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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楔子 文 / 孫千暖

    長街長,寒劍寒。戰馬長嘶,冷矢如潮。昔日熱鬧的樊京主街,此刻門戶緊閉,屍橫遍地。凌亂的馬蹄聲來迴響起,兩派人馬打得難捨難分。

    「我不怕,我不怕!」祁昱不停地給自己打氣,手中握著一把祁淵曾經送他的短劍,擋在身前。坐在他身後的紅衣小女孩一臉冷若冰霜的表情,手中纏著一條小紅鞭,不耐煩地說道:「五皇子,你能安靜一點嗎?怕的話就把眼睛閉上!」

    四周兵刃相接,脆響近在耳邊。祁昱揚著下巴,目光堅定:「哼,本皇子才不怕呢!若若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等我們回宮了,我就和父皇說,給你爹爹加官進爵,本皇子說了就不會反悔。你的爹娘和兩個哥哥會有一座大宅子的!」

    女孩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稚氣的說道:「我爹爹已經是三品大官了,才不需要什麼大宅子。我哥哥可厲害了,也不要你幫忙。」

    「那,那我就和父皇說,讓你做我的皇子妃可好?」祁昱回頭,沖女孩子咧嘴一笑。

    女孩俏臉一紅,伸手便揪住了他的耳朵:「誰要做你的皇子妃!」可是莫名的,她覺得心裡很暖。這個感覺,又和爹娘、哥哥給自己的不太一樣。

    「昱兒小心!」正當兩個孩子嬉笑打鬧的時候,只聽祁軒大喊了一聲。兩人慌忙回神,卻見幾支箭從各個方向射了過來。

    祁昱慌忙要拿劍去擋,女孩冷斥一聲:「笨蛋,你擋得住嗎?!」她從後面伸出手,抱住了祁昱的腰,右手一用勁,兩人便向左側反倒下去。羽箭險險地擦著兩人的肩膀飛過,射中了幾個士兵。女孩撲在了祁昱懷裡,祁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你沒事吧?」她紅著臉問道。

    「本皇子好得很!」雖然疼得齜牙咧嘴,可祁昱仍舊笑開了。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住,猛地翻身將女孩子壓在了身下。兩個士兵拿著長矛,狠狠地往他背上刺去。

    女孩還來不及驚呼,就看見兩個士兵被打飛了出去。祁軒終於趕到了兩人身邊,劍勢大開,眨眼便清理掉了一群叛軍。叛軍圍在他的身邊,一時間不敢上前。兩個孩子相互扶著站了起來,驚魂甫定地躲在了祁軒身後。

    「祁昱,你真是個笨蛋!」女孩癟了癟嘴,伸手擦著祁昱臉上沾上的血污,「剛才很危險。」

    「我知道。」祁昱傻傻地笑著,面帶緋色,「所以我才不能讓我的媳婦有事!」

    太陽漸漸向西,這一絲絲的陽光卻驅散不了樊城入骨的寒意。北秦地處南方,從未這麼冷過,可今年卻偏偏一連下了好幾場雪。淺薄慘白的陽光下,細密的雪花紛紛揚揚,像是一捧灰燼。

    急促的馬蹄聲在長街盡頭響起,一身甲冑覆體的士兵邁著整齊而迅速的步法,飛快地跑向宮門。為首的男子穿著一品官服,錦緞上全是暗紅的血。他面容冷毅,在血光漫天的時候,宛若浴血的戰神。

    從午門到太和門,長長的甬道上全是橫陳的屍體。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嘔。即便不是在沙場上,這幅場景也足以彰顯戰爭的罪惡。

    祁昱臉色蒼白,幾次要吐出來,可一隻手卻還是穩穩地捂在女孩眼前,不讓她看到這場景。

    太和門前堆積了太多的屍體,寂靜的氣氛更添悲傷。祁軒眼尖地看見一堆屍體邊有一件明黃的外袍,他慌忙勒馬停下,上前去撿拾。「這是……」他內心的不安愈發強烈,難道已經結束了嗎?

    「這是父皇的!」祁昱的手不覺鬆開,也跳下了馬,走上前。

    「爹爹!」忽聞小女孩尖叫一聲,飛快地跑向躺在一邊的一個官。祁軒認出那是三品官服,那個人應該是蘇放,當初以一篇《行兵論》被祁笙舉薦的秀才。小女孩哭喊著,不停地搖著再也不會醒來的父親,心底的絕望一層層覆蓋上來。

    祁昱覺得心裡也很難受,他還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只是想要在這個時候,陪著她。於是,他走上前,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若若,節哀順變。」

    未料,小女孩突然回身,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稚嫩的臉上滿是掩不住的恨意:「要不是為了你們,我爹爹不會死!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們,我恨你們!」她回身,向太和門內跑去。沒跑幾步,又被絆倒在了地上。

    祁昱動了動腳,想要去扶她,卻見她飛快地爬向一側的幾具屍體,跪在地上喊道:「娘……哥哥……大哥,二哥,你們別丟下若若,別丟下若若一個人……」

    這一刻,祁昱突然失去了走到她身邊去的勇氣,只有眼睜睜地看著一身恨意的女孩子,握著小紅鞭,決然地走入了重重宮闈。那一身揚起的烈焰紅裙,在他的眼底無盡地燃燒起來。

    「昱兒,別看了。」祁軒抿唇,心疼地抱起祁昱,跳上馬背,一言不發地領軍進了太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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