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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三二章 兵行華容鎖前路 文 / 娑婆訶

    天龍殿。

    閬淵正襟危坐,兩列朝臣垂首肅聲,一派莊嚴。

    「宣楚璃候,南川聖女和來自海外靈山的賓朋,覲見!」

    一聲通傳過後,百官齊齊側身探首,朝著天龍殿外望去。

    不多時,只見楚璃候一身朝服,滿面凝重的快步而來。

    只是,令一眾朝臣詫異的是,在他的身側左右,並未曾見到南川聖女和那甚是神秘的海外賓朋,取而代之的卻是另外兩名身影。

    一時間,眾人心生疑惑,不由得便生出一陣交頭接耳的質疑之聲。

    閬淵高高在上,此刻心中也滿是詫異,待得那楚璃候畢恭畢敬的聲聲萬歲拜謁完畢,閬淵卻仿若絲毫沒有聽到一般,而是徑直凝眉,衝著跪在璃洛左側的歐陽宇,寒聲問道:

    「聖女和那來自海外的賓朋,現在何處?!」

    歐陽宇聞聲,正要搭手回話,忽聽得楚璃候右側陡然傳來一聲急切的哀求:

    「皇上,求您救救我家主子,還有島主!」

    閬淵聞聲,不覺縮眸而望,但見那楚璃候的右側,一名少女正滿面擔憂的舉頭望著自己。閬淵見她一身婢女裝扮,不由得凝眉。

    身側的太監早已等不及衝著那那少女一聲厲喝:

    「大膽!哪裡得狗奴才!竟敢在聖上面前造次!」

    雪兒聞聲,登時躬身匍匐,口中卻依舊是一番急切:

    「奴婢該死!奴婢救主心切,一時大意,失了禮數,還請皇上恕罪!」

    「救主心切?!」

    閬淵聞聲,心中的疑惑愈發凝重,不由得轉眸掃了一眼璃洛,旋即幽幽道:

    「楚璃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璃洛聞聲搭手,朗朗秉奏道:

    「回聖上,昨夜侍郎大人親帥御林軍,前來侯府接駕。只是不成想,已然在渡口搶走了聖女娘娘的睿王爺,卻先大人一步,折返來到侯府,說是要捉拿眼下為禍南川的鳳黨餘孽,微臣無能,未能攔下睿王爺,不得已讓睿王劫走了島主,哦,也就是此番營救聖女娘娘的靈山島主。微臣身邊的這位女子,便是同島主一同前來南川的靈山侍女,名喚雪兒!」

    「哦?!」閬淵聞聲不由得面生慍怒,下一刻眸光一轉,登時停在了歐陽宇身上:

    「竟有此事?!楚璃候的侯府之中,窩藏了鳳黨餘孽?!」

    歐陽宇急忙垂首稟覆:「回皇上,微臣在侯府並未親眼見得那鳳黨餘孽,只是在侯府的枯井之中,發現了異常。原本侯爺和王爺意欲下井一探究竟,但考慮到那些餘孽,窮凶極惡,為了兩位尊親的人身安危,不得已折中而行,封井填壑,所以微臣不敢妄言!至於那海外賓朋,確實是被睿王爺帶出了王府!」

    閬淵聽得真切,下一刻略一瞬目,再次將眸光轉向了璃洛,只見璃洛鎮定自若的垂首而跪,口中卻半響不出一言。

    「楚璃候,你為何沉默?!鳳黨餘孽一事,愛卿可還有話要說?!」

    璃洛微微一笑,緩緩抬頭,拱手道:

    「聖上乃一代明君,自會秉公而斷,微臣相信聖上,定會為璃洛主持公道!」

    閬淵聞聲,頓時發出一聲爽朗的大笑,須臾,緩緩抬手,朝著璃洛示意道:

    「鳳黨餘孽一事,今日裡鬧得天華城人心惶惶,想來皇叔也是為了朕的江山,這才草木皆兵!想來楚璃候自投川以來,便為我南川屢立奇功,這次又不遠萬里,非但將我南川聖女毫髮無傷的迎回了南川,還為我南川帶來了海外靈山的賓朋!如此恪盡職守的忠義臣子,又怎麼會在自己的府邸之中,窩藏叛逆之人?

