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在此撒野!」三又這次珊珊來遲到。
「誤會解開了,」源溪說,「全城搜查守備長丁偉,他是內奸,定華派的幾位剛自報家門,他便聲稱對方是叛軍要強闖京城,並率先使用衍力攻擊,導致局面越發混亂,現在不知道人溜哪去了。」
三又看了看,只有人受了些皮外傷:「沒受傷的,跟我去搜人。」
「既說掌門未被囚困,煩請帶路讓我們見上一面。」弓雙婷無法信任面前人所說的話。
「本來你們掌門是要陳兄弟傳話讓你們速回定華山的,但現在陳兄弟也不在了,我想你們也不會聽我的話回定華山,是不是?」
「當然。」
「那就請諸位與我去御前閣。」說罷,源溪帶路走進城門。
「剛才那個小子,是誰?」角噠小聲問,「我好像聽晨墨靈叫他師弟。」
「不知道…」弓雙婷面無表情,「若定華派有此人物,我們怎麼會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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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隱又置身於那個破舊的院落,嚴格說來他現在不是陳隱。
「卿蘿。」陳隱輕喚一聲。
屋內傳來一陣響動:「誰…誰…誰在那?」
「卿蘿,」陳隱緩緩走進屋內,「是我。」
女子全身顫抖,她摀住嘴淚如雨般落下。
陳隱靜靜地立在那裡,不近不遠,剛好將她整個人填滿雙眸。
「時…時郎…」女子強忍抽泣,說話時聲音顫抖,「在外…候會兒妾身可否…妾身還未梳妝。」
陳隱雙眼翻紅,柔和地說:「讓我幫你梳妝。」
「我記得…我記得…時郎手拙…」女子破涕而笑,「我才…不要時郎幫忙…快去外候著…」
陳隱也笑了笑,說:「誒,好。」
陳隱強忍眼淚,走進院落,找了個石凳坐下,望著已經乾涸的池塘,像是裡面仍有嬉戲的鯉魚。
卿蘿眼角掛淚,她摸索到一個抽屜前,取出一個牛皮紙包裹放在倒落的木樑上,裡面折放著一根已經褪色的髮簪,以及一件青色紗衣,年份已久,早已面目全非,她小心翼翼地將它們穿戴於身上——
「陳隱!」戚瑛璃和晨墨靈也找到了這裡。
戚瑛璃正欲過去,發現自己已不能動彈,轉身看看晨墨靈一樣如此,緊接著便是一片無意識的黑暗。
「時郎,」卿蘿走出門外,淚痕未乾,卻笑著說,「這麼久才回家,餓了嗎?」
「不餓,」陳隱幾步走上前,將其扶至石凳上坐下,「這身衣服…髮簪…你…還留著…」
「這是時郎最喜歡的,好看嗎?」像是回到了十五年前,陽光充沛,照著院裡的池塘,卿蘿蹲著看鯉魚,一襲青衣、一根髮簪,回眸一笑,青澀、不加雕琢,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好看——」陳隱的瞳孔微微顫動。
「妾身想,」卿蘿靠在陳隱肩上,「時郎辭去御前閣之職,我們去個山水秀麗之地,好生生活——」
「好,好。」陳隱摟住她的肩,兩人靜悠然,享著十五年前的暖風與陽光。
「卿蘿,」陳隱溫柔地喚醒了她,「我得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不再回來。」
「時郎不帶我去?」
「你願陪我?」陳隱心情複雜地看著身旁的卿蘿。
「願。」卿蘿伏在陳隱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輕輕閉上眼。
「那好,我們一起。」陳隱雙手發抖,輕柔的撫著她的臉頰,一股時火衍力悄然進入卿蘿全身,陳隱緊緊地閉著眼睛,卿蘿強忍著不適,緊緊抓住陳隱袖管,她的頭髮漸漸花白,越來越瘦,深深地皺紋爬滿了臉頰。
「時火,再看卿蘿一眼,」卿蘿突然張口說道,「來世要找著我,別飲了孟婆湯。」
時火睜開眼,他懷裡卻只一件青衣、髮簪和一些粉末,眼淚再也止不住,任憑它們湧出眼眶,劃過嘴角,滴在髮簪之上。
片刻後。
時火將青衣疊好、小心翼翼地將髮簪放於上面,注視良久,抬頭看向門口的兩人,消去了他們身上的時火。
戚瑛璃又能動了。
「小姑娘,這是你男人?」時火指了指自己。
「你是什麼人?」戚瑛璃沒有聽到他們剛才的對話,那一段時間對她而言是靜止,不存在的,「你敢在禁衍時期使用衍力,不怕嗎?」
「到你能動前,這個院落中發生的事是不存在的,這是時火結界的特點,時間不多,不能解釋了,我再借他身體一會兒,與他交代些事,便會離開,不再回來。」
「不准傷他。」戚瑛璃怒目而視。
「不會,我就在這裡,一會兒就好。」
***
「小兄弟,醒醒。」
陳隱睜開眼,看到一個英氣十足、瘦高瘦高的男子正微笑地看著他。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害怕,感覺像自言自語一樣:「我見過你,你叫時火。」
「啊,我當初放不下妻子,
,於是分割了一境衍力在那顆歪脖子枯樹上,期盼有天能遇上同入時火之力的人來此,讓我能暫入其身。」
「我…是用魂玉入的魂…」陳隱說。
「原來如此,那你我體內便是同生衍力,怪不得剛才在城門外我能使用十荒之境。」
「我現在是在哪?」陳隱看了看四周,全是白色的。
「衍力中,正因是同生,你才能在這裡見到我,你體內的衍力正在吞噬我殘留的那一境,吞噬完,我也就消失了,」時火釋然地一笑,「不過我已做了未完之事,了無牽掛,得謝謝你,這一境衍力,就當是我感謝你的禮物,好好利用它,不要像我一樣,入魂了最好的防禦型衍力,卻連自己身邊人都無法保護。」
「嗯,我明白。」
「現在它是你的,」時火認真地看著陳隱,這個年輕人不像原來的自己,「對了,最後幫我個忙,把院中青衣和髮簪就地賣下,不用立碑,然後給易影帶句話,我不怪他,好好活著。」
「什麼青衣?」陳隱開口,時火就不見了
陳隱忽然感覺臉有些燒痛,另一邊又一陣痛
「啊,你是陳隱還是那個誰?」戚瑛璃死死地盯著陳隱眼睛。
「師姐,你幹什麼?」陳隱摸了摸臉,已經有些發燙。
「不是我,」戚瑛璃舒了口氣,「墨靈師兄用木劍在幫你驅邪,你剛才中邪了。」
晨墨靈站在戚瑛璃後面,輕輕搖了搖頭。
「你剛才在幹什麼,」戚瑛璃問,「那個女的呢?」
「什麼女人?」陳隱聽不明白,「只是做了個夢,又夢到了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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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伴君入城圍,萬丈光陰無怨悔。韶華白首卿相陪,玉隕不接孟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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