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爭力頓足,清聲而語:
「阿笙,你知道我是誰!」
亓官笙急得抓耳饒騷:
「我說過了,你姓誰名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黑白雙煞,靈物識主!既然它們沒有一口把你吞了,反而引領你我到了此處,那你北斗龍衛的身份,便絕對不會錯!」
鳳羽不解,愈發凝眉:
「怕是你太過自信!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你單憑兩條巨蟒的異常反應,便篤信不疑?!」
「簡直了,我的祖宗,你能不能不在這個節骨眼上,跟我較真!」
亓官笙立定,一手指著身側的瀑水潺潺的水晶潘龍牆,一手拍著胸脯道:
「機關再合不上,莫說是在帝都天華,怕是整個南川都會罹難!這等大事,我亓官笙能拿來跟你開玩笑?我雖然不知道像你怎麼會是傳說中的北斗龍衛,但我阿笙絕對相信,我那研究了一輩子機關秘術,臨死都還惦記著如何破得了『女帝機關塚』的師傅,斷然不會拿自己畢生的恥辱,來戲弄我!」
亓官笙一通語無倫次,讓鳳羽一時間愈發的心緒麻亂。
「拜託,你就信我一次行不行?就像你我那夜初見,我信你一樣,相信我一次行不行?!」
鳳羽見他一臉誠摯,不由得輕歎一聲,凝眉歎聲道:
「便是我信你,有什麼用?你適才所說的什麼口訣,我……我千真萬確一無所知!」
亓官笙聞聲一把抓緊她的手,一臉的期冀與詭異:
「想不起來沒關係,來來來,你儘管試試,碰觸一下這面蟠龍牆,興許你會想起什麼,也說不准呢!」
鳳羽將信將疑,緩緩伸手,穿過水幕,碰上那明光四射的水晶牆。
眾人瞪目而觀,莫不屏息,亓官笙銅陵大的雙眸滿佈期冀:
「怎麼樣?想起什麼沒?!」
鳳羽撤手沉眸,緩緩搖頭。
亓官笙一霎時大失所望,下一刻徑直撲通一聲墜水而坐。
「開什麼玩笑!難道,人不走遠,連畜生也跟著欺負你!黑白雙煞,既然她不是北斗龍衛,你們幹嘛還對她那麼恭敬?!」
……
風吹雲散,日昇日落,轉眼已近上元。
函谷關外,北遼營中。
紫瑩飛紗御馬,朗聲大笑,播散滿心的得意:
「好,幹得好!待得本將兵入函谷,定然重重有賞!」
言罷,猛駕烏騅,一路疾馳,逕直率領著三萬軍卒,直奔函谷。
待得塵煙散盡,一聲歎息頓時自一簾紫紗後,幽幽響起。
「夫人,你當真把幻容散給了那東楚紫瑩,難道……」
婢女的一聲憂心而問,換來的是那覆紗蒙面女子的又一聲歎息:
「我能為他做得,或許也只有這些了!既是天意如此,我緣何還要掙扎!罷了,一切隨緣吧!只要他能如願,也不枉我這一世淒苦!」
……
盈月有缺,春風無暖。
函谷關城樓之上,居高臨下的淳天,半是驚訝半是欣喜的張口朗朗,逕直對著那兵臨城下的是三萬北遼軍卒,發出一聲質問:
「敢問來者何人?!」
城樓外,烏騅馬上,一頭珵亮,光禿而現,只是那無顏而醜的面容上,唯有兩隻眼眸不時的翻湧起股股殺意:
「青唐叛妃媚無顏,耀祖光宗而來!」
淳天聞聲大喜,不由得環眸與身側兩旁的厲擇恩和官則鳴兩相對望。
厲擇恩凝眉察觀,須臾張口:
「不錯!從相貌形體上看,確是那媚無顏無假!」
官則鳴聞聲大喜: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趕快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啊!」
「等等!」
厲擇恩疾聲喝斷,官則鳴不解凝眉,淳天略一思量,旋即猛然轉身,對著那城下之人,佯怒而喝:
「大膽媚無顏!既是青唐叛妃,還敢如此猖狂!青唐雖亡,乾天已去,但昔日仇怨,不可不報!來人啊,弓箭伺候!凌睿王生前來不及報的私仇,今日我淳天定要為王爺,手刃仇敵!」
此言一出,北遼軍卒登時慌亂,卻不料烏騅馬上的醜顏女子聞聲一笑,臨危不懼道:
「媚某從來恩怨分明!睿王負我在先,當日我也算是逼不得已,才橫刀相向!但今日想來,我確曾欠他一份救命之恩!是以今日本將便受你三箭,從今以後,我與那南川睿王黨羽,兩不相欠!」
淳天聞聲暢然,旋即轉首刻意壓低了聲音,對著厲擇恩道:
「不假,按照與那媚無顏的約定,確有三箭償恩釋前仇的說辭!」
官則鳴聞聲愈發焦急:
「既然確信無疑,那還猶豫什麼!」
厲擇恩凝眉沉吟,須臾搭手運力,逕直朝著那烏騅馬便是三箭連射。
烏騅驚鳴,丑顏無驚。三箭
