意料。開口說話的是一直都表現出軟弱的何悅。「不是你在
在風沙城裡,我們哥倆已經沒命了。就是明天那個仇人來了,今天的命也是多得的。我不怕,也不會怨。爺爺以前就教給我們說,亂世不求苟活,但願順心而過,哪怕只一日,也要求得舒心暢意。」
何悅鄭重的跪下,額頭磕地不起。「師傅,您就收下我們吧。」何言也同樣跪下高聲叫道:「徒兒也不悔,求師傅開恩。」稚嫩童聲說出的滄桑話語,聽得葉舟鼻頭泛酸,心中哀歎。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世道?!!!
下雨了,如果你沒有傘怎麼辦?求屋簷下躲他?尋山洞隱藏?不如用頭來接。即便是這樣的自己,那又能怎樣?我就是這樣的我!
十八歲的葉舟、十歲的何言、八歲的何悅、勇猛的胖胖、勤勞的大鵝,生活在了一起。那個家的名字叫「石泉居」。也是後來的山河宗主殿的名字。多次宗門搬遷,物是人非後,所有的一切都在變化,只有這「石泉居」三字沒有變過。因為這是本宗祖師所取。無人願,更無人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