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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背離師門 文 / 孫千暖

    「娘娘放心,大公主一年內都很平安健康。」晉先生笑著收起了占卜用具,說道。

    千暖也含笑點頭,將懷中的錦瑟交給了疏桐,衝她使了個眼色。疏桐會意,帶著枝香一起走出了內殿,體貼地帶上了門。千暖立刻起身,沖笑得一臉溫和的晉先生跪下,鄭重道:「徒兒拜見師父。」

    「你我師徒二人還行此虛禮幹什麼,起來吧。」晉先生吹了吹杯中的茶沫,呷了口茶。

    「作業相見倉促,未及行禮,此一過。那日心憂父親,瞞著師父溜出谷內,一別數年,此二過。今後背離師門,不得盡孝師父膝下,此三過。三過疊加,徒兒不敢不跪。」千暖低著頭,一字一頓地說道。

    座位上原本還帶著溫和笑意的男人愣住了。良久,他才用近乎冷漠的聲音說道:「何為背離師門?」

    「師父,您此番進宮,無非是算出了若若命數未盡,正身在皇宮,可對?」見他點頭,千暖又道,「可是師父,您來遲了一步。徒兒心中已放下過去,放下了蘇梨若。如今徒兒是孫千暖,今後也只會以孫千暖的身份活下去。所以,徒兒今後將不再是您的弟子,向師父請罪。」也許此時她心裡的害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會對她一向都敬愛的師父說出這番大逆不道的話,她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

    晉先生沒有再說話,只是用毫無波瀾的目光鎖著跪在腳邊微微顫抖的身軀。

    他確實沒有想到,這個他最心愛的徒弟,會說出背離師門這番話。

    他還記得那一天,小女孩塞給自己兩個饅頭,執意要拜師學藝的模樣。倔強的揚著笑臉,梳著總角的小女孩便這樣生生刻在了他的腦海裡。因著拜師時那道堅定的目光,所以他一度以為,她會對自己永遠忠誠。所以他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只想不讓她對自己這個師父失望。

    可沒曾想,最後失望的人,卻是他自己。

    「你想清楚了?」終於,他再一次開口了。

    「是。」千暖的語氣一如當年拜師時一樣堅定,「我想了很久很久,終於才明白自己要什麼。為了這個答案,我失去了很多,但是我不後悔。我不願成為別人的影子,這輩子,我也要為自己而活。我只知道,我是孫千暖,絕不反悔。」

    「好,好一個絕不反悔!」晉先生第一次在千暖面前發了脾氣。

    沒見他動手,可是千暖已經倒飛了出去,撞在了柱子上,又摔倒在地上。他大步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咬牙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一乾二淨!」

    她相信,她怎麼會不信呢。讓一個人消失在世界上,她都能做到,更遑論教她的這個人了。

    千暖靜靜地看著他,說道:「是師父教我的,每個人都應該有決不能動搖的原則,哪怕生死一線,也要堅守。這就是我的原則。」

    她說著閉上了眼:「師父,這是徒兒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動手吧。」

    喉上的手越鎖越緊,感覺到自己能呼吸到的空氣幾乎沒有了。千暖的臉漲得通紅,漸漸泛起了紫色。她的雙腳開始不受控制地掙扎,然而她的唇畔卻綻出了一抹笑容。其實,如果是死在師父手中,她一點兒也不後悔。生她的是爹娘,而教她的卻是師父啊。

    晉先生鐵青的臉色略略凝固,最後一鬆手,將癱軟的她甩在地上,退後幾步:「娘娘,微臣告退。」

    千暖偏過頭,躺在地上看著那個身影推開門,走得頭也不回。

    果然,她賭贏了。無論如何,師父終歸是不忍心傷害她的。不過,他們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吧?師父……其實若若也很心痛呢。

    千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眼角忍不住沁出了淚水。

    畢竟是養了她四年、教了她四年的師父啊,四年的朝夕相處,就在今日,被她以這樣的方式斷了彼此的關係,她真的是很心痛。就好像,胸口的一塊肉被自己親手剜掉了一樣。

    可同樣的,她既然不希望被祁昱當作替身,自然也不會希望被師父當作替身。

    「娘娘,國禮監大人怎麼……啊!」疏桐驚呼一聲,跑上前扶她到榻上坐了,「天哪,娘娘,這是怎麼回事?您,您怎麼還吐血了?是不是——」

    「疏桐!」千暖喚住了她,搖了搖頭,「我只是自己咳出的血,其他的什麼事也沒有!」

    「可……您的脖子上……」疏桐指著她脖子上非常明顯的兩道青紫淤痕,說不出話來。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國禮監大人會來掐娘娘。

    千暖捂著脖子說道:「沒事。你將我櫃中第二層第三瓶藥拿來吧,抹一點就好了。」

    喝了退燒的藥,千暖疲憊地爬到榻上睡了。睡前,她還不忘吩咐疏桐將她染了血的衣裳拿出去燒了,免得落下把柄。待她一覺醒來,竟然已經是深夜了。身上捂出了一身的汗,靈台卻是清明了許多。

    正要喚人進來沐浴,她忽然聽到門外祁昱的聲音:「既如此,那朕明日再來吧。你們都好生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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