置地,生生穿石而定。
「媚某與青唐之間恩怨已了,還請淳侍衛大開城門!以免誤了幽州伏虎的大事!」
淳天微微頷首,正要喝令大開城門,厲擇恩急忙伸手,一把將淳天攔下。
官則鳴不悅:「厲老,你又要幹什麼?!」
淳天也是不覺皺了眉:
「厲老可還有其他顧慮?!」
厲擇恩縮眸生威,逕直對著那城下烏騅馬上的醜顏,發出一聲質問:
「敢問閣下,通關令何在?!」
丑顏聞聲凝眉,不覺寒眸生威,逕直扭頭對著身後的一名小將,冷冷問道:
「怎麼還有通關令之說?你為什麼沒告訴我?!」
那小將正要說什麼,忽聽得身後頓時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丑顏定眸遠眺,只見一名女扮男裝的婢子,正疾步朝著自己飛奔而來。
「我家夫人說,將軍忘了一樣重要的東西,是以便差在下連夜追來,呈奉將軍!」
一邊說著,一邊將一隻錦囊急急送上。
丑顏結果錦囊,緩緩打開,待見得那一方木質令牌赫然在目,頓時滿心得意,下一刻徑直猖狂而言:
「通關令在此,淳侍衛若還不相信,大可親自出城,一驗真假!」
……
風起雲湧,墨雲滾滾。
股股寒風一霎時裹雪囂張,瘋狂四竄。
天華帝陵內,宦之梵緩緩抬頭,凝眉將突如其來的風雲變幻,靜然察觀。
「料峭春寒不知愁,枉借天威亂籌謀!」
身側不遠處的歐陽宇聽得宦之梵字字而悲,不由得一臉凝重,舉步上前,關切道:
「太后娘娘,要變天了!請您暫時移駕!以免傷了身體!」
宦之梵緩緩搖頭,逕直凝眉,幽幽而問:
「閬祉軒還是執意,不肯就位登基?!」
歐陽宇微微沉吟,須臾坦言:
「閬祉軒派人傳信,說是要把南川的江山社稷,還給太后娘娘!」
宦之梵微微一愣,須臾瞬目一笑,無奈道:
「我該猜得到,她終究還是成了他的牽絆!」
歐陽宇張口欲言,幾番思量,終於又是一聲沉悶:
「還有一件事,屬下思前想後,還是覺得要稟報太后娘娘!閬祉軒已於幾日前,突然縱馬回宮,到得禪宮苑。從那以後,再沒出來!屬下覺得,此事甚為蹊蹺!」
宦之梵聞聲心驚,一霎時挺身而立:
「你說什麼?閬祉軒去了禪宮苑!」
歐陽宇不明所以,逕直跪地:
「太后娘娘莫急!屬下已派人暗中監視,那閬邪軒到得禪宮苑後,只是縱身躍入了一口枯井中,自此下落無蹤!屬下雖不敢冒然行動,但已經吩咐屬下,定要死死守住那枯井,一旦閬祉軒有任何不軌行徑……」
歐陽宇話未說完,宦之梵便陡然間一把握緊了他的手:
「歐陽宇,宦之梵有一事相求,懇請你一定替哀家做到!」
歐陽宇滿眸震驚:
「請太后娘娘明言!」
宦之梵一臉急切,滿心擔憂,聲聲句句儘是驚慌未定:
「歐陽,你要想盡一切辦法,守護好那口枯井,一定要等到閬祉軒安然無恙的回到禪宮苑!」
「太后娘娘……」
歐陽宇心中疑惑滿滿,宦之梵握緊歐陽宇的掌心,早已在不知何時,冷汗涔涔:
「不要問太多,儘管替我好好守護好那枯井!便是山崩地裂,你也不許擅離職守!因為,這口枯井,若是毀了,我南川的希望,便徹底沒了!」
……
暗道之內,明光依舊。
鳳羽有氣無力的倚靠著一方石牆,飢腸轆轆的她漫無目的的轉動著雙眸,將此刻身置的偌大地宮,一番隨意打量。
身側的蘇茗安和蘇不二也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此刻莫不靜然無聲的蜷縮在鳳羽身側,一臉的絕望無助。
亓官笙嚥下最後一口水,下一刻徑直從淺水裡一躍而起:
「你們當真不喝?這水看上去好像不怎麼乾淨,但是喝起來當真味道不錯!用作果腹,絕對沒問題!怎麼樣,要不要嘗嘗?!」
鳳羽聞聲瞬目,無力一笑。
終歸是要一死,能死在坤弗女帝的陵寢裡,或許算是一種幸運!
只是不知道,就算是魂斷與此,那些纏繞牽絆著她此生命運的秘密,是不是也會因此,煙消雲散。
「不二小徒,來來來,嘗嘗!」
蘇不二冷哼一聲,下一刻徑直扭轉了身,再不理會那滿臉期冀的亓官笙。
蘇茗安一見那亓官笙的面容上,霎時生出片片惱怒和失落,急忙跳身而起,逕直朝著亓官笙跑去:
「阿笙師傅,我喝,我不怕髒!能活下去才
是最主要的呢!更何況,阿笙師傅都親自喝了,想來定然不會有什麼不妥!」
言罷,蹲身捧手,逕直捧水而飲。
「嗯,果不其然!這水喝起來有些甜呢!」
蘇茗安諂媚的朝著亓官笙發出一聲恭維,亓官笙卻滿臉失望的兀自轉身,口中徑直埋怨道:
「簡直了,好心當成驢肝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