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鋪裡面篩了幾斤酒,又買了點下酒的花生、鹹鴨蛋,陸羽和關馨一路說笑著來到了關家大門。
關馨家街邊對面是個酒樓,二樓臨窗座中,正在飲酒的兩人有了新話題。
「他娘的,一朵鮮花又插在牛糞上了。」黑臉的胖子盯著關馨進入家門的背影,恨聲說道。
「這丫頭倒是出落的更俊俏了,再過兩年,怕是能跟綺春苑的紫絮姑娘不相上下呀,鄭兄你要是真看上了,可得早作打算,免得被哪家豪門娶了去,可就無可奈何了。」白臉的瘦子目光閃爍,低聲說道。
「嗯,可這事也不好辦吶,這關勇是獵戶人家裡面公認的強手,據說已經有後天三重的功力,那個小兔崽子雖然不會武,可他是陸家的人,而且……」
胖子左右看了看,喝了一口酒繼續道:「好像跟王家的王浩走得很近,那王浩可是本城年輕一輩的頂尖高手,加上他的師門背景,誰敢惹啊?這事想輕易拿下怕是不成。蔡公子幫我出個妙計如何……」黑臉胖子似是對陸羽早有調查。
談話的兩人身材都比較高,坐在桌旁,頭臉高出窗台,街道對面的景物一覽無餘。黑臉胖子一派武人模樣,那白臉的瘦子,卻是一副人打扮。
胖子叫鄭寶有,是本城一霸,他糾集本城各行業中一些地痞無賴,號稱仙遺十虎,鄭寶有自居大虎,一身橫練硬功,等閒刀槍不入。其他九虎,各有本領在身,做一些欺行霸市的勾當,黎民百姓無人敢惹。
瘦子名叫蔡陽,乃是本城四大家族之一蔡家在位族長的二公子,自小頭腦靈活的很,深受家族長輩疼愛,如今成長到了少年,不屑學武,又頭痛讀書,雖是不學無術,辦事能力卻是很強,投機鑽營很有天賦。加之家族的光環給他帶來不俗的地位,因此三教九流各色朋友也結交了不少。
「等等看吧,我娘剛剛在大皇子那裡為我謀了一個差事,就這幾天內,我也是官差了。等我安穩一下再來給你出個點子,可先說好了,事成之後……」蔡陽端起了酒杯,小眼睛看著鄭寶有意有所指。
蔡陽的母親,是當今仙遺國大皇子的奶娘,據說大皇子週歲以前,不喝任何飲品,包括親生母乳在內。卻在偶然之下對蔡陽母親的乳汁甘之如飴。於是乎仙遺城本來的三大家族變成了四大家族,多了個蔡家。
鄭寶有接道:「必有重謝!蔡公子你就放心罷,哈哈……」,兩隻酒杯碰在了一起。
陸羽自然不知被人惦記上了,一進門把酒罈撂在桌上就進了廚房,喊了聲:「關叔,羊肝留著沒,今天侄子我給您再露一手絕的。」
在燉肉的爐灶下面添了幾根木柴,關勇抬起頭來,指著灶台上的一隻海碗說道:「都在那兒呢,大侄子又是要玩爆炒吧,我把那個小灶給你引著火……」
來往既久,關勇也不再稱呼陸羽為陸公子。
陸羽淨手後瞬間剁蔥,碎姜,削肝片,關勇拿著虎獐皮做成的手風器「呼~呼」鼓風,陸羽在鐵匠鋪定制的生鐵炒勺下面已經是火焰沖騰,油熱後,烹醬,入蔥姜、米酒、肝片,略一抖腕,火滿鍋勺,十數次顛翻後,一捏細鹽遍撒火內,離灶再顛兩轉,盛入洗好的大海碗中。
「蔥爆鮮羊肝一碗~」陸羽拖著腔,學著酒家小二手托碗底,來到飯桌前,關馨捂著嘴輕輕地笑。
坤武大陸的人們飲食習慣和地球古華夏人接近,烹飪手段多以蒸、燉、煮、燒烤為主,像陸羽這樣的小灶爆炒,卻是獨一份。陸羽重生在此,沒打算做一個科學先鋒指引這個大陸的明前進,事實上在經脈爆裂之後痊癒,陸羽已經對重生的價值產生懷疑——這裡既沒有修真又沒有高科技,有的只是兩個類似宋朝和遼國那樣的尚武帝國,而自己還偏偏無法在武功一途獲得成就。
倒是地府中那兩個大能,讓陸羽認為這宇宙空間裡是真的有修仙存在的。可是這坤武大陸沒有這些豈不是白搭?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生活質量不能不行!先投入生活再說其它,於是陸羽把心思用在了生活中,自製吉他,定制炒勺,都是生活的元素,人生在世,總要自己創造一些快樂,吃的好點不是?
