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昱進門時,來永昌宮請安的后妃還未散去,見他突然造訪,慌忙行禮。祁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全都退下,這才走上前,對著太后道:「給母后請安。」
「皇上這怒氣沖沖的,恐怕不是來給哀家請安的吧?」太后略有些不悅地說道。
「朕確有一事不明,欲向母后求個明白。」祁昱說道,「林安接到消息,宮內出現偷衣賊,朕特地來問問,永昌宮內可曾有太監丟失衣物?」
「這……」太后看了蒹葭一眼,蒹葭略一思索,道:「回稟太后,皇上,奴婢前日裡倒是聽迎福說,同屋的高公公丟了一件外衣和一雙鞋子。但是高公公昨日告假回家了,奴婢也不甚清楚。」
「昨日告假回家?」祁昱瞇了瞇眼,時間竟然如此湊巧?
「皇上怎麼了?」太后皺了皺眉,問道。
祁昱道:「朕的蘇嬪昨日裡被人推入湖中,險些喪命。葉議郎查出此事與永昌宮衣物失竊有關,還請母后將高公公召回宮中。」
「皇上!」太后氣得一拍案幾,站起身來,「依照你的意思,這事還和哀家有關不成?」
「朕沒有這個意思,但人畢竟是母后宮裡的,母后也定然不願意被人栽贓不是嗎?此事茲事體大,還請母后原諒朕的不敬之處。」祁昱不避不讓,堅持說道,「謀害后妃,嫁禍太后,此事絕不可能善罷甘休!母后,您這樣阻攔,莫非您知情?」
太后冷哼一聲:「荒唐,哀家還不至於同一個丫頭置氣!昱兒,你就為了那個丫頭,來母后這裡興師問罪?還是說,你對那個蘇嬪,動心了?」
祁昱一怔,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不願意去想這些事情,因為曾被千暖太多次的嘲諷,有時候他自己也會想,他究竟愛著誰?若若嗎?這是肯定的,他這一生都忘不了她。那麼千暖呢?他甚至分不清每次夜裡出現在夢裡的身影究竟是若若還是千暖了。雖然她們是同一個人,但是從她決定做千暖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他們之間的分歧。
可是他壓根沒法否認,即便那是千暖,他也放不下了。
太后見他這副模樣,自然是猜出了七八分,不由地搖了搖頭:「那麼,你讓雪怡如何自處?當初你非要帶她進宮,這些年來也極盡所能地寵著她,給她你能給的一切。怎麼,如今又要把這一切奪回來?昱兒,你雖然身為帝王,卻萬萬不可如此隨心所欲!」
「母后,這些事日後再說。」祁昱揮手制止了她,「朕今日只為蘇嬪一事而來。」
太后歎了口氣:「罷了罷了,哀家管不住你了。蒹葭,把高公公的住址給皇上,這些事,你們就自己折騰去吧,我這個老太婆的管不了咯。」
……
樊城郊區的一座破落小院,此刻突然來了一大群人。這是一處貧民區,所有衣衫襤褸的乞丐都抬頭看著這群衣著光鮮的人,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羨慕。
祁昱皺著眉頭看了看四周,然後道:「進去找人。」
「是。」林安揮了揮手,皇宮禁軍便闖入了這一座院子。
不多時,一人出來,在林安耳邊低語了一句。林安大驚失色,湊近祁昱,低聲道:「皇上,高公公在房內懸樑自盡了。」
自進宮來,快兩年了,千暖還是頭一次睡在祁昱的寢殿裡。養心殿的裝飾極盡華貴,明黃的床幔、簾子,濃郁的龍涎香,隨處可見的名貴字畫、股東,無一不讓千暖咋舌。她赤著腳踩在厚軟的羊毛地毯上,伸手小心翼翼地取下架子上的一個翡翠白菜,好奇地翻看著。
「身子還未好利索,怎麼就下來了?竟然還不穿鞋,恩?」身後傳來男子的聲音,緊接著,一雙鐵臂便將千暖打橫抱起。千暖驚呼一聲,翡翠白菜滾落到了地上。幸好地毯比較厚,這名貴的東西才沒有摔壞。
她下意識地揪緊了祁昱胸前的衣襟,小聲道:「臣妾的恢復能力很強的,已經大好了。」
祁昱將她放到床上,俯身道:「朕允許你日後無需以臣妾自稱。」
千暖眨了眨眼,翻個身朝裡面睡去:「皇上該去御書房了。」說著,她唇角上揚。也許,這是一個好現象?這是不是代表著,她至少已經在祁昱的心裡重新佔了一席之地了?
「安嬪之事,已有眉目了。」祁昱在一側說道,「永昌宮的高公公受人指使,早就在茶壺裡投了砒霜。你落水一事,葉議郎查證,也確係高公公所為。今日他已懸樑自盡,母后之意,便將此事揭過去吧。」
千暖聽後,也只是付之一笑。
明明全是漏洞的話,可他一說,便已經成了定論了。她知道,他不肯追查下去,更多的是不願意她再次身臨險境。他都肯這麼做了,她還有什麼不肯的呢?
祁昱,你知不知道,其實我多希望自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后妃,哪怕日日陷於相思中,可好歹,不用每次見到你都那麼擔驚受怕。
「明年開春,隨朕一起去南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