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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三四章 將計就計無顏策 文 / 娑婆訶

    冷冷的日光穿林而過,光禿禿的樹丫扭曲著身姿,無力的指向蒼穹。

    冷風漸強,明光乍暗,越漸囂張的冬風,將不知何處傳來的寒鴉聲,一股腦的夾雜在呼嘯聲裡,旋即張狂的踩著那漫灑林間的條條光路,憤然囂張。

    寒林深處,鸞奕涵迎風而立。鬢間耳側的一縷花白,不知何時掙脫了髮帶的束縛,此刻正無力的在寒風中,無奈的飄搖。

    銅雀杖巍然握在手中,鸞奕涵舉著一雙盲目,茫然的盯著前方,似是沉浸在往昔的回憶裡,一動不動。待得那半張殘陽,爬出烏雲,登時將她那孤獨孑然的身影,長長的拉在地上,似是要拼盡全力追憶回往日裡,那曾經驚艷了世俗的婀娜,只是無奈那殘陽有心,冷光卻是無力,任是光影摩挲,映刻而出的卻依然不過是,老嫗孤單,華發斑白的淒涼哀婉。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遠方傳來,逕直打破了這淒婉的靜謐。

    鸞奕涵雙耳靈動,下一刻面容之上,登時浮現片片殺機。

    馬蹄聲越來越近,鸞奕涵掌握銅杖的手,也在頃刻間運力,下一刻,只聽得驚馬嘶鳴,人聲慌亂,鸞奕涵轉身飛步,不過須臾,便飛身移形,逕直到了那墜馬而落的人兒身側。

    「你……」

    一聲驚慌響起,只是話未說完,鸞奕涵便猛然間抬起一隻腳,狠狠的踩在了他的心口。

    「老身的地盤,你也敢闖?看來當真是活膩了!」

    言罷,恨然運力,只聽得腳下之人,慘叫一聲,接下來便是一口鮮血,霎時噴湧。

    「涵夫人……你聽我說……」

    鸞奕涵正要抬足運力,結果腳下之人,卻不料剛一抬腳,身下之人便奮力撐起雙臂,倔強的喊出一聲「南宮夫人」。

    鸞奕涵凝眉縮眸,緩緩將腳落在了那人的身側,旋即冷聲質問道:

    「你是誰?!」

    淳天見她收了殺心,急忙翻身而起,跪地急聲道:

    「晚輩淳天,因有急事,不得已冒犯驚擾夫人,還請夫人見諒!」

    鸞奕涵側首凝眉,臉上的殺意霎時間愈發凝重,旋即猛然伸掌,一把壓在淳天的顛頂,狠狠問道:

    「這句稱呼,你從來聽來的?老身聽得出,你年紀輕輕,斷然不會是故人!」

    淳天只覺一股寒氣自顛頂之處,霎時傳遍全身,一時間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但一想到臨行之時,媚無顏一臉凝重的叮囑自己「成敗在此一舉」,登時咬了咬牙,朗聲道:

    「涵夫人,晚輩淳天受人之托,特來還一件舊物,給夫人!」

    鸞奕涵聞聲,登時蹙緊了雙眉,按扶在淳天頭頂的手掌,卻不由得撤了力道。

    淳天急忙從懷中掏出一方素色錦囊,縷縷暗香在頃刻間迎風而散,逕直飄進了鸞奕涵的鼻端。

    鸞奕涵一驚,下一刻登時撤掌俯身,不待那淳天言語,便一把將那錦囊奪了過去。

    鸞奕涵顫抖著雙手,自那錦囊之上,一番上下摩挲,臉上的表情也隨著掌指之下的移動,浮現出不可置信的驚喜。

    「是他,真的是他!」

    鸞奕涵一臉雀躍,似是連那一雙盲目也在頃刻之間,生出了幾分與她年齡不相稱的驚喜,下一刻不待淳天上前,她便情不自禁的一把丟掉了銅杖,滿眼含淚的將那錦囊緊緊的貼在了身前。

    淳天見她激動不已,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囁嚅了半天,最後輕歎一聲,轉身便要去撿起那墜地鏗鏘的銅杖。

    卻不料,上一刻還歡欣不已的鸞奕涵,卻在陡然間怒然轉身,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惡狠狠道:

    「你敢騙我?!」

    淳天不明所以,拚命喊道:「晚輩不敢……」,心中卻暗自罵道:

    「媚無顏,我淳天被你這竊賊害慘了!」

    鸞奕涵咬牙切齒,面容之上卻是一番極盡哀怨的不甘:「不可能!他不可能這麼對我!不可能!他在哪兒?我要親自去問問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絕情?」

    淳天急中生智,奮力掙扎著,字字清晰的斷續道:

    「綽……雲……宮……」

    ……

    天華帝都。

    浩浩蕩蕩的御林軍,一個個身披戎裝,手握兵甲,此刻正疾步齊行,緊緊跟隨著策馬飛奔的兩位頭領之後,將滿身的殺氣,肆意瀰散在天華城大街小巷的每一個角落。

    歐陽宇策馬疾行,不時地凝眉將身側一臉平靜的楚璃候一番察觀。

    璃洛覺察出他的審視,不覺微微一笑,朗聲道:

    「歐陽大人,有什麼話,儘管直說!」

    歐陽宇一邊策馬而行,一邊恭敬道:

    「侯爺莫怪歐陽多嘴!如今東楚國君和皇后,馬上就要進京,雖說此次是為了確認那凰貴妃的真實身份,但他們畢竟是是侯爺的親生父母,難道侯爺當真不願親自率兵去迎接他們?侯爺剛回南川,可能有所不知,那在函谷斗亂之中,僥倖脫逃的海老大一行匪徒,眼下趁著那鳳黨餘孽作亂,再次囂張天華,難道侯爺就不怕……」

    歐陽宇欲言又止,璃洛卻依然笑得雲淡風輕,似是歐陽宇適才所言之事,與他毫無關係,

    不緊不慢的言道:

    「歐陽賢弟切莫忘了,在下現在的身份,乃是南川的楚璃候!正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承蒙聖上看得起,委以重任,璃洛才得以封侯加爵。是以眼下,在璃洛心中,急聖上所急,憂聖上所憂,才是本候最應該幹的事!」

    歐陽宇聞言凝眉,「侯爺一片忠心,歐陽望塵莫及!」

    璃洛瞬目一笑,「賢弟謬讚!洛不過是如實坦言!再者,聖上乃一代明君,又怎麼會讓東楚的貴賓,尚未進得了皇宮,便身遭不測!?若果真如此,這天華城豈不是當真成了人人自危的人間煉獄!」

    言罷,大喝一聲,策馬飛奔,逕直朝著那綽雲宮的大門行去。

    歐陽宇見狀,雙眉在頃刻間愈發凝蹙成鏈,心中不由得感慨道:

    「生在帝王之家,當真可悲!一旦生了嫌隙,便落得如此這般,父子不是父子,君臣不是君臣的地步!!」

    旋即長歎一聲,大喝一聲,飛馬追了上去。

    待得那一行御林軍浩浩蕩蕩的疾馳而過,那一片揚塵之中的青石巷中,登時露出幾個小小的腦袋。

    「哥哥說的話,你們可都記好了?!」

    單威將沖天稽壓在肩側,屈身探首又是一陣謹慎的叮嚀:

    「一定要看準時機,知道嗎?」

    「大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只要能進得那綽雲宮,我們就能見到我們的爹娘嗎?!」

    一聲嬌滴滴的怯懦之聲,幽幽響在身側,單威聞聲轉身,但見那年紀不過五六歲的女童臉上,掛著一串晶瑩的淚珠,一時間心生憐憫,旋即雙膝跪地,並肩扶在那女童身側,信誓旦旦道:

    「能,一定能!」

    「哦,太好了,太好了!我們能見到爹娘了!」

    一群孩童天真的發出聲聲歡欣,逕直將單威團團圍住,單威見狀急忙伸出一根手指,堵在嘴上,警惕的壓低聲音道:

    「萬事小心!」

    言罷,探首又是一番四下張望,待見得週身四下一片安然,旋即回過頭,眸中亮光一閃,言道:

    「換衣服!」

    ……

    日頭爬了半尺,停在了半空,似是剛要喘口氣,便被那綽雲宮裡陡然間傳出的一聲悲痛欲絕的哀嚎,嚇得一把躲身到了層雲之中。

    哀嚎聲方起,璃洛和歐陽宇便到了綽雲宮的門口,一行人還沒來得及站穩腳跟,便聽得那綽雲宮的大門,砰的一聲赫然大開,緊接著,只見媚無顏一身素縞的帶孝而出,涕淚縱下的聲聲哀嚎著從門內走了出來。

    歐陽宇見狀,登時驚聲,急忙上前一步,關切的問道:

    「你這是做什麼?出什麼事了?!」

    媚無顏藉著那歐陽宇的虛扶,趁機一把跌坐在大門口,一邊抹了一把鼻涕假裝無意的擦在歐陽宇的衣衫上,一邊悲聲痛哭的哽咽道:

    「歐陽大人,您這麼快救趕來了?!只可惜啊……您倒是是沒能見到他(她)最後一面呢……咳咳咳……」

    一邊說著,一邊刻意發出聲聲悲痛的咳嗽,歐陽宇見狀急忙屈膝躬身,一邊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背,一邊急切的問道:

    「究竟出什麼事了?難道睿王爺他……」

    媚無顏不待他說完,陡然間尖聲又是一聲悲天慟地的哀嚎:

    「我以後的日子可怎麼活啊……」

    璃洛凝眉轉眸將那甚是誇張的媚無顏一番打量,旋即抬足上前,悠悠道:

    「睿王爺素來洪福齊天,怎麼突遭不測?想必媚姑娘當真是看錯了!莫不如現下就回去,待得看仔細了,也好通知睿王爺,出來接旨!」

    媚無顏掩面而泣,此刻聽得璃洛一言,登時一躍而起,一時間雙手叉腰,逕直朝著璃洛罵道:

    「我呸!殺千刀的東楚狗!誰說我家王爺死了!你爹才死了呢!」

    歐陽宇一見她怒然跳腳,一時間凝眉,不由得驚聲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袖子,驚詫道:

    「不是睿王爺?那是誰?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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