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
一聲刻意壓抑的低沉,陡然響在身側不遠處,逕直將毫無防備的邚青柳嚇了一跳。
「誰?!」
邚青柳本能的支起耳朵,一把抓緊身側的一盞風燈,小心翼翼的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碎步而去。
只是剛走出禪宮苑的大門沒幾步,卻絲毫沒看見週身四下有半個人影,一時間頭皮發麻,心中恐懼頓生,是以正要轉身往回走,卻不料身後身影一閃,緊接著邚青柳還來不及回頭,一把堅實的手掌便猛然間堵在了自己的嘴巴上。
「嗚……救命……」
邚青柳驚懼萬分,本能的發出一聲沉悶的求救聲,只是話剛出口,便聽得身側耳畔陡然間響起一陣焦急的制止聲:
「青兒,別叫,是我,是我啊!」
邚青柳聽得那聲音似是紀委熟悉,登時睜大了雙眼,舉目望去,待看清了那人的臉面,登時驚聲:
「父親?怎麼是你?!」
「噓!」邚卜言見邚青柳驚聲而呼,急忙再次伸手,想要一把堵住邚青柳的嘴巴,熟料已然回過神的邚青柳,早已憤然起身,一把將邚卜言推了個趔趄:
「找我幹嘛?難道是見我飛黃騰達了,便來巴結我!哼,我早就說過,我邚青柳總有一天會飛上枝頭,偏偏你還不信?怎麼,現在知道來討好我了?!」
「我的小祖宗,你小點聲!」
邚卜言一見邚青柳張狂,登時驚懼萬分的上前,一臉惴惴的抓住邚青柳的手,滿心急切的勸道:
「青兒,宮門之內乃是是非之地,遠沒有你想像的那般美好!聽爹爹的話,速速離開這深宮,否則的話,總有一日,你會喪命與此!」
「我呸!」
邚青柳絲毫聽不進半句規勸,反而在頃刻間愈發的氣惱:
「邚卜言,你自己無能也就罷了,難道還想讓本宮也跟著你吃苦受罪?哼,你這些鬼話,回去騙騙我那天天只知道念佛的母親,還差不多!想讓我離開這皇宮,哼,想都別想!」
「你……」邚卜言聞聲氣結,登時急得抓耳撓腮,「青兒,事關你的性命,為父又怎麼會與你說笑?你快跟我回去!不然,為父這就奏請太后娘娘,就是綁也要將你綁回府中!」
邚青柳聞言,面容之上飛快的閃過一絲擔憂,正要凝眉憤然朝著父親說什麼,但見得身側的邚卜言正鬼頭鬼腦的舉著一雙小眼睛,惴惴不安的四下察觀,一時間頓時明白了什麼,旋即柳眉一挑,甚是不屑的說道:
「好啊,有本事你現在就闖進這禪宮苑!我倒要看看,太后娘娘究竟是罰你斷命,還是趕我出宮?!」
「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邚卜言見她有恃無恐,登時氣得牙齒打顫,正要抬手數落那不可一世的邚青柳,卻似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霎時間變了臉色,一把抓住邚青柳的手,一臉嚴肅的沉聲質問道:
「太后為何將你扣在禪宮苑?難道,你應經跟她提起過那句讖言?!」
邚青柳聞聲,不由得眸光閃爍,口中又是一番言謊:
「什麼讖言?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青兒,別怪為父沒有提醒你,宮門內院不比別處,事事處處都要謹言慎行,你可切莫一時興起,便口無遮攔,倒時候,若是闖下了彌天大罪,怕是為父想救你也來卜及了!」
邚青柳一見那邚卜言言辭肅穆,一時間不由得心生怯懦,轉眸想了半天,到底還是支支吾吾的坦白道:
「那個……我……我是說了兩句從你那書裡看來的讖言,但……我看……事情也沒你想得那麼嚴重!」
「你說什麼!?」邚卜言聞聲,霎時間面如土色,是以愈發用力的抓緊了邚青柳的手,急切的問道:
「青兒,你老實告訴我,你都給太后娘娘說什麼了?!」
「我……」邚青柳支支吾吾,一時間心生萬千結慮,「我都說了……」
「你……你簡直……不知死活……」
邚卜言憤然出聲,抬手就要朝著邚青柳打去,熟料邚青柳小嘴一撅,一把撐住邚卜言的手,下一刻不待邚卜言說話,便拽著他的衣袖一邊搖擺,一邊撒嬌道:
「哎呀,爹爹,我說都說了,你就是打死我又有什麼用?更何況,你不是說過,女兒我生來命貴,注定是要青雲直上,享盡天下富貴的嘛!即如此,眼下女兒已然進了宮,你何苦還要苦苦逼著女兒離開呢?切莫說,太后娘娘不會隨隨便便遣散這禪宮苑的一卒一僕,便是太后娘娘不追究,那滿腹心機的凰貴妃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我們父女二人?
