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鳳引

正文 第二一五章 金樽盛血舊恩怨 文 / 娑婆訶

    歇罷箏笛,觥籌錯。

    禪宮苑裡,群蛇褪盡,喜慶漸喧。

    一番客套寒暄過後,雲無暇輕甩香紗,緩緩落座。

    身披一襲朱紅,醉意熏熏的姜今海,霎時向著雲無暇投去一道色瞇瞇的眼光。

    景太后視若無睹,略一瞬目,旋即端起面前的金樽,威聲道:

    「姜神醫,今日大喜,哀家恭祝兩位自此恩愛白頭,永不分離!」

    姜今海聞聲轉首,挑眉一笑,慢悠悠的舉起了酒杯,刻意裝出一副恃才傲物的囂張:

    「謝過太后!只是姜某,突然不想走了,但不知,太后娘娘,可否允許姜某人在這後宮,多留幾日?!」

    戎奴聞聲不悅,急忙插嘴:

    「夫君說笑!太后娘娘切莫當真!」

    景太后微微一笑,眸光看似不經意的掃過端坐無語的鳳羽:

    「恰好近日裡,哀家突感不適,本來不當勞煩神醫,卻不料這醫術齊天的聖女,卻偏偏在這個時候,丟了記憶。是以此番若是能得姜神醫親自診斷,當真是哀家得榮幸!」

    姜今海聞聲一驚,心中頓時生出一番懊悔,但見得滿堂紅顏齊齊抬眸,逕直望向自己,只好硬著頭皮,硬撐道:

    「那是自然!如若不能藥到病除,我怎麼當得起,神醫這個稱號!」

    言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景太后輕輕瞬目,緩緩將手中金樽落在面前。

    「神醫姓姜,又是從冀兗之處,輾轉而來!提起冀兗,哀家倒是想起了一位出身岐黃世家的故人,恰巧也是姓姜,只是可惜了,我這位故友正值壯年,卻突遭不幸,想來姜神醫,應該不會認得!」

    姜今海拍胸張狂:

    「冀兗之處的姜姓神醫,除了我姜今海,再無別人!太后娘娘怕是記錯了吧!但不知您那朋友,叫什麼名字?!」

    景太后緩緩抬眸,字字說得清晰:

    「姜莝,字仲倫!」

    姜今海聞言,一時驚愣:

    「太后娘娘識得家父?!」

    景太后佯作驚詫:

    「如此說來,姜神醫一身絕學,乃是師承家門?!當真是令人佩服!只是不得不說,神醫的醫技,當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與你那父親相比,端的是技高一籌!」

    姜今海聞聲,霎時醒了幾分酒意,不由得端正了身姿,惴惴道:

    「太后娘娘英明,想必早就知道了姜今海的出身,但不知太后娘娘要如何處置在下?!」

    景太后聞聲擺手,凝眉悵然:

    「舊事重提,免不了又是一場悲傷!二十一年前,滅你姜家滿門的,確實是當時位高權重的閬氏朝臣!但那都是陳年舊事,閬家當年雖是心有不願,但著實無奈,只能奉旨而行!如今時過境遷,哀家自然沒有理由再去追責問罪姜家子孫,但卻總是免不了替醫賢仲倫可惜!」

    姜今海聽得此言,霎時如服下了一顆定心丸,頓時挺直了腰桿,言道:

    「算了,本神醫宰相肚裡能撐船!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不提也罷!太后娘娘若果真對我姜家一門心懷愧疚,那就速速把我那蒙冤入獄的兄弟,早早放出來才好!」

    雲無暇見他得勢猖狂,不由得瞬目冷聲,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

    原本叫囂不止的鳳凰,此刻早已被多羅封了嘴,狠狠壓在一側。

    懷抱女嬰的鳳羽,此刻卻舉著一雙盲目,幽幽凝眉,兀自不語。

    景太后悵然而歎:

    「只是可惜,姜神醫晚來了一步,哀家若是沒記錯的話,你那姓姜名今丘的兄弟,早已在數月前,便死在了天牢裡!」

    姜今海聞聲一愣,下一刻徑直一躍而起:

    「什麼?我兄弟死了?!」

    景太后端起金樽,緩步走下台階,言語之中又是一聲悲歎:

    「說來話長,你的兄弟乃是在清剿南川叛臣餘孽之時,不幸罹難!」

    姜今海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下一刻徑直囂張落座,高聲道:

    「看來,這坊間傳言,果然不假!」

    言罷,逕直將眸光在雲無暇身上一番別有用心的打量:

    「聽說就是這位美人兒,在那天牢之中,親手要了我家兄弟的性命!真是想不到,美人兒看起來這般溫順,內心裡卻是如此的狠辣!姜某佩服,佩服!」

    戎奴見得這席間的氣氛,一時間緊張,不由得怯怯拉住姜今海的衣袖:

    「姜今海,適可而止吧你!若是得罪了這在做的那一位,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笑話!」

    姜今海聽得戎奴一聲勸,下一刻卻愈發的張狂: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孰對孰錯,難道還用我姜今海親自說嗎?!」

    景太后聞聲頷首:

    「神醫言之有理!當年閬家明知姜家蒙冤,卻有心無力,不能扭轉大局,這才造成了這一樁冤案,哀家當年雖未曾參與這場屠

    戮,但作為閬家的兒媳,端的推脫不了責任!也罷,這麼多年來,哀家一直心懷愧疚,是以今日哀家便親自替閬家,向姜家謝罪!」

    言罷,不由分說的拔下頭上素簪,狠狠運力,一把劃破了手掌。

    待得滴滴鮮血,淋漓滴落,逕直落入金樽,禪宮苑霎時滿堂驚愣。

    鳳羽也在一霎時,豎耳凝眉:

    「太后娘娘究竟打得什麼算盤!」

    姜今海似是沒有想到景太后會滴血謝罪,一時間驚愣,但片刻之後,又是一聲壯膽囂張:

    「太后娘娘既然有此誠意,我姜今海權且替我姜家冤死的眾人,說一聲原諒!二十一年前的那樁舊事,就這麼算了!但我家兄弟的死,這筆帳,姜某人可得好好跟這位美人兒算個清楚明白!這件事,就不牢太后娘娘費心了吧!」

    雲無暇見那姜今海霎時將矛頭對準了自己,頓時微微一笑,旋即不慌不忙的跪地俯身,幽幽道:

    「正所謂皇命難為,想來太后娘娘必是清楚的很,那日興師問罪天牢之時,無暇還只是一個位卑言輕的小小婢女!所以,主子有命,奴才哪敢不從?!」

    鳳凰聞聲一愣,下一刻頓時怒然,多羅卻在轉眸之際,一把拽下了她嘴上的賭塞。

    「雲無暇,你這個賤人,當日明明就是你,自作主張,結果了那姜今丘的性命,如今你卻反咬一口,誣陷本宮!雲無暇,你好大的膽子!」

    雲無暇聞聲抬首,滿臉無辜:

    「請太后娘娘為無暇做主!」

    姜今海聞聲不悅,原本想藉機將這頗有幾分姿色的雲無暇,一併收做枕邊紅顏,卻不料這雲無暇倒是機靈的很,不過兩三言語,便將所有罪責全部歸咎到了那鳳凰頭上。

    景太后踱步移身,緩緩將滴血入酒的金樽,不動聲色的交給了舉步上前的多羅。

    「事到如今,哀家也沒料到,這件事百轉千回,到最後卻依然還是姜鳳兩家的世兩世恩怨!既然如此,那哀家今日不妨做一回主,就趁著這場婚禮,把你們兩家的恩怨,徹底來個了斷!」

    此言一出,鳳羽的疑惑愈發濃重,連囂張的姜今海和憤怒的鳳凰,也在一霎時驚愣。

    景太后幽幽言道:

    「想必姜神醫,定然知曉,這凰貴妃進宮之前,乃是南川曾經的護國左將,鳳麟的養女!而鳳麟此人,想來你一定不陌生!令尊姜仲倫與鳳麟之間有殺妻之仇,而今鳳麟的養女,幾經周折,卻殺了姜仲倫的親生兒子!姜神醫,依你看,這樣的錯亂仇殺,究竟是孰對孰錯!」

    鳳羽聞得「殺妻之仇」,不由得徑直起身,心中驚詫霎時翻湧,只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張口無言,不待眾人回過神,便再次暗暗咬牙的落坐在席。

    姜今海絲毫沒料到,事態嚴重,一時間有些揪心的顫顫起身,旋即諂媚的擠出一抹奸笑:

    「不瞞太后娘娘,姜某早在多年前,便被家父趕出了家門,斷絕了父子關係!是以早就和姜家沒了絲毫的牽連!所以,剛才的話,您就當我沒說!我那兄弟素來囂張,定是衝撞了兩位貴人,才遭到報應,如此甚好,甚好!他若不死,這世上豈不是白白多出一方惡霸!殺得好,兩位娘娘殺得好!」

    「神醫此言差矣!便是姜今丘重罪當殺,也該秉行法令,依法論處!凰貴妃和雲才人,雖是有心掛懷社稷,但端的還是壞了規矩,於理於情,該罰!」

    鳳凰聞得此聲,急忙搖頭:

    「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殺那姜今丘,是雲無暇,是雲無暇這個小賤人殺得他!」

    雲無暇雖是滿腔疑惑,出言卻是一語機智:

    「既如此,無暇願一人承擔所有罪責!無暇心甘情願,聽憑太后娘娘發落!」

    景太后瞬目生威,言語卻分外虔誠:

    「姜神醫,原本哀家該將你這兩名仇人,就地正法,只是今日既是你大喜之日,於理於情,不該見了這滿地血腥!適才姜神醫有言在先,想來也是虛懷若谷之容之士,莫不如就讓哀家替你出個主意,一來能解了你的心頭只恨,二來,也可罰罪而彰,不知神醫,意下如何?!」

    姜今海哪裡還敢有半分反駁,逕直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太后娘娘英明,一切全憑太后娘娘做主!」

    景太后冷冷一笑,旋即威聲吩咐道:

    「神醫既然如此寬宏,凰貴妃,雲才人,你們還等什麼!哀家已然為爾等做了表率,難不成現在還要哀家親自動手?!」

    多羅聞聲舉步,逕直端著適才滴血而入的金樽,快步走至雲無暇面前:

    「雲才人,請!」

    雲無暇滿腹疑惑,卻不得不凝眉伸手,拔簪而刺,待得滴滴鮮血滴入金樽,禪宮苑的氣氛,霎時緊張無比。

    「不,我沒有罪,我沒有罪!我不是鳳家的人,我是東楚公主,我是璃珮,若一定要讓鳳家的人,向他認罪,那也應該是她,而不是我!」

    鳳凰不由分說的飛竄上前,一把奪過金樽,旋即不等鳳羽回過神,便陡然碎盤生恨,逕直用一方碎裂的瓷片,生生劃破了鳳羽的手掌。

    滴血淋漓,鳳羽凝眉痛呼,鳳凰掌中的金樽,卻在一霎時盛血而入。

    「放肆!」

    景太后拍案怒然,多羅旋即抬手運力

    力,一把抓過鳳凰的手,朝著手中的銀簪,狠劃而去。

    姜今海看得目瞪口呆,一時間心生驚悸。

    景太后微微瞬目,霎時寒聲:

    「姜今海,皇家欠你的,都已經還清了!接下來,就要看你的誠意了!」

    姜今海聞聲驚愣:

    「太后饒命……草民……草民再不敢造次了……」

    「哦?既如此,那就請神醫,把該還給哀家的東西,及早交出來才是!」

    姜今海聞聲一愣:

    「東西?什麼東西!」

    景太后橫眉怒對:

    「怎麼?神醫是貴人多忘事,還是刻意想要隱瞞?」

    「草民不敢,草民真的不知道,太后娘娘要找什麼!我承認,確曾有過歹念,想要偷盜些這宮中的金銀珠寶出去,但……但蒼天在天上,我當真也只是想想而已……」

    「神醫不必如此這般大智如愚!哀家不妨提醒你一句,哀家想要回的東西,乃是二十一年前,令尊從那鳳府偷偷帶走的寶物,你們姜家之所以滅門屠宗,委實與這寶物脫不了干係!怎麼,難道你現在還要留在身邊,以命相祭嗎?!」

    戎奴聞聲霎時慘白了臉色,腦子裡一霎時浮現舊日往昔的種種畫面。

    姜今海駭然驚心:

    「太后娘娘饒命……草民當真不知道……什麼鳳府的寶物……」

    景太后怒然起身:

    「好,那哀家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哀家要找的,乃是你的父親二十一年前,從鳳府盜走的鳳氏族譜……」

    「冤枉啊,太后娘娘!」

    景太后話音剛落,戎奴陡然間發出一聲急切:

    「太后娘娘,您冤枉了我的夫君,也冤枉了那二十一年前的姜大人!」

    多羅威聲而震:

    「戎奴,欺君罔上,乃是死罪!」

    景太后冷冷凝眉:

    「姜家一朝盜了寶,不過多久,便以逆子不肖之名,將你姜今海逐出宗祠,並大肆宣告天下,要與你斷絕父子親情!只可惜,這樣的好戲,便是騙得了天下人,也騙不了我!所謂逐子棄宗,不過是掩人耳目,姜今海,哀家問你,你若過著被逐出家門,試問你這一身醫術,從何傳承?明擺著是你與你那父親,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姜今海哀家問你,鳳氏族譜,你交還是不交!」

    「我……我冤枉啊……」

    姜今海滿心驚懼,渾身顫抖:

    「我壓跟……沒見過什麼族譜……而且……我根本不通醫理……不明岐黃……我只是藉著遊俠女醫君忘塵關門弟子的名號……騙吃騙喝而已……太后娘娘饒命……」

    戎奴也在霎時驚戰疾聲:

    「太后娘娘,您當真冤枉了我的夫君!因為,二十一年前,姜仲倫大人根本未曾經到過那鳳府!那一日,他……他一整天都跟奴婢在一起……」

    ……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