「馨兒,去看著燉肉,那羊肉還欠些火候,燉好了盛上來吃飯,我和你陸大哥先喝著。」關勇來到飯桌坐下說。
關馨拿起了陸羽的吉他,答應了一聲進了廚房。
關勇見陸羽已經倒滿兩杯酒,就又起身把去廚房的門關了關,回來坐下端起一杯酒說道:「陸公子,這些年我們家承你照顧,我先敬你一杯。」
陸羽一愣,心說這稱呼怎麼如此正式,連忙推拒道:「關叔你這是幹嘛?該是小侄敬你才對!」
關勇臉色一肅,用力抓住陸羽的手低聲道:「陸公子,關某沒有開玩笑,容我喝了這杯再說。」
關勇說罷,一仰頭,杯中酒已乾。
地球古華夏有云:先乾為敬。說的就是敬酒時的禮節,敬酒者喝酒才是敬,而被敬者並不喝酒,只是在敬酒者喝第二杯時陪回一杯,也叫回敬。地球新華夏酒化逐漸演變,各種宴席上,敬誰酒就讓誰喝酒,陸羽認為那不是敬,那是灌,那是坑爹。仙遺國的明還遠遠沒有進化到地球新華夏的高度,所以是關勇喝酒,敬陸羽。
關勇挾了一筷子羊肝入口,咀嚼著沒有說話,似乎是在品味這道菜的味道,又似乎是在考慮如何解釋敬陸羽這杯酒的理由。
陸羽沒再客氣,他本就不是喜歡讓來讓去的人,甚至對這樣的民俗有些厭惡——明明心裡巴不得客人離去,嘴裡卻要說留在這吃吧,又或者明明不想走,嘴裡卻一再說我還有事——這種地球上新華夏人民之間的虛讓,陸羽覺得很浪
費時間更浪費感情。
陸羽只是給關勇又滿了一杯酒,然後碰了下杯子,陪著關勇喝了下去。陸羽知道,關勇這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了。
又吃了一口羊肝,沒有像以往那樣稱讚陸羽的手藝,吞下菜餚,關勇低沉地說:「明天我要出門,可能回不來了。馨兒……叔叔我就把她托付給你了,這孩子自小就沒了母親,如今再沒了我,著實可憐……」說著說著,關勇線條粗獷的臉上,竟然掛了兩道淚痕。
陸羽很是吃驚,畢竟他的地球生活裡沒有經過什麼生離死別,有過打鬥,也有過群毆,卻沒有抱著必死之心去做過什麼事情。而今仙遺國的治安雖然也勉強穩定,但這裡終究是尚武社會,決鬥、賭命等現象並不受律法約束,也時常聽聞某某死去,只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熟識的親友身上,卻是他坤武生涯中的第二次。上一次是幼年父母罹難,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發生什麼事了?不能有其他選擇麼,關叔?」陸羽問話的語氣,與成年人無異。陸羽琢磨著這事應該不是自己的能力可以幫助的,否則關勇必不會如此囑托。
「告訴你也沒什麼用,叔只要你答應我照顧馨兒,如果你不嫌棄,過兩年就娶了她做你的妾室,陸公子你前途遠大,我也不敢奢望馨兒能做你的妻子……」
「關叔,小侄無禮打斷一下,不論如何,我都會答應您照顧馨兒,您請放心!至於婚姻,暫時我和馨兒年齡都小,論及尚早,不過我保證像照顧親妹子一樣照顧馨兒。」
「如此,叔叔我也就放心了,陸公子,叔叔實在找不到別人來幫助我,只好委屈你了。我再敬你一杯,這杯酒,叔叔謝謝你!」關勇仰頭又乾了一杯。
陸羽無言,默默地為關勇把酒滿上。廚房隱約傳來悠揚的琴聲,是他十幾天前教給馨兒的那首《又見炊煙》,雖然只是教給她彈奏旋律,卻從未教給她歌詞,馨兒天資也很聰穎,竟然都彈得如此有味道了。
「關叔,小侄雖然不能習武,但旁門雜學多有涉獵,你到底遇見了什麼困難,不妨說出來,多個人,就多個主意,說不定還有什麼辦法,讓事情不至於壞到如此地步。」
關勇眼睛一亮,突然想起陸羽佈置的困陣,於是問道:「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請教陸公子一個事情。」
「我說關叔您再這樣陸公子陸公子的稱呼,侄子我可就不高興了,您怎麼就這麼見外呢?我和您交往了這麼多年,有什麼話不能張嘴問的?」
「好好,是叔叔的不對,我想問你啊,你佈置的那個陣法只能困住小野獸嗎?這事情牽扯你的本領,從前我都不好問的」,事關他人絕學,刨根問底確實是大忌,只是生死關頭,關勇也顧不得了。
「呵呵,關叔,您見外了不是,這事您啥時候問我都成。我讓您幫我保密,可我也沒防著您啊……要說這陣法,想讓它困住大野獸或者是人,都可以的,從前設置成那樣,一來我又沒有害人的心思,二來體型大的野獸我一個小孩拖不回來,白白腐爛在陣裡還會有異味難聞,所以我才那樣佈置的。如果想要讓陣法更厲害些,不僅是困人困獸,就是殺獸殺人也能做到的,無非是加一些厲害的機關罷了。」
「你是說,你那陣法不論多麼厲害的人都能困住?也都能殺掉?」關勇的眼睛更亮了,好像是看見了某種希望。
陸羽已經知道關勇是要去殺某個仇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困住是沒有問題的,不論那人武功有多高都可以困住,但是要殺死,就沒這麼簡單,大概後天七重以上就殺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