所以依女兒看來,如今既然我已安然入了宮,雖說還沒能一步到位,可終究也算是近水樓台了,而且現下那凰貴妃又把爹爹奉做上賓,是以不如我們父女二人,就此聯手,來一個我明你暗的裡應外合,哪怕將來這南川變了天,若是追究起來,我們父女倆也不過是應讖而為,量他是天王老子,也不敢把我們怎麼樣?!你說是吧,爹爹?!」
邚不言長歎一聲,一把甩開邚青柳的手,一張口滿滿儘是失望和無奈:
「青兒,你這是把要生生逼死為父啊!」
邚青柳見他油鹽不進,登時翻了臉,憤然轉身,不屑的罵道:
「要走你走,反正
我不會走!大不了就是一死,我邚青柳身尊玉貴,就是做不了皇后,能死在這皇宮內院,也值了!至於你,哼,邚大人還是支起你的烏龜殼子,縮回去保命去吧!從今以後,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言罷,提燈就壓朝著禪宮苑內走去,卻聽得身後陡然間響起邚卜言的一聲低喝:
「慢著!」
邚青柳煩躁的凝眉瞪眼,頓足轉身,不耐煩道:
「你還有完沒完?!」
熟料,邚卜言聞聲非但不怒,反而長歎一聲,悵然道:
「事已至此,也不能全然怪在你身上!你說的對,要不是為父怯懦,那日朝堂之上主動請罪,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唉,也罷,既然你執意如此,為父又怎麼捨得你隻身一人,孤立無援的在這深宮之中沉浮?!」
邚青柳聞聲一怔,下一刻登時滿心歡喜的轉身,三步並作兩步貼近邚卜言:
「如此說來,父親是想明白了?再不逼我出宮了?那日後可會幫我榮摘后冠?!」
邚卜言聞聲,不由得挺直了腰身,負手一番踱步,素來一臉惶恐的面容之上,霎時佈滿了沉沉的決絕:
「要麼不做,要做,便要做得徹底!」
「太好了!」
邚青柳忍不住狂喜,一把丟掉燈籠,上前便拉住邚卜言的手,急切的說道:
「有了父親的幫忙,我邚青柳還怕什麼!」
言罷,飛起一腳,逕直揣在身側的燈籠上,狠狠道:
「我早就受夠這死老太婆了,爹爹,你快幫青兒想想辦法,怎麼樣才能早日平步青雲,摘得后冠,再不用看著死老太婆的臉色!」
邚卜言聞聲,飛轉雙眸,下一刻,逕直對著邚青柳吩咐道:
「附耳過來,待為父與你詳談!」
邚青柳聞聲,急忙提足貼上邚卜言臉面。
暗夜昏黃之下,邚家父女的一番竊竊私語,猶如那浮散在半空之中的淺淺夜霧,隨著夜色的濃重,悄無聲息的鬼祟著內心的*……
不遠處,冬青旁,一條身形纖細的土黃色的小蛇,靜然無聲的趴伏在枯葉旁,一動不動的與週遭的環境偽裝成一片協和。唯獨那兩隻閃著靈光的眼睛,卻不時地在暗夜之中,散發出陣陣駭人的暗光。夜風揚,枯葉四起,不過須臾,原本靜然的靈蛇便悄然間扶葉飄移,逕直沿著身側的兩行輕淺的腳印,飛速游移遠去……
禪宮苑處,暗謀方生,綽雲宮裡,已然是危機四起。
「唐大哥,你可查清楚了?!當真如此?!」
鳳羽週身纏著榻前紗幔,僵直的挺身附在身後的柱子上。
面前的唐綬,一把摘掉面上的黑紗,急切的說道:
「小姐,不會有錯!雖然時隔多年,當事人已然辭世,可唐綬還是有幸找到了知悉這事件原委的幾名老人,原來……」
唐綬正要急著解釋什麼,卻好像突然間想到了什麼,頓時轉了話題,上前一步,就要解開鳳羽身上的束縛:
「小姐,我們先出了這綽雲宮,我再跟你詳細說!」
話音剛落,卻聽得門外陡然傳來,凌睿王一聲張狂:
「鍋鏟子,你可別怪我心狠手辣,誰讓被本王的女人看上了你!」
鳳羽一聽此言,登時心驚:「島主?難道,他真的殺了島主!」
唐綬也在頃刻間頓手,一把握緊單刀,「小姐莫怕,我替你宰了這畜生!」
「不可!」
鳳羽陡然間低聲喝斷,「唐大哥,我與他的恩怨,自由我自己來了斷!」
「可是……」
「唐大哥,眼下,還有一件比殺這畜生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鳳羽言罷,眼淚依然溢滿了眼眶:「雙兒,我們的雙兒,你……你去幫我把她找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