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祁昱和太后聊得起勁時,蒹葭走了進來:「太后,皇上,暖貴人到了。」
「讓她進來。」太后正了神色,接過一邊侍女遞上的花茶,飲了一口。
竹簾被人從外邊兒挑起,一身淺紫宮裝的少女噙著一抹乖巧的笑容走了進來,「嬪妾見過太后,見過……皇上。」
祁昱覺得他從她的話中聽到了遲疑和停頓,不由瞇起了眼,打量著跪在下面的人,緩緩開口了:「起來吧。暖貴人如此盡孝,讓朕該怎樣賞你呢?」
「謝皇上賞賜。」千暖猶帶著稚氣的笑意宛如陽光,讓祁昱不由想起了林安為她求情的那一幕。千暖話鋒一轉:「不過嬪妾已無所求,只盼能長伴太后左右,望皇上恩准。」
太后笑道:「好了,難得暖貴人有心了。來,用晚膳吧,就當是哀家的一次家宴了。」
千暖嚇得退後了一步,忙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太后,嬪妾鄙陋,怎敢與您和皇上共用晚膳,當時由貴妃——」
她還未說完,就見祁昱向她看過來,竟不由地閉上了嘴。「母后讓你坐,你坐著就是了。」他說罷,便轉頭吩咐人布菜了。
「謝太后,謝皇上。」千暖心有餘悸地坐到了下首,心中不由暗罵,要不是她缺失了三年的人生經歷,要不是她莫名其妙一覺醒來突然長成了十三歲,而祁昱已經快二十歲了,她怎麼可能被這個臭屁了五皇子區區一個眼神嚇到!
只是,祁昱真的變了很多。
席間,千暖努力回憶著自己從小學到的為數不多的宮廷禮儀,小心翼翼地吃著飯,突然聽見一直在和太后聊天的祁昱叫了她:「暖貴人,孫氏頭七,你可願出宮去弔唁?」
「啪——」千暖手一抖,一雙筷子掉落在了桌上,一支直接蹦到了地上。她慌忙跪了下來,低聲道:「嬪妾,嬪妾不懂皇上的意思。」
讓自己的后妃去弔唁欺君而誅的罪臣?他不是腦子進水了吧?
祁昱輕聲一笑:「母后,看朕把暖貴人嚇的。」他竟然不顧形象地大笑起來。
太后佯作不悅:「昱兒,為君者就該有為君者的樣子!」她轉而對還跪在地上揣摩祁昱心思的千暖說道:「起來吧,皇上沒有信口開河,我朝確有此律法。」
「謝太后,謝皇上恩典。」千暖欣喜地站了起來。
這回的欣喜卻是實實在在的,能出宮去,就意味著自己多了一些認識當今天下的機會。離她當時的死亡也已經過了十年了,但是她依舊希望這個世界還是自己所認識的世界。
祁昱吃罷飯,又陪著太后小坐了一會兒,聽林安來報,說戶部尚書在御書房等候,才告辭而去。
出門前,他回頭瞥了千暖一眼,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莫名的,千暖渾身抖了一下。她覺得祁昱的目光好似把自己看穿了,讓她所有的謊言都無所遁形。不,不可能。她告訴自己,蘇梨若,你要冷靜。
祁昱現在還未加冠,甚至按照北秦律法,不能與后妃圓房,更不會對她這樣一個小小的貴人有什麼關注。他不像瀾月這樣那麼瞭解原先的孫千暖,所以他絕不可能發現什麼的。
「暖貴人。」太后斂起了笑容,探究地看她,「你好像很怕皇上?」
「回太后,皇上天威難測,嬪妾自然怕。」千暖吸了口氣,平靜地回答。
太后端起茶漱了口:「暖貴人啊,你切記你是皇上的妃嬪,可以敬他尊他,卻不能怕他。好了,你既然來了,便替哀家抄一些佛經再回去吧,明日就不必過來請安了。」
「嬪妾謹遵太后懿旨。」千暖斂裾福身。
太后換了蒹葭進來,吩咐了幾句,便向著內殿走去。
「暖貴人,這邊請。」蒹葭伸手一引。
千暖突然愣住,臉色微微一變。糟糕,如果她和孫千暖的字跡不同,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