    便是侯府之中的枯井有什麼蹊蹺,如今楚璃候既然已經毫不猶豫的封井填壑,朕若是再懷疑愛卿,豈不是當真要成了令天下人恥笑的昏君!愛卿,快快平身!」

    「聖上言重!璃洛謝過皇恩!」璃洛含笑而言,須臾起身。

    閬淵一語方歇,便是一聲長歎:

    「只是這睿王叔,唉,想來當真令人頭痛!他癡迷聖女已久,此事眾人皆知!如今聖女大難不死,回到了南川,想來王叔定是情不自禁,這才有了渡口劫人之事!只是,王叔若只是劫了聖女,朕到可以理解,不過,這島主與王叔,不過是初次見面,但不知王叔為何要如此這般的為難島主?難道說,島主和王叔相識已久,先前便生了不為人知的恩怨?!」

    「不,不是這樣的,聖上!」

    雪兒聞聲,又是一聲急切:「睿王爺公報私仇,還請聖上為我家主子做主!」

    「你家主子?!」

    閬淵不動聲色咬著雪兒言及的四個字:「但不知,你口中所言的主子,是島主,還是我南川的聖女娘娘?!」

    「當然是……」雪兒正要脫口而出「卿蕊夫人」,腦海裡卻在頃刻間回想起,揚帆出海當日,雲谷神醫聲聲肅穆的叮囑,是以一時間改了口,閃爍其辭道:

    「是島主,我家主子自然是島主!」

    「哦?你家主子既是島主,那你卻口口聲聲言及,睿王爺公報私仇,但不知,這私仇從何而來?!」

    雪兒一聽此言,登時慌了神,一時間無措,斷斷續續道:

    「奴婢

    ……奴婢只是一時猜測……夫……聖女娘娘天姿國色……任是世上那個男子看了,……或許……或許都會生出幾分愛慕……奴婢聽聞睿王爺覬覦聖女娘娘美色已久……而……而島主又和聖女娘娘有過……有過接觸,是以……是以便大膽揣測,睿王爺……睿王爺定是得不到聖女娘娘的心,便遷怒到我家主子……以洩私憤……總之,求聖上替我家主子做主,快快救出聖女娘娘,還有島主!」

    「如此說來,聖女娘娘和島主,是舊識?!」

    閬淵眸中的警惕和懷疑隨著雪兒面容之上的驚慌,愈發的篤定。

    「奴婢……奴婢不知……」

    閬淵冷笑一聲,幽幽起身,緩步朝著雪兒疾步走來:

    「你這婢子,既然口口聲聲說著擔憂你家主子的安危,如此這般恪盡忠誠,合該昨夜裡拚死求了睿王叔,好將你一併帶走才是!」

    雪兒聞聲頓然抬頭,逕直道:

    「若不是為了那寶匣,雪兒便是一死,也會寸步不離主子身側!」

    「寶匣!?」

    閬淵微微挑眉,頓足而立,轉眸朝著璃洛投去一道銳利的眸光。

    璃洛不慌不忙的抬手:

    「不敢期滿聖上,這寶匣,便是微臣在飛鴿傳書之中奏明聖上的大禮!只是這匣中所謂何物,微臣也不得而知,只知道聖女千叮嚀,萬囑咐,說是一定要親自面呈聖上!」

    「哦?既是聖女娘娘,要獻給朕的禮物,那還不快快呈上來!」

    閬淵的雙眸之中,霎時間生出幾分貪婪的興奮,卻不料此言一出,雪兒便噌的一下立起了身,義正言辭的拒絕道:

    「不行!沒有見到我家主子,這匣子,雪兒誰也不能給!」

    「放肆!」

    閬淵怒然甩袖:「聖女娘娘獻給朕的禮物,與你家主子有何關係?難不成,你真正的主子,不是什麼島主,而是聖女娘娘?!」

    雪兒眸中生出一陣慌張,但轉瞬之間,便心生篤定,毫不畏懼的說道:

    「如今聖女娘娘和島主的性命,息息相關,救出聖女娘娘,便能救出我家島主!既然聖女娘娘信得過奴婢,將匣子交給奴婢代為保管,那奴婢便不能忘恩負義!只要皇上能救出他們二人,雪兒一定將匣子交出!如若不然,雪兒只能與那匣子,共存亡!」

    璃洛聽得那雪兒一番義正詞嚴,不由得微微側目,將她認真的一番審視。

    「大膽奴婢!竟然敢出言頂撞皇上!你當真是吃了……」

    閬淵身側的太監見風使舵,正翹著蘭花指,將那凜然而立的雪兒一番痛罵,卻聽得閬淵冷聲喝斷道:

    「好一個忠心護住的小婢女!」

    言罷,拾階而下,緩緩走到了雪兒面前,待得凝眉將她一番打量之後,幽幽道:

    「朕想得到的東西,沒有一樣得不到!你那匣子,便是藏在天涯海角,朕也有辦法找到!」

    「你……」雪兒聞聲,不覺心生恐懼,正不知如何回應閬淵的話,卻見面前的閬淵眉毛一挑,轉了話峰:

    「但朕不想讓天下人恥笑,說堂堂震元帝,為了一方寶匣,便不擇手段,還要了一個小小奴婢的性命!所以……」

    閬淵冷冷的面容上生出一陣陰森森的笑意:

    「朕答應你,救出聖女娘娘和島主!」

    雪兒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間驚愣,片刻之後,頓時熱淚盈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激動的言謝道:

    「奴婢替我家主子,謝過皇上的大恩大德!皇上放心,只要我家主子平安無事,雪兒一定將匣子完好無損的呈遞聖上!」

    閬淵意味深長的掃了一眼跪地俯身的雪兒,旋即轉身側首,朝著歐陽宇吩咐道:

    「歐陽侍郎,傳朕的旨意,速速帶人去綽雲宮接駕聖女娘娘!睿王叔若是再犯執拗,便將他一併綁了來見朕!」

    言罷,再次轉身,「雪兒姑娘,如此,你可滿意?!」

    雪兒正不知如何回復,忽然間只聽得身側的歐陽宇,踟躕道:

    「微臣有罪!怕是不能完成聖上重托!」

    閬淵聞聲凝眉,寒聲問道:

    「哦?難不成睿王叔還能吃了你不成?!」

    歐陽宇聞言,再次將頭垂得更低:

    「不敢期滿聖上,昨夜裡微臣帶兵接駕,半路曾遇到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說她和聖女娘娘情同姐妹,是以執意要微臣分出一部分兵卒,隨她前往綽雲宮,也好護佑聖女娘娘安危!微臣不敢違抗凰貴妃的旨意,又想著睿王叔雖素來不羈,但端的不會為難女人,這才擅自做主分出一部分御林軍,去了綽雲宮!只是未成想,凰貴妃非但沒能進得那綽雲宮半步,就連那一同護駕前往的御林軍,也在一夜之間,被凌睿王手下的媚無顏,弄得傷殘無數!」

    「豈有此理?!」閬淵聞言,勃然大怒。

    歐陽宇愈發自慚形穢:「微臣辦事不利,自知罪孽深重,是以斗膽今日隨侯爺一併上堂,請皇上降罪!」

    閬淵凝眉沉吟了片刻,怒然問道:

    「媚無顏,可是那個厚著臉皮,胡攪蠻纏讓太后娘娘為她賜婚的醜女人?!「

    「不敢期滿聖上,正是!」

    「哼!」閬淵怒然轉身,大步流星的朝著座椅而去,一邊說著,一邊怒喝道:

    「睿王叔越來越沒規矩了!自己不知檢點也就算了,如今卻又不知從何處弄來這麼一個心狠手辣劊子手,養在身側,看來當真不把朕和南川的律法放在眼裡!如此這般囂張,是可忍,孰不可忍!」

    兩列朝臣,一見此狀,登時齊齊跪地,叩首規勸道:

    「皇上息怒!」

    「來人啊!傳朕的命令,朕要親自擺駕綽雲宮!」

    閬淵怒氣沖沖,「朕倒要看看,朕的這個睿王叔,如何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無法無天!」

    那太監聞聲,正要高聲通傳,忽然間聽得門外響起一聲急切的通傳:

    「太后娘娘駕到!」

    閬淵聞聲凝眉,略一沉吟,旋即快步起身,朝著殿外接駕而去。

    「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驚動了太后娘娘?!」

    閬淵攙扶著景太后,一邊緩步走近殿內,一邊凝眉怒聲訓斥,一眾僕婢見狀,登時齊齊驚心垂首,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景太后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閬淵的手:

    「皇帝切莫生氣!不關這些奴才的事!」

    閬淵躬身垂首:「孩兒不孝,驚擾了母后的清修!」

    景太后淡然一笑,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閬淵,旋即定神回首,俯瞰群臣,須臾,悠悠道:

    「凌睿王的事,哀家已然聽聞!只是不知,哀家所聽到的版本,和皇帝在朝堂之上的聽到的版本,是否全然一致?!」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頓時又是一片嘩然。

    閬淵不解,凝眉低聲道:「母后?!」

    景太后不緊不慢徐徐道:

    「凌睿王的確劫持了聖女不假,但此番劫持,並不是想外界所傳,是什麼情難自禁,而是……」

    眾人屏息凝氣,舉目抬眸,只見景太后冷冷一笑,再次高聲道:

    「而是凌睿王得到消息,說一直以來被我南川百姓奉做天賜福祉的聖女娘娘,不是別人,正是那謀逆朝綱,意圖顛覆我南川王朝的叛賊鳳麟的遺孤,鳳羽!」

    話音剛落,兩列朝臣登時震撼。

    「所以,哀家聽到的版本,睿王爺之所以不由分說劫持了聖女,就是為了替他這位聖上賢侄,一舉剷除鳳黨餘孽。只不過,因他素來行事乖張,這才落下了話柄,為人不齒!」

    言到此處,連閬淵也霎時驚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語。

    景太后見眾人面聲驚疑,只是微微一笑,下一刻不緊不慢的做到了閬淵身側的椅子上:

    「一樁爭端,兩種傳言,正可謂大相逕庭!但不知依諸位看來,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才是假?!」

    眾人聞聲,個個心生不安,只是環眸一番無聲的交流,卻沒有一人敢發出一聲言語。

    「皇帝,你身為一國之君,更要明辨是非才是,絕不可放過一絲一毫的奸佞之徒,但也絕對不能傷害任何一個忠誠信義之臣!」

    閬淵凝眉垂首,「母后教訓的是!」

    璃洛思量片刻,須臾抬眸,冷靜的問道:

    「恕微臣斗膽,但不知太后此番說辭,是從何得知?!」

    景太后聞言,鳳眸微轉,不怒而威的掃向璃洛:

    「楚璃候問得好!哀家不妨告知諸位,哀家所聽到的這番傳言,不是別人,正是那嫁進我南川後宮,尊貴至極的東楚公主,現如今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鳳凰凰貴妃,親口所言!」

    「不可能!」

    話音剛落,雪兒便一躍而起,激動的說道:

    「不可能,聖女娘娘不可能是鳳門遺孤!」

    景太后瞬目抬眸,將眸光鎖定在雪兒身上,待得端詳片刻,頓時凝眉問道

    「你便是那隨行而來的洱雲島侍女?看你這般信誓旦旦,難不成你與聖女早就相識?抑或你還知道些聖女不為人知的秘密?你和聖女,究竟是什麼關係!」

    雪兒聞聲,頓時驚慌,一時間雙膝跪地,急忙解釋道:

    「奴婢不知道聖女娘娘有沒有什麼秘密,但奴婢堅信,只要是島主看重的人,端的不會是什麼壞人!」

    景太后聞聲,又是一陣不可捉摸的微微一笑,旋即扭頭對著閬淵道:

    「孰是孰非,定然需要經過一番斟酌,方可水落石出!皇帝,你身為一國之君,想來定然該知道,該怎麼做?!」

    閬淵垂首思量,片刻之後,威聲道:

    「傳朕的旨意,兵圍綽雲宮,密切監視綽雲宮內的一舉一動!三日內,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綽雲宮!三日之後,宣凌睿王和南川聖女朝見面聖!是忠是奸,三日之後,朕自會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皇上……」

    雪兒正要說什麼,忽聽得景太后悠然一句,不容反抗的命令道:

    「你這婢子,想來也算是一名忠僕,姑且帶著你的匣子,隨哀家入住禪宮苑,如何?!」

    &nbsp

    「奴婢不願!」

    雪兒滿臉的不情不願,景太后聞聲確不惱怒,只是抬步而下,幽幽走到了雪兒面前,看似慈祥的伸出手,輕輕的摸了摸雪兒的臉頰,然後意味深長的言道:

    「雪兒?這個名字,哀家聽起來倒是熟絡的很!」

    雪兒聞聲,霎時間變了臉色。

    景太后瞬目含笑,下一刻卻徑直握住雪兒的手,躬身在她耳畔,悄聲道:

    「傻孩子,要想保住你那匣子,沒有其他任何地方,能比哀家的禪宮苑更安全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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